正文 -- 第二章 将颓废进行到底

毕业失恋，打道回府，伤心之余，乐得逍遥。

当我回到武城家里的时候，我爸正在研究彩票，而我妈，正在看着我爸研究彩票。买体育彩票是我老爸下班之后最大的一个消遣，可是十几二十年过去了，老爷子最多只中过几百块。还在开心之下，请了那些酒友海吃一顿，最后倒贴了多少我倒是没有去算过。我老妈看不起我老爸中五百万的梦想，就经常抱怨他痴心妄想，浪费了多少酱醋油钱。为了这个事儿，我从中调和，说等中国足球登顶世界杯了，我爸一定可以中一次五百万。

回归正题，对于我毕业不留在厦城找工作的事情，我老爸和我老妈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我老爸，无所谓，他除了原则问题以外，对我一贯实行放养政策。换句话说，就是在不给社会添乱的前提下，爱干嘛干嘛。我老妈不一样，可能为人母的都比较操心，但在我耳边念叨了几天一点疗效都没有的情况下，终究还是放弃了对我的治疗。我老妈不知怎的知道了我和安娴分手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她从我身上的不对劲猜到了什么。总之，最后，她就随我在家里过着寄生虫一般的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几乎不闻不问了。

回家后的几天，我一件正经事也没干，但是也一刻都没有闲着。每天早上都出门，和几个留守武城的老同学唱K喝酒，然后晚了回家睡觉。乐得逍遥，但总是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头几天，我每晚都会给安娴发短信。我也曾试图挽回，但我显然低估了安娴这一次说分手的决心。她最后发给我的一条短信中，说我不求上进，跟我在一起没有安全感，她不敢将未来企望我的身上。字字诛心。

收到这条短信之后我很生气，打电话要问她是不是因为胖大海的缘故。但电话接通之后，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胖大海那恶心的中年嗓音就在另一头响了起来。我气得将陪了我四年的手机摔了一个粉碎，与安娴最后的可能也宣告死亡。

事后，我开始心疼。除了心疼我的手机，更多的还是心疼安娴就这样抛弃了我。在卧室的阳台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直到眼泪流下。我不会承认我的泪水其实是被烟给熏出来的，因为不要怀疑我对安娴的感情只是逢场作戏。我承认我在很多时候是一个冷血动物，但对于四年说分就分的恋情还是割舍不下。

老妈掏钱给我买了一部新手机，比原来的那个古董好用地太多。但直到现在为止，我依然偶尔会想起我曾经用过的那个手机，尽管它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死物。但它陪我的时间，比安娴陪我的时间还要长。我曾经用这个手机，在安娴开心的时候编辑短信，在安娴难过的时候编辑短信，在安娴吃饭睡觉的时候编辑短信，在安娴上课跑厕的时候编辑短信。

咦，真奇怪，说手机就说手机，怎么扯到安娴？一直以来，我很看瞧不起那些分手之后就要死要活的人，所以我现在有一点看不起我自己。

我变得颓废，而且将颓废进行到底。

曾经自诩不是凡人的我，在悲愤的时候，也尽做那些俗事。我白天除了泡在网吧，和一些放假的高中生打游戏，就是和一些狐朋狗友在中心街上四处乱逛，招摇过市。

对于一个毕业的大学生，我连日来如此出格的做法，我爸不知是心态太好，还是觉得买彩票中五百万比较重要一点，始终不吭声管我。而我妈在一次我喝得烂醉回家之后，终于爆发。而我老妈的爆发比较特殊，她不直接训我，她让人来训我。

何静琪，是我妈好姐妹的独生女儿，从小和我一个院子里长大。长相端庄，成绩优异。除了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她在某种程度上和我的亲姐姐没啥两样。

何静琪比我大三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但我怕她抱的金砖砸到我，所以对于这个从小就是贤妻良母型的邻家姐姐，我在敬仰之余，还有一丝害怕。有些时候，我老妈对我说的话我不一定会听，但何静琪对我说的话我一定会听。我觉得很奇怪，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曾经一度以为自己爱上了她，但在一番琢磨之后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我发现就算我俩对视一分钟，我也没有凑上去亲她的渴望。何静琪给我的，更多的是亲情的感受。

正好，这个时候是我本科毕业，何静琪研究生毕业。两人都待在武城，我老妈本着一物降一物的原则，将我发配到何静琪的手下。

“姐，你有笔记本，干嘛还要用这破台式？”

“你在家用笔记本啊？”

“我是觉得台式打游戏方便。”

我一边给何静琪安装她卧室里的台式电脑，一边漫不经心地和她说话。何静琪穿着一件复古的长裙，长发飘飘地站在我身边整理她从研究院里搬回来的专业书籍。

“我说姐，你怎么也回武城了？干嘛不留在上海？”

“哦，因为上海太远啦，我放心不下家里。小柯，你也知道我妈身体不好，我留在家里也好照顾她。”

“那你打算一直呆在武城？”

何静琪噗嗤一笑，“怎么可能？我只是回家待一段时间，等联系好了市里的研究院，就去那里上班。”

“研究院好啊。”我接上电源，按下启动键，电脑啪地一声打开了。电源指示灯亮了起来，我看着电脑平面镜，等到待机壁纸出现之时，我突然愣住了。

我盯着电脑愣住的原因，不是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例如何静琪的私房照等等，而是我在何静琪的电脑上，看到了我自己。

“小柯，你帮我把这书……”何静琪见我不答话，转身看到这幅场景，连忙凑过来，敲下回车，电脑屏幕马上变成一幅泼墨山水画，颇有一种变魔术的感觉。“这个……我用相册做的动态壁纸，不知怎么地就点倒你的照片了……”

我笑笑不以为意。我才不会点破其实她说这话时候明显的言不由衷。当然，我也不会自恋到以为她这是变相地向我表白，在我眼里，何静琪这样的知性美女，不可能喜欢我这样的黄毛小子。

“听林姨说，你小子最近很颓啊？”

坐在檀木沙发上，我拿起她家茶几上的中华，抽出一根还没点上，就被何静琪快手夺走。

“还抽！”何静琪瞪了我一眼，然后递过一杯刚沏好的花茶，“喝这个，对咽喉有好处。”

“姐，我失恋了。”在何静琪面前，我可以没有顾忌地说出一切心事儿，不只是因为我信任她。我也信任我妈，但在她的面前我很多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哦……”何静琪的脸上没有出现我想象中的表情，对于以往我说出难过的事情不同，这一次她显得太过于平静。要不是因为会觉得匪夷所思，在那一刻我甚至在她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高兴的神采。

“失恋就失恋了呗，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就把过去当做一种经历，未来会有更好的等着你呢。”

“姐……”我不满地嘟囔，“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你是没有谈过恋爱，你不知道……”

这话说到一半，我就马上打住了。因为每当一说到这件事，何静琪就会眼皮都不眨地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直到我发慌主动缴械投降，向她低头认错。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像何静琪如此优秀又漂亮的女生，为什么直到研究生毕业还没有谈一场恋爱。难道中文系毕业的她中了古代那些古代女子闺阁列传的荼毒，发誓要将全部的感情投注到未来的夫婿身上？这也太奇葩了一点，我不相信何静琪是这样完美主义的女生。

“好了好了，懒得和你说这些事儿。只是林姨将你交给我，我就要将你改邪归正！”

就在我担惊受怕何静琪究竟会使出什么绝招逼我就范的时候，我的手机出头救了我一命。我也不管是谁打来的，就接了起来，然后表面装着很急的样子逃离了何静琪的家，何静琪从上海刚回到家，知道我只要在武城就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就暂时的放我一马。

出了何静琪的家，我挂掉10086打来的欠费通知电话，长长的输了一口气。其实我不是害怕何静琪，我是害怕有人在这个时候对我说教。特别是，那些工作已经有着落的人，对没工作的我说教。

我表面上的坦然都是装出来的。随着回到家之后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打开空间就看到满页昔日同学求职成功的心情，我开始慌了。我可以赖在家里当寄生虫，但我不可以使自己开心起来。我感觉我整个人都坏掉了。

在何静琪还没来得及盯上我的时候，我决定放手一搏，将颓废进行到底，以此祭奠我死去的爱情。

我整日整夜的酗酒，抽烟，打游戏，颓废日复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