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 第28章 人心
第二天，爷爷起床已是下午的三四点了。当他打着哈欠从卧室走出来时，住持与赵书记正一脸淡笑的看着他。
“先生昨日睡的可好！”赵书记笑问道。
“人老了，身体欠佳，贪睡倒是让赵书记久等了。”爷爷亦是一笑道。
“无妨。”赵书记轻轻的摆了摆手，口气平和地道：“既然先生已经睡醒，你看是不是就要去水库那边？”
“这个自然。”爷爷微微一点头，走到了我的旁边对我说：“你是想跟爷爷一起走，还是……”
爷爷的后话还没有说出来，我直接一伸手牵住了他那只枯躁的大手。
我们是由王秘书的车接送的，当爷爷来到这个水库工地时已经是临近五点了。
下了车我顺着爷爷的目光望去，这浅露的地表是一片创痍。坑坑洼洼的大小土洞附加于这淡红色的地表之上，施工的机器零零散散的胡乱摆着，使人一看就心中不忍。
“大师见谅啊！赵书记说总有一天还要重新开工，所以也就没有麻烦的收拾。”
爷爷背对着王秘书轻轻的摆了摆手道：“无妨，王秘书可以先走了，我与住持在这儿逛逛，后天来接我们便可。”
“有劳大师与师傅了。”王秘书说道：“对了，虽说此地闹鬼，但还有两人一直安稳的呆在这儿，一个是个疯婆子，一个是个独眼守门人。”王秘书说完，直接爬到小车上，扬长而去。
“疯婆子，独眼守门人？”爷爷托着头沉思了一阵，问住持道：“你怎么看？”
“有诡。”住持道：“若真闹鬼怎会留下这两人，除非这二人命格特硬，但是命格若果真硬，他们也不会身或神有残疾了，所以有诡。”
“嗯。”爷爷点了点头，道：“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若要搞清楚，我们还是去里面看看吧！”言罢，抬脚朝着工地前端的网丝门而去。
“请问老爷爷……”我和爷爷刚进门，便看见有个老人佝偻着身子背对着我们，俯身似乎是在捡着什么东西，我从背后拍了拍老人家。
“什么？”那老人沙哑的声音传来，慢慢的回过了头看向了我。但是随着这位老人的回头，我却是惊得尖叫了出来，忙向后退去，而爷爷与住持听得我的尖叫，忙走向前来将我挡在了身后。虽然是躲在了爷爷与住持的身后，但我的心却仍是忍不住的提悬了起来，我不敢相信我到底看到了什么？一只黑窟窿，我看到他回的侧半面脸上的那只眼眶处，竟然直溜溜的就是一只望不见底的黑窟窿，里面泛着的是暗红色的肉色。
“原来是新客啊！倒是惊扰了，这鬼地方除了我与婆子常年不见任何一个人，我还以为是幻觉了。”老人那沙哑的声音传来，这时我方才看清，原来这老人竟是独眼，一只眼珠完全不见，倒是初次吓了我一跳，想来这就该是王秘书所说的那位独眼的看门老人了。
老人缓缓的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只黑色眼罩，系在了那只缺失眼睛的眼眶上，方才抬起头打量起了爷爷与住持道：“几位是来？一定是我老糊涂了，想来几位两老一少该是……寻工寻一安身之所吧！”
“唉！”老人似是唏嘘不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可是现在这工地你也看到了现在停工了，是不会在开工了。”
“呵呵。”爷爷淡笑了一声道：“老哥想多了，不知道老哥贵姓？”
“言重了，免贵姓黄。”这位黄姓老人沙哑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道：“方才听你说是我想多了，可是听你们的谈吐与穿着，又不像是无处可去的贫苦之人，你们是……”
“哦。”爷爷点了点头道：“老哥所言甚是，据说这里停工是因为山神的怒火，我与住持我们是赵书记请来查这个地方的。”
“哦，原来是阴阳师啊！”黄姓老爷爷点了点头，便转身拖着身后那道佝偻的影子，向着工地里面后面的一排泥塑的房屋走去。
“唉！施主请等一下，能具体告诉我们下此地的闹鬼事件的细节吗？”住持朝着黄姓老者的背影喊道。
“总有一天会清楚的。”老者摇了摇手，依旧头也不回的向着里面走去，便走便道：“真正的鬼神只在人心里而已，哪又真正的鬼神，又何谈山神显灵，显灵也不会显这种邪灵的，人心啊……”最后一句老人是长长的叹出声的，听起来似乎心里压着一种不明的惆怅一般。
“人心……”爷爷重重的重复了一声，看着黄姓老人渐行渐远的背脊，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喃喃道：“人心……”
“你怎么看？”住持转过头来，看着爷爷问道。
“嗯？”爷爷与住持对视了一下，皱起了眉头细想了一会儿，道：“你想说……”
虽则此刻早已不见了那黄姓老者的身影，但住持却依旧盯着他远去的那排泥瓦房，凝重的道：“他知道真相？还是说此地……”
“不确定。”爷爷随着住持的目光看去道：“虽然不知道这黄姓老者所说是否正确，但他一句话倒是说到了正点，即使是显灵也该是邪神，这所谓的山神显灵要么真有鬼怪，人们不知情所传，要么怕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所图恐非小，这么多人也唯有他看得清啊！”
“该怎么办？”爷爷看向了住持问道。
“走一步算一步吧！”住持摸了摸头，微微一笑看着道：“怎样？”
“甚合我意。”爷爷一笑，抬起了左手指着另一边道：“走，再去那边看看吧！反正时间还长，而且我进来时看见那边有抽水的泵阀，应该与这水库有关吧！”
“嘣嘣……”刚来到这边，我就听到了一声又一声刀碰在案板上的声音，我与爷爷慢慢的转过头来，便看见在右方的那两三块水塘处有着一个破烂的木屋矗在那里，而这奇异的声音就是自那个小木屋中传出的。
爷爷与住持对视了一眼，皆自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藏的惊奇。
“去那边看看吧！”爷爷朝着住持扬了扬头，便向着那边走去。
“昂……”刚进门弄清楚这声音的来源后，立时附在了爷爷的身边吐了起来，但是还是抑制不住朝着那儿一边又一边的偷着窥视，但是越看越吐。
一头灰白色的头发遮在了她的脸上，所以我看她的脸并不是很清晰，但是看她手上遮满的血点却是十分清晰，我实在搞不清楚明明鱼已经碎成了这样，她手中的刀为何还不停，仍想没有看到一般手中的刀照例而下剁在了肉沫之上，那溅起的血汁与肉沫沾了她的一手。爷爷与住持就这样冷冷的看着，她手中那时而高举时而挥下的手中刀，慢慢的我看到爷爷的眉头慢慢的凝聚了起来。
“这是？”住持看着爷爷疑惑地道：“这该不会就是王秘书说的那个……”
“应该是。”爷爷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道。
“请问女施主……”住持刚开口，还没说完便看到了她慢慢的偏过了头，头发遮在了这侧半边脸上，冷冷地看着正对面与我站在一起的爷爷和住持，道：“嘘！”做了个禁声的势，而后静静的偏起了头，想是在听什么一般。
“原来二位师父在这儿啊！”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阵轻喝，我初回头便见得那位弯背老人站在身后，就这么直直的盯着我与爷爷三人。
“哦，原来是老哥啊！”爷爷回头回了一礼，而后看着黄姓老者问道：“不知老哥……”
“看今天天色近晚，我就是想问你们今晚是在这儿住宿吗？结果四处没有找到你们，所以我就想你们可能在这里吧！”黄姓老者微微一笑，而后偏过头来看着这个不时下刀的妇人，眼里含着一种莫名的光泽。
住持拍了拍爷爷的肩膀，爷爷回过头来，只见住持拿眼总向这黄姓老者这边轻瞟，就欲说话。爷爷看见住持如此连忙拿眼止住了他，而后看着这黄姓老者憨厚地一笑，看着这个似乎五，六十的妇人道：“这位是？”
“一个苦命人而已。”黄姓老者微微地摇了摇头，一叹道。
“苦命人？”爷爷惊奇地问道：“为什么这样说？这茫茫世间谁不为命所苦，为世间所绊。”
“呵呵……”黄姓老者摇了摇头，看着爷爷与住持道：“你们不会懂的。”而后走上前去，拍了拍这妇人的肩头道：“大妹子，时至今日难道你还是走不出你自己心中的枷锁吗？”
随着老者的一句话，我看到这妇人身体明显的一颤，我想爷爷与住持也一定看见了，因为我看到了他们两人眼中的神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