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十七章 那天黎明 东山有雪（下）
这座东山羊舍上千只羊兽，待得卫辰把所有食料槽都放上草料，已经用去了一两个时辰。
“麻烦死了，堂堂核心弟子怎么成了伺候羊的了。”他感到很不耐烦，再次运转真气，丝毫感觉不到丹田里面金黄晶体的存在，现在不是先天境界，没有神识内视查看体内状况。
“金黄晶体好像不在了，危机到来的时候它还会不会出现帮我呢。”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之火也明灭不定起来。
他不是没想过此刻的一切都是跨过那通道之门后产生的幻境，但割草喂羊各种动作体验还有被贾三揣一脚的疼痛都非常真实，没有丝毫做梦的感觉，真实到是不是幻境已经不重要了。
人生如梦，假如人的一生是一场梦，就算是梦，又有谁真的会把人生当做梦来对待？
“愣着干什么！闻着羊兽的屎尿味又浓重了，有好多天没扫屎了，还不快去清理！”贾三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站在大门口发号施令，眼睛盯着卫辰，神情肃然，仿佛高高在上，只要后者一个不愿意他马上就会出手严惩。
“不会吧！”看看圈养羊兽的笼子下面倾斜板上一堆堆掺和羊尿的羊屎，他感到这个任务非常沉重，心里暗暗叫苦，一万个不愿意，但他还是行动起来了，因为不管愿不愿最后还是要做的，他不想白挨一顿皮肉之苦。
清理完羊粪用了几个时辰，但他觉得这个过程漫长得像是经历了一年半载。
就这样往后几个月里，反复地干着割草，喂羊，清洗羊圈，消毒等等工作。偶尔偷闲修炼，修为却没见长，他感到非常苦闷，这日复一日的苦闷生活，卫辰感觉自己长期锻炼起来的修道意志也动摇起来了，有种渐渐崩溃的感觉。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除了干活和睡觉几乎没有时间用来修炼，没有灵根根本不适合修行，想不明白无灵根的方扬怎么会选择留在贯云宗，换做自己干脆放弃修行了。”想跑吧，门派每周派人来提供养羊弟子下一周的食物，跑了没吃的会饿死，东山上没有任何野生的兽类让你捕猎，而且定时会有巡逻弟子到处巡察，被抓到死罪。
又过去几个月，他尝试了各种方法恢复以前的功力，一一失败，多日的苦闷加无奈甚至让他忘记了以前是能够越阶搏杀的天才卫辰，代入了方扬这个后天一层，没有灵根的角色。
有一天，贾三突破到第四层被准许离开羊舍。就在他如释重负以为再也不用受贾三欺凌，再也不用一人揽下所有活儿的时候，进来另一名养羊弟子老冯，后天二层。老冯最初几天还显得有点客气，后来渐渐变得和贾三一样，什么都让他来干，否则拳脚相加，卫辰后天一层打不过只能忍受了。
日子还是那样苦逼，他的思想渐渐麻木，甚至产生了一丝这便是永久，不得不认命的绝望。
某天黎明，天空忽然下起薄薄的冰晶，越下越多，越下越急。
“这气温，不对啊。”卫辰在羊舍内感到特别冷，全身有点颤抖。
“他奶奶的，怎么这么冷，冷得老子都醒了。”老冯打开羊舍大门往外一看，寒风呼啸，白茫茫一片，他一抬眼，顿时被震惊住了。
但见高空中浮现一道道玄奥的白亮纹理，这些纹理都处在一个平面上，构成一道巨大的阵纹，覆盖范围望不到边，恢宏之极。
从那阵纹上纷纷降落下白雪，冰晶。
此时屋内的卫辰觉得越来越冷，很快地身躯都难以动弹了，精神恍恍惚惚，然后似乎听到老冯发出大叫声，喊的是什么他也没听清楚。
自获得天外功法，一路修行而来，从来都是所向无敌，就算以先天五层面对先天九层的葵花男，也是战而未败。来到这里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一切都不像假的，没有灵根修为低微，像经历了几十年一样的半年苦闷枯燥无望的生活，还有反抗命运无从做起的彻底无奈，都让他颓废麻木了。他脑子里走马观花地把所有事情回忆了一遍。
“如果当初我没有得到无名诀，后来的人生之路会变得平凡无奇吧。”
“不！没有什么如果，我得到了天外功法无名诀和金黄晶体，实力碾压同境界对手，无可置疑，就像此刻，我身为没有灵根的养羊弟子，尽力地积极地走完这段命运路程，也就没有什么好悔恨的。”对于现状，他觉得尽力了，脑子里面渐渐把卫辰和方扬的历程衔接起来。
“这真的是幻境么，如果我在这里死了，会不会真的死亡呢。”
就在他昏昏朦朦之际，忽然奇异地不再感到寒冷，同时身躯凌空飞起，破开羊舍屋顶，往高空而去。
“哦？真是有想法的弟子。”一个充满魔力的声音响起，他感到上升的身躯停下来，后背衣衫被人抓住了。
卫辰的意识也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发现身处千丈虚空中，头顶上是一道广阔的阵纹，是的，阵纹，他曾在万书阁上翻阅过有关介绍。能释放出如此范围广大的阵纹，施法之人是何等修为？
他身旁伫立一位身着黑白色玄衣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气息玄奥无比，他神采奕奕，悠悠浅笑，正是他一只手抓住了卫辰的衣衫，此时慢慢松开，两人并肩齐立虚空中。
“你的记忆还有方才的想法思念，我都知道了。”这奇异的年轻人那松开的手掌中蓦地凝聚出一把长达数丈，雪白泛蓝的巨型冰剑，它的造型有种锋利强大的感觉，微微发亮。
“那个贾三还在东山羊舍里任副管事，老冯也还没死，现在的气温只能够冻死后天一层的修士。”
“这是碎梦之剑，只要轻轻往大地一挥，这片方圆数千里的东山立刻会降起另一场极冻的晶雪，所有生灵都会冻毙。什么贾三，什么老冯，什么总管事，所有欺负你的人都会死掉。”
“人生就像一场梦，接住它，挥一下，梦就结束了。”声音充满迷人的魔力，那年轻人一只手递过剑来，犹自悠悠浅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