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往生之门 -- 第十八章 火海幻境
在天朝的第一个晚上，云末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瀚海国突然地燃烧了，丰饶美丽的小岛瞬间被火海包围，人们纷纷地从梦中惊醒，哭喊着想冲出火海，可是岛国上下到处都燃烧着熊熊的大火，没有了可逃之处。很快，哭喊声渐渐停止了，越来越大的火势吞噬了整个瀚海国……
云末惊恐地想要从梦中惊醒，但是却始终无法睁开眼睛。
碧落宫……碧落宫……
圣女……
云末大声喊着白落的名字，然而那与火海与他相隔遥远，他冲不过去，冲不过去……
突然，云末听到了圣女的声音。圣女那年轻的、清灵的声音划破天空，直达云末的心里最深处：“云末，不要回头！——云末，不要回头……”
两行泪水顺着眼角，从睡梦中的云末脸上淌了下来。
火势终于渐止，此时，瀚海岛国已然不复存在了。
整个岛国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什么也没有剩下。只剩下满目疮痍，以及遍地的尸骨。有着数百年根基的岛国，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突然，碧落海上的滔天巨浪拍了过来，那碧蓝色海水瞬间将整个海岛覆盖了、淹没了。海水怒吼着卷起一阵阵巨浪，浪头高高地卷起来，又狠狠地甩了下去，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不停掀起又落下的巨浪，就像有人在懊悔和心痛地捶胸顿足，那震耳欲聋的浪滔声就像一声声低沉的哭吼声，隐隐地，似能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嘶吼：“白落……白落……”
然而没有人回应。只有那低沉的声音还在嘶吼着，呼唤着，“白落……白落……”
豆大的汗珠从离天的额头密密地渗了出来，汇成河流一般往地上淌落。离天握着剑柄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锋利的剑尖与砂砾的摩擦间不断地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圣女……白落……”离天喃喃地低语着。
透着淡淡的蓝色的眼皮下，离天的眼珠正在快速地转动，就这像是进入了恶梦状态的征兆，离天不停地喃喃呼唤着白落的名字，他重新进入了那片火海，疯狂的火苗吐着淡蓝色的火信张牙舞爪地乱扑，更多的汗水从离天的身体往外喷涌。滴落在地上的汗水被砂砾瞬间吸收了，而离天身上的汗水在阳光的蒸烤下，又大多挥发成雾汽，袅袅地往上空升腾。
再不多时，脱水的离天便会精疲力竭倒地！
这时，离天脚下的地面突然坍塌，一个砂坑凹现了出来，毫无防备的离天瞬间坠入砂坑。而一双沾满砂土的手从侧里伸了出来，抓住离天的双脚狠命一拉，一时之间离天全身没入砂土中，他手里的长剑也跟着被拉了过去，剑身与砂砾石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离天兄弟，你怎么了？”
一双手轻轻地拍着离天的脸，声音急切地问。
火海消失了。碧蓝色的海水也消失了。眼前漆黑一片，伸手可触四壁。
离天愣了愣神：“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地下阎罗的地下通道！”这是瞎子老薛的声音。
“哦，老薛大哥。”离天欠了欠身，想要坐起来，脑门却一下子撞到地下通道的壁底。离天“哎哟”了一声，又躺了下去。
“大家都在前面等你，许久不见你赶上来，于是我便返回来找你，结果听到你在上面呼吸急促……你在上面做什么，离天兄弟？”瞎子老薛惊讶地问。
“我……”离天定了定心神，深呼了一口长气，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也出现幻觉了。”
“什么？”瞎子老薛大吃一惊：“你……也出现幻觉了？这怎么可能？”
离天叹了口气，“本来，我也觉得不可能。”
“难道，你也饮用了沙漠大黄的毒汁？”瞎子老薛惊讶地问。
离天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碰过沙漠大黄。我想，或许跟沙漠大黄没有关系吧。”
离天想，在靠近玉门关时，他就已经开始做这个相同的梦，只不过，那时梦到的情景是支离破碎的，不如这一次在幻像中看到的详细。既然如此，那么跟沙漠大黄应该没有关系。
可是，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见离天不语，瞎子老薛道，“我们先赶过去，跟豹兄他们会合吧！最好，我们能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在这里多呆一时，便多一时的危险。”
“好。”离天点头。
沿着地下通道往前爬行，很快，二人赶上了兽人等一干人等。
瞎子老薛道：“好，大家可以继续前行了，离天兄弟来了。”
兽人高兴地道：“离天兄弟，你可来了。大家可是等了你许久了。”
离天说道：“耽误大家的行程了，抱歉。”
兽人道：“好，那些话且不用说了，继续走吧！”
众人继续往前爬行在狭窄幽长的地下通道里，衣裳和兵器与砂砾石之间不断因摩擦而发出沙沙的声音。
白天终于过去，夜幕降临。
从通风口的小洞看到，光线已然由强烈的金黄色变成了柔和的银白色，爬行在最前面的兽人激动地道：“好，天黑了，大家出去透透气吧！”
通风口被打开，众人争先恐后地爬出地面。戈壁的月光始终清冷地照着地面，风一阵一阵地吹着，众人不禁发出惬意的叹息：“哎呀，这重见天日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一人道：“我们在地洞躲藏时，也不曾感觉如此憋闷，这狗日的地道实在是把人憋死了！”
另一人哈哈大笑道：“我是憋了一泡尿，就等到天黑了，好到地面上来撒尿啊！”
瞎子老薛喝斥道：“如此粗俗，成何体统！”
那人道：“吃喝拉撒乃人活着最平常的事了，薛兄难道你不用撒尿？”
瞎子老薛转头对离天道：“离天兄弟，我们都是粗人，还请不要见怪啊。”
离天点点头，“我也是个粗人。”
兽人笑道：“离天兄弟气质非凡，和我等可不是一类人啊！”
离天没有答话，他的目光落在空旷的戈壁滩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离天兄弟？”兽人不解地问。
离天双眉紧锁，“幻觉……上次听你们说，那些误食了沙漠大黄毒汁的人，都是死于幻觉？”
“对！”兽人点点头。
离天又问：“我记得你说，那些死于幻觉的人，都是欢欣鼓舞的样子？”
兽人答道：“正是！”
“不，不对……”离天摇了摇头，道：“哪有人会欢欣鼓舞至死的？应该是恐惧吧？就仿佛……自己置身火海，想逃却逃不出去……”
旁边的人也纷纷道：“正是！我也觉得那些人不像是死于欢喜，只是觉得死状蹊跷，却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兽人怔了怔，道：“离天兄弟说的……似乎也有道理！那些出现幻觉的人，他们满脸通红，手舞足蹈，全身均被汗水湿透，我原认为那是欢欣鼓舞，现在想来，的确也像是置身火海、慌乱想逃的样子。”
火海……难道那些出现幻觉的人，和自己一样，都是看到瀚海岛国失火的那一幕吗？自己幸而是强行镇定下来，强行让自己分清现实与幻境的区别，否则的话，自己大约也同其他那些中了沙漠大黄幻毒的人一样，死于“欢欣鼓舞”了吧？
没听到离天说话，瞎子老薛纳闷地问：“离天兄弟，你说那些人不是死于欢欣鼓舞，而是可能进入了痛苦的幻觉，以为自己置身火海之中，因而焦急、紧张致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