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 第二十五章.历史的尘埃

空空道人深吸一口气，他的胸口急剧扩张，又慢慢收缩，他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这才开口说：“时代终要过去，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师父什么要这么会说？”

此处离圣城差不多三十里路，一路上都是沟沟坎坎，有时也遇到浅水。三个人不停的走着，从傍晚走到半夜，又从半夜走到黎明，直到走的双腿发麻，孙少阳一屁股坐下去死活不走了。

期间三人没有说一句话，一坐下来休息，空空道人就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空空道人对着孙少阳笑笑，又对百灵说：“多亏了你，否则我师徒二人恐怕再也走不出那座荒城了。”

“道长严重了，若要感谢，该谢你徒儿才对，若不是他心中情绪波动太大，我根本不会受到影响从而从假象中醒悟，更不会把事情说给你听。那妖物厉害的紧，凭我一个小小的妖兽是不足以看破她真身的。”

孙少阳一听，事情把他也扯上了。虽然不知道两人说的是哪件事，看起来自己的行为应该是帮了忙。只要没闯祸就是进步，管他是那件事呢。

“当年我与他们一起来到这里，原本希望仗着人多从薄弱的空间破开个窟窿，那时候的修士不顾一切的追寻着圣地的足迹，有些去过圣地的人把那个地方描绘的如同世外桃源。我不能免俗，也想去看个究竟，结果在我追寻圣城的几十年里，很多人事都发生了变化，熟悉的人越来越少，陌生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我实在看不到希望就离开了那里，想不到百年后圣地竟然是这个样子，真是可悲。”

空空道人以手抚面，但孙少阳感觉不到他心中的悲哀，这个人可能在经历一些风风雨雨之后已经不会把感情挂在脸上了。于是空空道人讲起了那段故事，那是个带着漫天黄沙与满腔热血的故事。

当年空空道人在大路上还只是个在及格线上挣扎的修士，他无门无派，除了四处寻找天材地宝就是与个门派频繁往来，通俗的说，他一直用脸帖别人的冷屁股。自从他的师父走后，这样的生活占据了他的全部，但他不甘心永远这么下去。

空空道人的背后没有门派，他就随着修士们天南地北的转，他哪里都去过，不管有多危险，只要有宝贝的影子，空空道人就豁着命的往前冲，圣城其实只是他的千万足迹之一，也是最令人失望的一站。

当时他们集结了近百人，这些人分布圣城四个地方，每天互通信息，每天做着探测的工作，没多久就摸到了圣城空间的规律。那时圣城也是如现在这样，总是有个相对薄弱的地方。他们带上全身的家伙一起攻击那个地方，但是圣城的空间并没有因此松动，而是一如既往的把它们拒之门外。

不甘心的人们便在这里耗着，日复一日的摸索着圣城的这片空间。不知道是谁提出了借用黑暗的力量瞬间提高自己的修为，并借助本身的秘法再提升一个层次，这种方法虽然近乎自残，但也很实用，起先是城东的修士们纷纷提升了自己的修为，圣城的空间被打的摇摇晃晃，剩下三拨人却没有立即跟随城东的脚步。

城东的修士第二天便遭了大难。不知道谁在使用秘术时不小心放出来一条夜叉。那条夜叉能吐人言，能解人语，也能变换人形，而且速度快的令人咂舌，没人能抓住他，他的速度超乎修士们的想象，夜叉一出来就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此事只在城东传播，很快就没有下文了。城东的人尽量压下了消息，本以为夜叉跑到了别处，也就没放在心上。

受秘法侵蚀的城东之众元气大伤，同时也带来了曙光，其他三方的人对城东的做法表示赞同，开始有人建议其他三方人马集结起来一起使用秘法，加之见不得人的血咒，应该能把圣城的空间蹦跶出个缺口。大家一直在犹豫。

若是不成功，他们要好很长时间恢复元气，即使成功了，圣城之内真如大家所言灵气充足时间缓慢，但圣城里的生物是未知的，他们不能保持巅峰进入圣城，就有被杀的危险。当然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空空道人一直对此事表示反对，他知道自己的声音不能让大家回头，便与众人越来越疏远，大家兴奋的讨论攻打圣城时，他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破了。空空道人的修为本来就在这些人中名列前茅，这一突破，一下子成了领军人物。

几乎是与此同时，城东传来了坏消息，他们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面目全非，身上的血流干了，皮包骨肉的躺在城外，身体一丝不挂，头发也被扯去了大半，他的一半皮肉从头皮起，一直到脚踝都布满了抓痕与咬伤。他的眼少了一颗，另一颗虽然还在，但布上了一层朦胧的黑气，黑气久久不散，把他的眼白都吞噬了。

城四方的人一个没少，大家起初以为这个人是在他们之前就已经死去的修士，但随着这个人的死，夜叉的事情慢慢从城东传了过来，即使城东人也只见了夜叉的虚影，甚至没有看清他的身形，但从书上记载，夜叉能变人形，通人语，解人心。这个亦正亦邪的东西恐怕看中了人类心中的贪念，才杀了那人。

来到这里的人无一不是因为贪念，他们想得到圣城的恩泽，想投机取巧登上人类的顶峰，除了空空道人。

空空道人有个好师傅，虽然那位老人已经魂归大地了，但他影响了空空道人的行为举止。空空道人来到此处确实有贪念，但更多的是好奇，他不是带着纯粹的欲望来的，在听说城东事件的时候，他又一次劝大家不要在此处浪费时间，开始大家根本听不进去空空道人的陈述，他们开始讨论怎么找出夜叉。

夜叉比修士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不但一直没有露出破绽，还让修士们相互猜忌，一直生活在恐惧与猜疑中的人们心理变得扭曲与狂躁，他们觉得身边的每个人都像夜叉，但又不知道那个才是真的夜叉。

原本团结在一起的队伍慢慢产生了分歧，大家也在一些小事上斤斤计较，于是没过多久，个体之中就爆发了冲突，有人受伤，有人死亡，有人心惊胆战的向城外逃去，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死了，重伤的在几天后被抽干了血，在争斗中死亡的被剖开了肚子，没命往外逃的却没有音讯，只是有时人们向外探查时会看到一层薄薄的血雾冲天飞起。一层连着一层的飘扬着，便知道城外也发生了血案。

历史上人类的智慧征服了一个又一个物种，而此处的修士，近百人的队伍却被一只夜叉搅的晕头转向，活在恐惧中的人们开始集体逃亡，修士们也确实成功的离开了城池，只是在一片黄沙中，空空道人与几个修士被大部队抛弃了，他们从黄沙的里抬起头时，身边已经没几个人了。

在这之后，空空道人等人不停的走，却始终没有走出荒漠，他们走了两天两夜，这段时间竟是一滴水没喝，一口饭没吃，眼见第三天的太阳也快落山了，空空道人身边的一个修士忽然惨叫了一声，头颅不知怎地就飞了出去。

是一个身手矫健的令人眼花缭乱的人干的，空空道人只看到了一片虚影，待他再去寻找时，虚影已经不知去向，于是他身边的人开始一个个死去，只剩他与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现在在圣城中出现的人。

男人始终跟着空空道人，这样又过了两天，男人开口对他说：“你与其他人不一样，为什么要来到圣城？”

空空道人这时才知道这个男子举止颇为奇怪，眼神中也带着狂野，无疑就是夜叉了。但男人没有向空空道人出手，他只是对空空道人说他还会再回来，到那时再取他的性命。

一晃过了百年的时间，空空道人的修为越来越高，他对当年圣城的惊恐也越来越弱，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感悟了很多事情的真谛，最终还收获了一个徒弟，当他带着这个徒弟上路时，空空道人忽然想见见夜叉，因为一开始他就觉得夜叉多半不会杀他。因为夜叉这种生物可谓亦正亦邪，专门以丑陋的人性为食，当年夜叉没有杀他恐怕因为空空道人已经有了一颗向善的心罢。

孙少阳忍不住插嘴道：“师傅，夜叉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说等你再来就取你人头？”

空空道人皱着眉头，他深深的思考着：“也许当时为师的境界还不够，他看出了我心中的执念，所以觉得早晚有一天我还会抱着侥幸的心里来圣城的入口吧。”

“说地一点都没错，当年你的贪念已经被时光消磨殆尽，但总有一天你还会带着贪念来到这里。虽然你已经看淡此事，但我还是不想放过你。”声音从孙少阳口中发出，而音色已经成了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