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携相伴 -- 第十章 面具
红袄的小姑娘站在一扇门前，愣愣地看着前面的银发青年一脸神游状态地继续匀速前进。忽然掩嘴笑了，紧接着，对着身边的华服美人点头示意她在这边等一下，便跳到了银发青年的身边，面朝着他，倒退着走，一边走一边学着道士招魂的口吻：“魂归来兮，魂归来兮……”同时还晃动戴在左手的镯子上的小铃铛，来代替道士手中的招魂铃。随着手臂的晃动，铃铛发出了很细微的清响，声音悦耳。伴着这声音的那只露出一小节的白皙手腕，更是悦目赏心。
白宁的思绪被扯了回来，视线落在乐风逆着光的脸上，那无忧无虑，随时都是灿烂活泼的样子，让人一看就止不住心生温暖，让人忍不住觉得她就应该一生只有锦绣春日，不遇寒冬。
白宁的眼底尽是温热的笑意。随即，他抬手轻轻敲了一下乐风的头：“你个毛丫头，都学了些什么呢。”虽是句恨铁不成钢式的埋怨，白宁却将这话说出了温柔宠溺的味道。
乐风捂了捂脑袋，却没有回敬或者吐槽。而是指了指身后，示意还有人在等。白宁这才惊觉，身后还有一个人。本想抬起来揉揉乐风头的手就顿了顿，但是，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那手还是搭上了乐风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动作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宠溺。就连转过身后，视线都还是停留在乐风身上。眼中的温柔丝毫都不收敛。
这是第一次，在人前的时候，白宁也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乐风虽有些不适应，但是转念便似懂非懂地想到，大概就是因为吹雪公主在，所以白宁才会这样。念及此，乐风便用了一个比以往更灿烂的笑脸去回应白宁，还温顺地往他身边靠了靠。动作幅度虽然小，但是亲昵程度不言而喻。
等在一边的吹雪眼里尽是失落与心碎，原来是这样！方才那一眼的温柔也是在看自己身后的乐风，原来是这样！不过，公主毕竟是公主，迅速便调整好了那一瞬的失态，笑盈盈地看着那两个默契度极高的人朝她走来。
后面的事情，吹雪都觉着有些恍惚。其实，与白宁的交谈还是与以往一样的客气，只不过这回白宁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可是却完全都不一样了。之前，还觉得，即使白宁再推诿，再客套，自己都还有一线希望。可是，现在，多了这么一个人，这个人她拥有很多很多的属于白宁的温柔，那种当初让她心动，被她认为是昙花一现或者深藏不露的温柔。肆无忌惮，源源不断……她觉得自己有些词穷了，有些可笑，有些……有些想要落荒而逃。
方才的那一幕……实在温馨地太过幻灭。
进屋之后，吹雪与白宁客套地寒暄了几句，便推说自己是私自离开龙宫，要早些赶回去。临走时，将分水珠赠给了乐风。
吹雪走后，乐风一转身就依偎到了白宁的怀里，手抓着他胸口的衣襟，朝他的脖子里吹气：“师兄，这可如何是好，我背上可插满了名为爱情的箭，却没一支是特意射向我的。好疼的说！”
“我这有一支，你要的话可以送给你。”白宁动了动微微有些僵硬的手，接着便迅速环上了乐风纤细的腰，做渐渐收紧状。还恶作剧似的将下颚轻轻抵在了她头上。少女的甜香若有若无地飘过鼻尖。白宁微眯起了眼，表情隐在阴影中看不见。
不知有意无意，乐风往还往白宁的怀里钻了钻，他身上总是带着些许画符咒用的黄裱纸上原木的清雅微甘的味道，很是好闻。乐风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便稍稍一用力，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笑道：“我又不懂什么是喜欢，你那箭给我岂不是浪费，所以啊，我还是去拜访湖中仙比较好！”说着，便扬了扬手中的分水珠，朝外面走去。
白宁看看空空如也的怀抱，微微有些失神，不过，也只是一瞬。随即环抱着手臂，笑吟吟地站在原地，看着乐风。乐风走了没几步，就停了下来，接着转过身，一脸嗔怒地瞪着白宁。原来，那道限制距离的符纸还没有撤掉。
白宁见状，忙赶在乐风发作前，道：“既然是拜访，你总不能空着手去，礼数总归还是要周全些的。你先等我一下，我去取礼物，一会儿就来。”
乐风和白宁都是自由自在惯了的，礼数之类从未拘泥过，可如今，白宁却说什么要礼数周全，乐风“扑哧”就笑了出来，紧接着便跟上了白宁的脚步，随他去取礼物。
等白宁将东西取出来，乐风便了然了。那是一只傩面具。
傩舞是与民间“冲傩还愿”的习俗结合在一起的表演。傩面具一般用柳木或白杨木制作。白杨木质轻，不易开裂；柳木在民间被认为避邪之物，用它制作面具，有求吉祥之意。傩面具制作工艺复杂，重视色彩调配，浑厚凝重大方，造型丰富，制作时往往有范本参照。
但是，这只面具又与普通的不同，这是白宁和乐风在黔北的一个荒废的小村参加妖怪的祭典赢回来的。其实妖怪也有时候也会学着人类的样子，热闹地聚在一起，开开祭典，聚聚会。那时也会有误入祭典的人类，他们回去之后，发现异样，就会称那是鬼市。这些先按下不表。单说说这傩面具吧。
妖怪们其实也会向往或者羡慕人间那热闹喜庆的时候，所以有些妖力强大的妖怪有时候就会化成人类的样子，在节日里出来凑凑热闹，当然这种时候往往还要小心道士和尚之类的“对手”。而那些灵力小的，没有办法化作人类的样子，便只好远观了。不然，以野兽的形态出来，不是把人吓跑，就是被人追着跑，所以很是不便。而这傩面具，就是其中一只灵力强大的妖，根据人间的傩面具制作的，它用的是神木上的材料，灵力非凡，任何灵力不足的小妖戴上后，便能随意地变化成人类的样子，还不会被道士和尚之流发现。
对于那些灵力强大的妖怪而言，或许这只是个隐藏身份的面具，但是对于小妖们而言，这着实是件神器，所以每年的八月十四祭奠时，压轴好戏就是一场比赛，得胜者便得到这个面具一天的使用权，可以在八月十五的时候，去人间参加他们的集会和狂欢。
不过，这事儿有利也有弊，一开始那些年，主持那项比赛的大妖还有能力控制场面，但到后来，参加的妖怪越来越多，场面便开始混乱了，近来几乎年年都会有血斗，甚至有些好斗的妖，根本就是来挑事儿打架的。纵使主持比赛的妖怪一再强调不可伤性命，但是，因此而丧生的妖怪还是不在少数。若是毁了这物件，又实在是可惜，若这大赛继续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主持这大赛的妖怪，终于决定，今年将是本赛事的最后一年，赢了的妖怪，若是有能力保管便可以把面具带走，若是没有能力保管，面具将被封印，从此祭奠里再无此项。
事有巧合，途径此地的白宁和乐风误入了妖怪的祭典，乐风玩心大起，非要参加那比赛，最后和假扮妖怪的白宁一起赢走了面具。
说起来，将这面具送给湖中仙，还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乐风不惊有些佩服白宁的细心，但细细一想，其实也并不惊奇。白宁的细心，她不正是体会最深的那个人么。前一阵子她只是说了一句画皮的那件小红袄，现在，便已经有件样式差不多的穿在了自己身上。真不知道，他得和那裁缝和绣娘费多少口舌呢。这样的款式，若不是亲眼见过，或者实在是描述地栩栩如生，以那些人的资质，哪里凭空造的出来。而这杭州城里见过画皮那小红袄的，出了自己和白宁，还会有谁呢？！
念及此，乐风便觉得心情又愉悦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