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褪色的爱情照片 -- 2 男友出现
果然,当天下午我便被请进了主任室。
“林小溪,你是出去采访还是出去玩的!照片没有带回来一张,竟把相机给丢了!你看看,”她越说越气,将几张报纸砸在桌上,“其他报纸的相关报道都出来了,可你呢?”
我自知理亏,也不敢有任何反驳或者狡辩话语,任她的唾液星子飞溅到我的脸上。
“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她终于说教完毕,问我。
“您扣我工资吧,那相机多少钱,我照价赔偿。”我说,心里却叫苦连天,看来shopping计划又得延期了。
“等会到财务查下相机多少钱。”主任面无表情地说。
“哦。”我机械地答应。
她想到什么,突然又喊道:“林小溪,还有一事。”
我回过头,她继续不苟言笑地交待:“记得写个检讨交上来,让其他同事引以为戒。”
原来是为这事!我像被拔光了羽毛的落败公鸡,一脸垂头丧气地走出办公室。同事罗绮拍拍我的肩膀,神神秘秘地说:“小溪,怪不得今天你要倒霉,你看看是什么日子?”
日历上面显示今天是7月13日。
我不解地问:“怎么了?”
罗绮说:“今天是13号,一个月中最不好的日子。而且这个星期你的运势是树大招风,保持低调!我劝你不出门则尽量少出门,还要切记关闭手机切断危险通联渠道……”
“那我不上班你养我?”我不客气地回敬她。
“你还不信?那你今天怎么会倒霉!要不就是被门板夹了脑袋,相机是我们记者的眼睛,你怎么能轻易交给一个陌生人呢?”
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鬼使神差便相信了一个陌生人,想到那个看似一脸正气却带着我的相机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警察,禁不住恨得牙痒痒。下了班我一定要去附近的警局查一查,有没有那个带着相机丢失的家伙,如果有朝一日被我逮到,定要狠狠揍他一顿出口恶气。
心情糟糕透顶,我将上午的委屈全部化作手机上的几十个字,一古脑倾泻到庄博涵的手机里。他的手机已经处于停机状态,将我所有的疑问原封不动地退回来,我根本收不到他安慰的只字片语。
已经有好久,庄博涵不再耐心地听我诉说工作的不如意,生活的琐事。
最近几天,他干脆玩起了人间蒸发。
主任突然说召开临时会议,大家抢座拖凳一派拥挤地走向会议室。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声闷雷,乌云如波涛汹涌,刹时将整座城市笼罩在阴暗里。胆小的女同事发出惊声尖叫,天气一直以来的压抑终于迎来了爆发时刻。起风了,狂风卷起地上的沙粒和尘土打在玻璃上,“嗤嗤”作响。
而这时,任凭室主任在台上唾液横飞,我的眼睛却始终关注着未见动静的手机。又是一天即将过去,庄博涵,他究竟去了哪里?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也许是我的叹息声太大,也许是我焦灼的表情吸引了主任的目光,总之随之而来的问题让我再也无暇顾及手机有任何动静了。
“林小溪,你再重复一下刚才我讲的重点。”褚主任严厉地说。
“这……我……”我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求助的目光飘向周围的同事,可他们在如炬的目光下哪敢给我任何提示。
“坐下吧。”她再一次冷冰冰地开口,带着些许不耐烦的神色,有些话从她的齿缝里穿过话筒刺入我的耳膜:“我们刚才讲的是一个优秀记者的素质……开后门的也就这水平。”
美编小李哪壶不开提哪壶,捅捅我小声说:“喂,林小溪,她说你是开后门的。也难怪,你爸在这里当了那么多年报社社长……而且听说以前她对你爸……”
“以前的旧事,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火腾地冒上心头,回敬他一句。
散会之后,回到办公室的我依然气愤难平,拉着同事喋喋不休:“相机被丢我已经说过照价赔偿,凭什么说我是进后门来的……”
罗绮拍拍我的肩:“得了吧,只是说你进后门而已,哪这么大火气。谁叫你有一个曾经当社长的老子,我们想还高攀不上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窗外的狂风终于止住,天空中下起了浠浠沥沥的小雨,雨将这个城市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烟雨朦朦里。
终于捱到下班那一刻,我站在报社外面的公交车站等着开往警局的公共汽车,希望此行能够有所收获,找到被那个警察拿走的相机。以前都是庄博涵开车接送我上下班,不知道获得多少同事艳羡的目光。而今又被打回原形,重回到挤公交车的窘迫。我只想早早离开这里,免得遇到同事的询问,又要想出诸多理由搪塞。
公交车站的遮雨篷下,雨水激起的一层层水雾,吹在我裸露的胳膊上,于是我跑回办公室抓了一件工作服套在身上。
一辆黑色沃尔沃在重重雨雾中从远处驶来,我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眼光再牢牢锁在他的车牌上,想看得更分明些,几日下来,我对眼前经过的所有沃尔沃都关注异常。这次,明知希望已经渺茫,我还是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雨雾后的车牌——
竟然与我心里默念的数字吻合!难道真的是他?!
在我来不及思考的当口,那辆车已停至眼前,他摇下车窗,喊我的名字:“小溪。”
几天来,我四处寻找着他,他毫无踪迹,却不想此刻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面前——我的惊奇和喜悦在此时卡了壳,原来看到他的出现,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
“小溪,”他再次喊,“上车!”
我默默走过去拉开副驾座的车门,却看见上面已经有一位妙龄女子,我愣住足有十秒钟,有几粒不知趣的雨水飘进了我的脖子,我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
“杵在干什么!上车啊!”庄博涵不耐烦地说。
“坐哪儿?”我下意识地反问,长期属于我的位置现在已经有人占领。
“随便!”庄博涵的语气开始不甚友好。
我屈服地一躬身,坐到了后面。庄博涵发动引擎,沃尔沃朝前驶去,车上三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讲话,有种对峙的汽流在暗暗涌动。
我从倒车镜里偷眼看她,很狐媚的一张脸,有点像某位混迹于好莱坞中国女星的目光,晶光闪耀看似不动声色,却时时放射出魅惑之光。我在看她的同时她也在偷眼瞟我,我们目光相撞地瞬间,我的眼神立刻游离开去。她的嘴角浮起一丝不知是讥讽、是嘲笑还是胜利的微笑?
我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感到全身更冷,女人的直觉真是可怕。
“你怎么了?”庄博涵问道。
我赶紧回答:“这天气太糟糕了,忽冷忽热的。”
却见她躬身将一张CD插入车载视听里按下“播放”键。
原来庄博涵是在问她而不是关心我,可真令人尴尬。
激烈奔放的拉丁音乐流泄在整个车厢,让这本来就窄小的空间充满燥热,仿佛时刻准备着爆发。黑眼豆豆合唱乐团本是我喜欢的乐队,却因为她手指的启动,此刻我对这个乐团和这么喧嚣的音乐也不自觉地生出一丝厌恶。《Remember The Name》放完之后是《Don't Phunk With My Heart》。
车驶出去不多时,她说:“我到了。”
庄博涵将车子靠边,她袅袅娜娜地起身,对庄说:“再见。”然后对着我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拜拜。”她为什么对庄说再见对我却是说拜拜,故意弄得有区别的样子。我带着有些愤恨的情绪,狠狠地盯着她远去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