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向阳花木易为春 -- 16 错过彼此
“你站在外面干什么？”路铭笑着说，“咱们进去吧。”
我把回绪从杂乱纷烦的搜索里拉回现实，和路铭一起走进去。当我步入餐厅时却看到爸爸、刘阿姨还有路铭的母亲早已入座，谈笑风生。
路妈抬头一见我和路铭同时到达，脸上神色更加喜不自禁，热情地拍拍身边的座位说：“小溪，你坐我身边来。”
我只好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冷菜、热菜、汤菜陆陆续续被端上桌，我正饥肠漉漉，自顾自地挟菜。却听路铭妈说：“老林，要不今天咱们就把日子选了吧！我早就说过小溪耳垂丰厚，面容饱满，将来一定给咱们家生个大胖小子。”
“哗啦！”我手里的筷子掉落在地，我忙不迭地弯腰去捡，起身时头又重重地撞在桌沿上，撞得我眼冒金星，额头火辣辣地疼痛。
几位长辈淘淘不绝的交谈被我打断，爸爸有些啧怪，又有些心疼地看着我：“小溪，你怎么老是这么冒失。”
“对不起，我有东西落在报社了。”我不想在这里多呆一秒钟，跟他们点头道歉说，然后转身想要离去。
“什么东西这么急，”爸爸问，“明天拿成不成？今天可正在商量你的人生大事。”
“爸，”我拖长声音喊他，声音里已带有哭腔，我说：“这事改天再说好不好？”
路铭站起来说：“我送你。”我们相伴离去，留下一桌面面相觑的长辈。在我身后，听到路铭妈理解地说：“今天外面这么热闹，两个孩子肯定是想出去玩。”
路铭陪我走到大街上，四周又多了许多欢笑打闹的人。在人潮汹涌中，举步难行。“嘀嘀嘀”——是手机短信的声音，肯定又是谁在发送的千偏一率的圣诞祝福短信。
我顺手打开一看，果然是。“圣诞老人说所谓幸福是一个有健康的身体，有深爱你的人，一帮可依赖的朋友，当你收到此信息时，一切随之拥有。”短信的发送人，却是他。
许诺，难道你不明白，我想要的幸福吗？健康的身体，可依赖的朋友……这一切我都有。可是没有你，我想要的幸福又在何方？我按了“删除”键，将这条信息从手机里彻底删除。心，莫由来一阵烦躁，我皱皱眉头说：“我们好像还没有到可以结婚这一步。”
“我妈妈一直催促着我结婚。”路铭叹口气。
“于是你便拿我当挡箭牌？”我不屑地反问。
“如果这仅仅是一个原因，你会不会笑话我？”路铭坦白地说，“小溪，你知道我的心思。”
“为什么你会喜欢我？”我问，“我们没见过几次面，对相互的了解也……”
“我想有个家，而你在这个时候出现，”路铭认真地说，“林小溪，你率性而为，毫不做作，是一个真性情的女孩。无可否认，我对你是有好感的。”
可我对他呢？感觉又有多少。是我的自私和虚荣让他误会，我愧对于他。无可否认地是，有他的陪伴，我很开心。
喜欢一个人，就是你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可是爱一个人，即使不开心，也想要跟他在一起。
许诺带给我的不开心，远远比开心多。
走出餐厅，天气感觉更加寒冷。我不停地跺脚呵着气，却控制不住双手变得冰冷侵人。
不远处，有情侣嬉哈打笑拿着狼牙棒充气棒敲成一团，看着或偎依或打闹的情侣，我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上一次过圣诞节是和庄在一起的吧？去年欢笑如同昨日那么近，逝去的感情不可再追，可就在眼前的我也抓不住。
“已经十一点了，要不要陪你一起听钟声？”路铭问。
“算了，我们各自回家吧。”我意兴阑珊地说。
没走两步手机响了，我接听起来，他的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耳边，他问我：“林小溪，你在哪里？”
越积越多的人群突然发出欢呼声，原来是影院的商家搬出一套音响播放着节日气氛浓烈的《jingle bell rock》，将场面堆向一个小高潮。我听到话筒的另一端也传来“jingle bells chime in jingle bell time，dancing and prancing in jingle bell square in the frosty air”的音乐。
许诺一定就在这附近，也许在哪个我看不到的角落，他定是看到了我和路铭，一时忍不住才打这一通电话给我。
一时间，各种各样复杂的滋味都涌上心头。为什么，他只有在看到我跟别人在一起时才会跟我打来这个电话？为什么以前我再多的等待也付诸流水？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什么事？”我不动声色地问。
“林小溪，我想你。”许诺说。
许诺，他终于开口了，这是他第一次用话语表达他对我的情感，不再是沉默，不再是“我们不是情侣，我不是她男朋友，她也不是我女朋友”，而是“我想你”——可这句话却让我恼怒，在我多么心急想叩开他的心扉的时候，他将我拒之门外。如今难道他给点阳光，我就要迫不及待投入他的怀抱？
“你以为我会说，我也很想你，我会等你……”我尖锐地反问。
“那你会说什么？”他叹口气，问道。
“没有一个人，会在原地等你。”我说。
“林小溪，我以为有些感情经得起等待。”许诺叹气。
“你以为，那也只是你以为。”我将许诺以前对我所说的话，原封不动地丢给他，“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他沉默不语。
路铭看到我接电话，自顾自地朝前走，我没有做过多犹豫，一把抓住路铭，将一只胳脯伸进他的臂弯，他诧异地回过头，望着我。他的眼神飘忽到远方。
“许诺，你有你的坚持，那么就请你不要干涉我的选择。”我声音不自觉变得干涩，终于借此机会将许诺对我的冷淡和拒绝一古脑全部还给了他。
是，我是报了仇，还了恨，可为什么我的心却是那么地阴沉？那么地难受？
“再见——”说完这两个字后，许诺挂断了电话。
在他挂断电话足足十秒钟，我才缓过神来。有几个年轻人追逐打闹，过往路人免不了受池鱼之灾，混乱中有充气棒重重地砸在我的头上，假的雪花泡沫喷洒了我一身。路铭一把将我拉开，我木然地跟着他挪动步伐，眼前的一切我看不到，因为我的眼睛已经被泪水充溢。
路铭将我的身体扳过去，望着背后的方向。
“林小溪，如果你说的是真心话，为什么你会流眼泪？”
我无法回答，更回答不出。
“他刚才就站在你身后不远处，只要你稍微转过头就可以看到他。”路铭说。
“看到了，又怎样？”我生硬地反驳。
路铭拥抱了一下我，像朋友间最普通的拥抱，他说：“林小溪，爱不是赌气，不要失去了才后悔。”
那一刻，我如醍醐灌顶般如梦初醒，然后我拨开人群，在里面拥挤着，被挤压着寻找着许诺的身影。他在哪里？
这时，我才感到深深的后悔。爱不是赌气，为什么我要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将许诺拒之于门外？他拿出一点勇气想走出以前的桎梏，迎接一份新的爱情，我却以尖酸的话语狠狠地回击了他。爱，为什么会让我变得如此刻薄和尖酸？
广场上，到处是人。人挨着人，人挤着人，人与人砌成的厚墙将我围住，每一张脸孔都不是许诺。我找不到他，只有打他的电话，但是他已经关机了。
许诺，我和你是不是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错过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