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六章 摊牌吧
众人回头一看，却是只露了小半个车身的嘎斯汽车正在缓缓下沉。
“流……流沙”陈晓宇傻眼了，“这……”
“底下有窟窿！”沈教授将他往后一拉，“我们走远点！”
“哎！”
“等等！”陈晓宇猛然喊，“陈鑫还在里面！”
“你疯了？他已经死了，快走！”老王二话没说，扶起沈教授就往前走，“走啊！”
陈晓宇虽然从小就听老人们教诲，从沙子里刨食是九死一生的行当，可真正面对这样生离死别的场面，未免还是于心不忍。陈鑫已经死了，陈晓宇是知道的，可就这样把丢下，让他永远沉入孤寂幽暗的洞穴，做个孤魂野鬼，自己良心如何得安。
“你这小娃娃！”老王把他衣领一拉，拖得他一个趔趄，“以后再来找他不是一样！”
这是句安慰的话，不过却给陈晓宇找了个理由。
“我以后会回来找你的！”陈晓宇一边走一边回头望，“我的车上从来没死过人，更不会丢下同伴！这是咱们沙民的原则！”
三人沿着丘陵间的小道走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脚下沙子渐渐的少了，高高矮矮的山丘又开始露出了乌青的泥土，彭教授的那一辆车依旧没有踪影。
老王用力摇了摇水壶，冷冷道“水不够了！”
“这么快？”陈晓宇将沈教授放在路旁，跑过来一把抢过水壶。壶中的水“唰唰”作响，想来也只有底下一点了。
他喂沈教授喝了点，自己吞了吞口水，强忍着没喝，反手就把水壶挂在脖子上了。
“这里土质还不算太干旱，等会刨个坑，可以吸点水汽！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刨到地下泉水！”
老王走过来，重重的坐在沈教授旁边，道“俺们应该继续往前走！”
“还往前？”
“要不然？”
沈教授回头看了老王一眼，没说话。
陈晓宇抬头看了看天，道“要不今晚就在这里扎营休息，明天再继续找彭教授吧！”
他又朝四周看了看，语气略略压低点，“这地方，咱们……咱们还是小心点！”
两人闻言，也都莫名的打了个寒颤，四周静悄悄的，总有一股阴寒透过地表不停的往上渗，陈晓宇不止一次的想到，脚下的土地不过是像饺子皮一样，薄薄的一层，说不定哪天没注意，一脚踏下去就成饺子馅了。
“俺这不是看只有三个人，找到彭教授他们才安全嘛！”老王耸耸肩，辩解道。
“对了，沈教授，您说这里怎么瘆的慌啊？不会是传说中的阴地吧？”
“嗤！”陈晓宇笑道，“沈教授可是搞科学的大学问家，你别乱宣扬你那封建迷信思想！”
沈教授却出人意料的点点头，道“还是小心点为好！”
他这话把其他两人都吓了一哆嗦。
老王好奇道“沈教授，您……您也知道……”
沈教授叹了口气，道“别说什么科学不科学，这个世界难以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太多太多！一百年前，人类还说上帝主宰着一切，一百年后，人类却说科技能改变一切！”
沈教授神色落寞，不停地摇头，“了解的越多，就越明白自己的浅薄无知……”
“咳咳……”陈晓宇赶紧笑道“沈教授，您至少比咱们了解的多不是！咱们是粗人，反正能有口吃的就满足了，一天到晚浑浑噩噩，一眨眼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您这样的大科学家，那是国家的宝贝！您可不能这么……这么……”
“妄自菲薄！”
“对！妄自菲薄，妄自菲薄！”
陈晓宇打着哈哈，心里不知怎么越发的没底了。
他抬头看向远处，此时太阳正缓缓的沉入地平线，金黄的余晖将天际渲染的一片炫目，太阳下，一片片沙丘此起彼伏，仿佛亘古不变的坟墓，里面也许都埋藏着一具痛苦扭曲的枯骨吧！
天色渐渐的暗了，青色的薄暮缓缓的降下，笼罩在山丘上，人们的衣衫上。
陈晓宇生起了一堆火，三人围坐在火堆旁，静静的看着火苗发呆。
“沈教授！”老王试探道“您这次考察，到底是考察什么东西啊？”
沈教授似乎早就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头也没抬，轻声道“穿越罗布泊，事先没有接到通知？”
“就这？”老王追问道。
沈教授觉察到了一丝异样，侧脸看了他一阵，反问道“还有什么？”
老王这次毫不避讳他的眼神，语气不满道“俺听说是因为‘恶狗子’的事情！”
沈教授神色不变，道“听谁说？”
老王底气不足，瞄了陈晓宇一眼，道“您……您也别问这个，您就说是还是不是！”
“老王，你搞什么鬼！”陈晓宇没好气道“这么跟沈教授说话！”
“你懂个蛋！”老王陡然吼道“俺们什么都不知道，最后连死都不知道！”
“你……”陈晓宇被他一吼，气势上输了一截，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沈教授这才真正的转过身面对老王，眯眼打量他许久，道“考察的任务里有这一项！”
“谁透露给你的？”
老王深吸几口气，情绪渐渐平息，道“这个您别问了，问了俺也不会说！”
他随手给篝火里添了几根柴，又道“您应该给俺们透个底，不然……不然他们也……”
说着说着，他语气就有些不对了。
陈晓宇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沈教授本来若有所思，陡然却神色大变！
他直起身冷冷道“你是谁？”
“俺是谁？”老王神色苍凉道“俺是王大志啊！”
陈晓宇看看沈教授，又看看老王，轻声道“老王，你没事吧？”
老王摇头，叹了口气，道“沈教授，您不用防着俺，俺只不过想活着走出这鬼地方而已。俺可以帮您做些事情，但有个条件，您得对俺坦诚，不能再隐瞒了！”
他又朝陈晓宇看了一眼，道“晓宇，俺不会害你，俺这是在帮你，在帮大家！如果继续这样昏头昏脑的走下去，大家就都完蛋了！你信么？说不定今晚就完蛋！”
陈晓宇心里一沉，看老王脸色不似作伪，就信了他一半。他不由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老王来。
老王还是从前的模样，典型的西北汉子，虽然只有三十多岁，可却苍老的像五十向上！沙漠戈壁的烈日罡风在他额头上犁下几道深深的沟壑，有所的哀叹与激昂，奋发与屈辱，都埋藏在了里面。浓浓的眉毛下，一双看似浑浊的眼睛，却时不时的探射出几缕精光。
是了！这双眼睛已经不再像以前看到的那个老王了！陈晓宇心头大骇，“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心里暗骂“老王不是这个样子的！肯定哪里不对！”
“难道是因为……因为掉进了洞里……”他吞了口口水，将身子稍稍往外挪了挪。
“你想知道什么？”沈教授冷冷问。
老王眼前一亮，急切道“所有的事情！我想知道所有的事情！”
“这不可能！”沈教授盯着他道“没有人能知道所有的事情！”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活着走出去！”
老王略一思索，道“那就说说您知道的！”
“我知道的也不会告诉你！”沈教授面露煞气，道“我只告诉你们该知道的！”
“哈哈哈……”老王仰天大笑，笑的眼泪直流，过了许久才缓过气道“沈教授，您信不信，俺知道的比您以为的要多得多！而且……”他眼色一狠，道“都是您们几个教授一直在苦苦寻找的东西！”
“说的什么屁话！”陈晓宇不屑的起身，挡在沈教授身前坐下，道“你疯了吗？”
沈教授将陈晓宇轻轻的推开，冷冷对老王道“那你知道什么？”
“比如……双鱼！”
陈晓宇明显感觉到旁边的沈教授哆嗦了一下，他侧身一看，后者脸色冷若寒冰，眼角不停的微微抽动。
“你是听谁说的？”沈教授一字一顿的道。
老王悲凉的一声叹息，道“您们都不知道的东西，谁能来告诉俺呢？”
沈教授似乎瞬间被剥去了外表的冷酷，露出皮囊下的那个沧桑老人，他神色渐渐变得平静，盯着老王道“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帮你走出去！活着走出去！”
“好！”老王点头，“俺相信您，您不会背弃俺！”
他又朝陈晓宇看了一眼，挤出一丝笑容，道“你也是，你也不会背弃俺！”
陈晓宇早已是一头雾水，不过看老王郑重的神态，也木然的点头。
“半小时后之后，咱们就要分开了！”老王盯着火苗，神色释然道“你们都会去一个从未想到的地方！那里……那里的世界，会让你们永生难忘。你们要小心，无数的危险就隐藏在黑暗中，生路只有一条，这要看你们的运气！如果运气不好，就往有水的地方跑，一直往前，你们会碰到了一条河……”
他抬头看向沈教授，道“您要的东西就在河的下面！”
沈教授点头，没说话。
“你怎么知道的？”陈晓宇实在憋不住内心的好奇，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你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么？”
沈教授拍拍他的肩，示意老王继续说下去。
老王叹了口气，道“俺相信，俺们都会有相聚的一天，只不过那时候，只怕又和今天一样，俺已经不是过去的俺，你们……你们也不是过去的你们了！“
陈晓宇听他语气悲凉，心里也隐隐有些触动，刚想安慰他一句，却听见沈教授淡淡道，“不会这么简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