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 第49章 大悟无言
“翠若。”住持站在大殿门口，望着远方独自低语道：“这最后的一劫果然会是你吗？”说着他的神情便是一暗。
“唉……”爷爷一声长叹，伸手搭在了他的肩头，将他摇了摇道：“你不是刚说过吗？是福是祸躲之不过，既然躲之不过，瞎想也只是徒伤神而，还是想想如何渡劫吧！”爷爷说着将头偏了过来，看向了远方道：“还记得那位入殓师所说吗？破而后立，你的劫难应该会很快过去的，就象他说的一般，放不过的是你自己啊！只要你能放过自己，多大的便可破而后立不是吗？”
“老友啊！”住持回过头来，用感激的目光看着爷爷道：“你我相交数十载，你说的这些话，我又岂会听不出是你在安慰我而已，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有你这么一个故人，是我一生之幸啊！”
住持说着将爷爷搭在肩头的那只手攥了起来，攥的死紧，死紧。而就在这时，这黎明前的黑夜终于是彻底的过去了，当这清晨的曙光第一次照到大地之时，我听到一声声沉闷的钟响荡了开了，久久不息。
住持回头向着左边看去，那儿入目可及，挂着这么一口大瓮钟，此刻无风无人它竟然自鸣了起来。
“异象？”爷爷看着这口大钟显出了异色，他转头看向了住持只见他依旧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古井无波的年色一如平常一般，似乎对爷爷口中所说的这样的异象很是不大在意。
“老秃顶，你……”爷爷看着住持一时没了下文，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是十分为住持忧虑。
“异象突起，这是时间快到了，佛性所至啊！”住持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面肠，看不出一丝的焦躁不安。反而是爷爷眉头愈加隆重，似乎这渡劫的人是他一般。
“呼……”住持对着清晨的朝阳，长长的纳出了口气，转身对着大殿跨进。
昏暗的大殿中终是迎来了一丝曙光，住持看着这座高大的佛像，就是如此的发起了呆。“唉！”爷爷幽幽一叹走了过来，将手扶在了佛像金身上，就这样侧头看着住持一直没有说话。
“唉？”忽然爷爷发出了疑惑地一叹，将手从这座佛像的身上收了回来，没见理睬就这样径直放在了眼前。“这是？”爷爷的口中又发出了这种不解的声音，我顺声向着爷爷侧翻的手掌看去，只见他的掌心莫名地蒙了一层灰蒙蒙的，象是保护层一般的东西。我初见，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谁知紧接着便传来了爷爷愤怒的声音，他转头看着站在我们侧面的住持，怒道：“老秃顶，我把你个邋遢，你几年没擦佛像了。”
“这不是长时间累积的灰尘。”住持寐着眼睛说道。
“不是长时间累积的灰尘，那这个东西哪儿来的？”爷爷疑惑地问道。
“佛像今天早上小和尚做早课是擦过。”住持四一看了一阵道：“这灰尘是佛像身上自己生出的。”
自己生出的？住持刚说完，我便不由地抬起头来，朝这佛像看去，细细的瞅了起来。但是猛然间我却是反应了过来，心中一阵嗤笑，笑我也笑住持。住持这是开玩笑的吧！这佛像上的土是自己生出的，佛像乃为死物，就算真有灵，又怎会生出尘土这等晦物。
“是吗？”我看到爷爷听得住持如此说，顷刻间脸色便是一凝，变得十分的凝重，似乎是相信了住持所说，而他的目光也是时不时的向着佛像的脸面扫去？
开什么玩笑？我感到心中一惊，今天的爷爷与住持为何如此的怪异，看爷爷刚才的反应，难不成他还真的相信住持所说的这灰尘是佛像自己所生。纵然世间之事，有这很大的一部分，都是说不清道不明，冥冥之中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让我相信这尘土是佛像自己所生，终究是有点儿牵强。
且不说这佛像乃一死物，即使通灵也不会有如此之法，从爷爷的眼下不知不觉，不引起一丝灵力波动的召来灰尘，而看爷爷的反应，很明显这种佛像通灵，自召尘埃的假设不成立。就说果真佛像通灵，这尘埃乃飘游于尘间的杂物。佛像之身是谓金身，无缘无故的佛像，又怎会自召尘埃镀于本身了。
后来，我发现我错了。这世间之事往便在不经意的出乎意料中所生，就象这件事一般。
“果然吗？”爷爷的眼睛盯着这佛像的脸面，面色愈显严峻。而相对于爷爷住持倒显淡然，那薄弱的眼皮轻轻合下，再度闭上了眼睛，微抬着头对上了佛像的一面。
“果然是自主衍生的尘土啊！”爷爷的两根手指轻轻的合在一起搓了两下，就见得一条条细小的黑状物体从半空掉了下来。而后爷爷回过头来对着，那闭上眼睛的住持露出了一副更为担忧的神情，可惜啊！爷爷这样的神情，住持又怎么会看得到爷爷这越来越沉重的表情。
“老秃顶！”爷爷试探着问了句道：“这件事你早知道？你很早就察觉了这尘埃乃佛像自主所生，你很早便察觉到了这种异象，金佛蒙尘，这是不是预示着……”
“你多心了。”住持的嘴角挂起了一丝自信的的微笑道：“金佛蒙尘乃是因为我所选的渡劫之地便在于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能够对上金像的眼睛，我总是能感到心中一副空灵，因此这次的心劫要借助外物了。”住持说着睁开了眼睛，走上前去用手在这佛像上摸了一把，只见那金像身上出现了一个巴掌印，看起来金光灿灿的。住持一把摸掉了这蒙在金佛身上的灰尘，这佛像的局部也就是住持所拓的巴掌印显出了原本的光泽。但是转瞬间这个巴掌印便又消失不见了，那块地方重又蒙上了灰尘。
“所以……”住持停顿了一下道：“所以这金佛蒙尘并非是异象，乃是必然。佛语言，佛乃是心灵空脱，具有大善之德，超脱世俗，不占荤秽的大成者。我所渡的劫难乃是金身最后要过业劫，业劫是世间最大之劫，乃由世间孽力所成，可污金身，这所生之尘乃是为了隔绝外界之秽，老道你多想了。”
“是吗？”爷爷抬起头来，看着这重又变得灰暗的佛像，略微的笑了笑，感情是自己多想了啊！
“这佛像的眼睛，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啊！”我自己怔怔地盯着这佛像的眼睛，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突然我感到后背的汗毛直竖了起来。就在刚才，刚才我似乎看见这佛像自己的眼睛动了下，是我的幻觉吗？
绝对不是，这回我不会再相信自己的这个借口了，若是我单单以一句错觉或者看花眼了搪塞过了，这看似不可能的一件事，死物的眼皮竟然动了。那么现在看到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这可不是错觉啊！为什么这佛像灰蒙蒙的脸面上，会有那么一双眼睛看起来是如此的明亮，而且看上去水汪汪的，似乎两只眼睛是包在水团里的，这分明就是有生命的灵长在哭泣流泪时，才会有的景象啊！可是金佛又怎么会流泪了，这分明是在开玩笑啊！但倘若金佛不会流泪，那么眼前的这一切怎么说明？
“爷爷。”我拽了拽爷爷的衣襟，想要让他来看。
“什么？”爷爷低下头来看着我询问道。
“你看。”
“什么啊？”
“你看那大佛的眼睛。”这回爷爷没有在说话了，时间不长我听见了爷爷吸了长长的一口冷气，而住持的眼睛也随着爷爷的这口冷气睁了开来，看向了这佛像的眼睛。
随着爷爷的这口冷气声起，我的猜测被证实了，这金佛的双瞳中一行清泪落下，顺着脸颊滑下，冲洗掉了这蒙于脸面的灰尘，于这金佛的脸面上，带出了两行潜潜的痕迹。
“这是？”住持的声音带出了一如往昔般一样平淡，道：“这是佛泪啊！”而就在住持话音刚落，异变再次突起，那本来淡若清水的泪水瞬间变了颜色，成了一种暗红色，于这佛像的脸上画出了两条曲曲拐拐的深红色的轨道。
“金佛流泪。”我心中就是一惊，看向了爷爷，虽然不知道爷爷所说的“金佛流泪”到底有着什么预示，但饶是如此我也能感觉到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金佛垂泪，且为血泪，恐怕住持的这最后的一关有点儿凶险啊！蓦的我又想起了我曾经做的那个梦，梦中住持似乎是被红莲业火灼身而死的。
想到这里我转头又向着住持看去，只见住持盯着这垂泪的脸庞看了一会儿，轻轻的摇了摇头，慢慢的又闭上了眼睛，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无悲无喜，只有淡然。
我不禁心下一紧，自问道：眼前这个平淡的过了头的和尚，还是当初那个我所认识的住持吗？
“大悟无言，大悲无怒，大喜无声。老秃顶，你倒是顿悟了，可是这最后一劫，真的会如你所表现的一样吗？”爷爷轻轻的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