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在人间 -- 第5章 佛祖显灵
男人仿佛是听说过这位张一针先生的大名，顿时由衷的欣喜道，“大夫，我求求您，救救我娘子。”
老人轻轻摇头，满脸遗憾。伸手指向女人的下身，黯然道，“老夫纵然是行医多年，这种情况也是无能为力。若是你相信我的话，可勉强施一针，孩子是决计保不住的，大人，听天由命。”
围观的人朝着老人所指看去，只见孕妇裤子之上，有一团猩红正在缓缓扩散，如盛夏之时绽放的牡丹，却让人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男人低着头，咬牙沉默许久，道，“请老大夫施针，若有差池，不敢怪罪。”
老人自袖口中缓缓取出一副银针，朝女人额头上轻轻刺了进去。
针刚入半分，他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惊骇，“今日出门之时，可曾饮食？”
“我家娘子怀孕期间胃口不好，吃什么吐什么，念到今日出门，勉强饮了半杯羊奶。”
“糊涂！羊奶本是腥膻阴寒之物，怎么能让孕妇喝？”老人生气之时，声如洪钟，收了银针，叹气道，“老夫无能为力，节哀顺变吧。”
说完，他仿佛是不愿意再见到这凄惨的景象，缓缓踱出了大殿。
老人的话，仿佛死亡通知一般，男人恸哭流涕，满脸懊悔。
搂着已然昏过去气若游丝的女人，他失神落魄的就要朝大殿门外走去。
既然张一针先生说无药可救，那就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人不行，并不代表佛也不行，何不拜拜佛？”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
男人脚步倏忽停住，眼神中浮现出几丝亮光。
是啊，人力有穷，就算是最高明的神医，也不能保证医死人药白骨。但是人不行，不代表佛不行。
佛有大神通。
念及这里，男人将怀中的妻子轻轻放在一处佛龛之上，快步走到了那尊在众人眼里不知是佛还是邪魔外道的金身之前。
“你要干什么？”
他刚拿起一炷香，便有老僧怒目而视，厉声喝道。
“大师，我当然是拜佛。”
“这佛还不知道是真佛还是假佛，万一你拜的是邪魔外道，佛祖怪罪下来，你担当得起吗？”老僧生气之时，生如洪钟，须发皆张，模样颇为骇人。
“大师，我曾听有位高僧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我妻子命在旦夕。就算是假佛，只要能救我妻子，也经得起这一拜。就算是佛祖，有何怪罪之礼？”
男人答了老僧一句，不再看他，点燃了手中的上好焚香。
老僧沉重叹息，终究是不再多言。
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就算是再卑微的生灵，在保护家人的时候都会爆发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这是人伦。
如果强行阻止的话，大殿中的这群信徒指不定会生出些什么乱子，到那时候大相国寺将近千年的威名，可就真的毁于一旦了。
咚！
男人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佛祖在上，信徒张大山诚心礼佛，妻子怀孕在身，命在旦夕。还请佛祖大发慈悲，救我妻儿一命。”
张大山口中念念有词。这些话他说的极是流利，想必在家中时也是说过无数次的。
咚！咚！咚！
香火熏出来的袅袅烟雾，升腾而上，他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
因为太过用力，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上青紫一片。
大殿之中的诸多信徒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目不转睛盯着这尊金身。
在袅袅的香火中，金身高高在上，显得很是威严而祥和。
许久，许久，金身毫无反应。
人群中渐渐起了一阵骚动。就像是一点火星被丢尽了满是火油的仓库之中，很快蔓延开来。
“果真是假佛！邪魔外道！”有僧人喊道。
“砸了它，砸了它！”狂热的信徒挥舞着拳头。
“既然是假佛，那么真正的佛祖到哪里去了？”有人迷惘的问道。
场上乱成了一锅粥。
若是搁在平日，就算是佛祖当真没有显灵，信徒们绝对不对如此大反应。反而可能会想这家是做了什么孽，惹得佛祖怪罪。
但是现在这个关键时刻，正是这座金身应该树立威信的时候，它不显灵，所以信徒都是愤怒了。
……
此时的吴梁，正在李白府邸的房间之中。
他盘膝坐在床上，闭着眼睛满头大汗，神色显得很是痛苦。
死死咬着嘴唇，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他的嘴唇之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牙印，以及殷红的鲜血。
他身上散发一股不算强烈但却绝对锋锐无匹的能量波动，这股能量，就像是锋锐的刀锥一般，能够在瞬息之间将普通人变成一堆冰冷的血肉。
吴梁是在冲窍。
人体有三百六十个穴窍，每一个穴窍都是宝贵无比。
甚至，对于修道者来说，穴窍是比小弟弟还要宝贵的玩意儿。
小弟弟没了，凭借着一些特殊的法门，可以断肢重生。但是穴窍被毁，只能用大毅力大果决，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再次打通。
吴梁身上的情况，比起穴窍被毁来严重的多了。
当时在天庭之中，为了救下被遮天大圣胁迫当做人质的嫦娥，他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手段，硬生生的震破了自己的三百六十个穴窍。
如果说人的整个身体是一条大河的话，那么这些穴窍，就是大河中的泉眼。
一个泉眼被毁，还可以借用其他泉眼的力量重新挖掘出来。但是所有的泉眼都被毁了，就只能再挖一个出来。
此时的吴梁就感觉，仿佛是有一把无比锋锐的钢刀，在一块一块的挖着每一条经脉，每一块肌肉，每一处骨骼。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体不断颤抖着， 随时都有可能昏过去。
吴梁硬生生的忍住了这种疼痛。
好不容易积攒了一些香火之力，初步具备了开通穴窍的能力，而且还承受了这么多痛苦，若是昏过去的话，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
轰！
吴梁身体之中，一股堪称庞大的天地元气，从他的头顶源源不断的灌注进来。几乎是瞬息之间，他因为强行打通穴窍而受到的损伤，就被完全修复。
吴梁脸上的痉挛渐渐平静下来，随即泛起几丝喜悦。
这次冲窍，他选择的是最重要的也是相对比较艰难的一个，百汇穴。
百汇穴位于头顶，算的上是人身体最重要的一个命门之一。这个穴窍打通之后，能让和人和天地灵气产生一种亲密而默契的沟通。
百汇穴开通之后，吸收天地的灵气的速度，陡然之间增加了不止十倍，就像是乡村里一条破破烂烂的泥路和宽阔平坦的高速公路的区别。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没有开通百汇穴的仙人，和已经开通了百汇穴的仙人比起来，那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哈哈哈哈……”房间中响起了吴梁爽朗的笑声。
笑过之后，他心中一动，便是发现体内多了一个光点。
这个光点，正是久违的香火信仰之力。
这点信仰之力中，蕴含的能量极其精纯，大概是一个无比狂热的信徒，正在虔诚的祈祷。
吴梁有些奇怪。
虽然已经派李白去拜佛了，但他心中很清楚，李白是绝对不可能拥有狂热的信仰的。
他从来不信佛，也不会信神仙。他相信的，只是自己！这是一代诗仙的骄傲和气节！
心念一动，吴梁感知到了这个光点中蕴含的信息。
“天助我也！”心中泛起几丝难耐的喜悦，吴梁分出一道神念，遥遥控制着大相国寺中自己的这尊金身。
“砸了它！砸了它！” 等了许久，终于是对这尊金身失望的信徒们愤怒喊道。
他们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能够在大相国寺中搜罗到的各种各样的武器，僧人的禅杖，锋利的烛台，厨房中的菜刀，挑水的扁担……
大雄宝殿的一个角落中，张大山抱着他的妻子，眼神呆滞，满脸泪珠。
他是真的绝望了。
就如同这群绝望的信徒一样。
人在疯狂而绝望的时候，总是容易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甚至让事后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张大山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妻子放在光洁的地面上，就像是放置一件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呆呆的看了妻子最后一眼，张大山眼角渗出两滴血泪。
“小芸，我下去陪你！”他状若疯癫，穿过人群，竟然是一头撞在了吴梁的那尊金身之上。
忽然间，这尊金身散发出极其强烈而耀眼的光芒，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许久，许久。
金光收敛，信徒们揉着眼睛，泪流满面的看向放下显现出异象的金身，表情惊疑不定。
张大山也愣住了。
方才他只感觉撞入了一道极其柔软而坚韧的屏障之中，就像是小时候与小伙伴们嬉闹玩耍之时撞在他人肚皮上一样。
疑惑的摸了摸脑袋，没有半点血迹，反而是方才因为磕头过重而有些青紫的额头也在瞬间恢复。
“佛祖显灵了！”心中泛起这个极端让人惊喜的念头，张大山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