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往生之门 -- 第七章 沙漠大黄
兽人摇了摇头，“不。不是那一次。那一次，我砍掉了自己的左脚之后……”
兽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
“那一次，我砍掉了自己的左脚之后，就痛得在一旁打起滚来。我的血飞溅出来，全都被那地下阎罗尽情喝掉了！只不过，当时我还不知道那个怪物外号叫作‘地下阎罗’。”
“见那贼人竟然从地下钻出来，趴在地上喝我的血！我和那位同乡不禁吃惊非小！我看得呆了，一时忘了疼痛，我那同乡冲我喊道，快，一剑刺死他！”
“一言提醒梦中人，我立刻抓起宝剑刺向那吃人血的怪物！说时迟，那时快，那只顾埋着头喝血的贼人，头顶仿佛也长了眼睛一般，抓起一块石头荡开了我的宝剑，他则反手一抓，又抓住了我的右脚！”
“这一下，我和我的同乡又都惊呆了！我顾不得自己的右脚，又挥剑砍向那贼人的左肩，不料那贼人却将我的右脚一拧，就像拧麻花一样，我顿时就听到了自己脚踝关节扭断的声音！”
“左脚的血流如注加上我右脚的关节扭断，钻心的疼痛使我一下子昏厥过去！等我再醒来时，已经身处在一个光线阴暗的洞穴里了。”
兽人说到这里，离天不禁插话问：“就是这个洞穴吗？”
兽人摇了摇头：“不，那时还没有发现这个洞穴，我当时身处的那个洞穴，只是一个被掏空的、小小的石槽里，上有一块岩石覆盖，看起来就像一个小洞穴一样。”
“那，后来是怎么发现这个洞穴的？”
兽人说道：“你听我慢慢说。”
说着，兽人又开始讲道————
当时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光线阴暗的小洞穴里。回想起昏厥前发生的事，我顿时又感觉到了双足的疼痛。
我忍着痛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的双足都被人用布包扎了起来，看起来，我的左脚脚掌也没有了。
想到我的双足都已残废，从此就只是一个不能行走的废人了，我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我的哭声引来了一位蓬头垢面的人，看年纪大约也就四十开外。他全身都脏兮兮的，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洗过澡了。
随后我又惊异地发现，此人竟然与我一样，双足足掌也已全失，只用两块厚厚的布缠裹着光秃秃的足杆！
我吃惊地问：“难道前辈也是被那个怪物所伤？”
这位前辈点点头：“对！”
“那个怪物……如此厉害！他是什么来头？”
“那人专在地下遁行，不见阳光，所以，我们都叫他地下阎罗。”
“你们？还有其他人吗？”
“有。只不过，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来，吃点肉吧，要想活着离开戈壁，空着肚子可不行啊！”
那位前辈说着，给我递过来一块肉。那是一块快晒干了的肉，颜色暗红暗红的，还往外冒着油。
我一看，肚子里的馋虫就全都被勾起来了，饿了三天三夜，看到肉，哪有不想吃的道理？
我一把抢过那肉，大口大口地就吃了起来，三下五除二，我风卷残云一般，就把那块肉给吞下了肚子！
我还不解馋，问：“还有吗？”
那位前辈的眼神有些异样，当时我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有是有，还在晒着。”那位前辈说。
见我实在还是很饿，那位前辈便爬了出去，又给我拿回来一块肉。
拿着肉正要往嘴里送，我突然想到，这是哪里来的肉？戈壁上不是什么都没有吗，哪来的肉？
那位前辈看出了我的疑惑，说：“你先只管吃饱，有力气了，到时候再说。”
我一听，越发觉得这肉来历不明，于是追问：“到底是什么肉？”
“以我们目前的处境，为了活命，为了能平安回到中原，只要是能吃的东西，我们都必须吃。”
我突然想到，难道我吃的是人肉？
这样一想，我的肚子里立刻翻江倒海起来！
我趴在地上不停地呕吐，直到把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光了，再也吐不出东西来了，我还是无法忍受，我挣扎着从洞穴里爬出来，这时，我看到摆在外面的砂砾上暴晒的肉，一块一块的，还带着血水。
我看到了，那些肉皮的形状，以及一旁剔得干干净净的骨头，的确是一个人的形状！
我又一次呕吐起来！
虽然我也明白，那位前辈给我吃肉，也是出于一番好意，但是想到自己吃的是人肉，是同类的肉，我就没有办法不呕吐！
————听到这里，离天仿佛也跟着吃了人肉一样，弯下腰去剧烈地干呕起来！
可惜，已经好几天没进食，离天肠胃里已经什么都没有。
“第一次，都会是这个反应。”一旁的瞎子老薛叹息道：“但是慢慢的，时间长了，如果你还不想死，如果你还想活着回到中原，就算你再不想吃，再吃不下，那也得跟着吃。”
“我不会吃人肉。”离天直起腰来，倔强地说。
那兽人说道：“一开始，我的想法也和你一样。我想，如果连人自己同类的肉都能吃，那这人还算是人吗？但是后来，我想到了我的父母，他们生我养我不容易，我还想回去侍奉他们终老；我又想到了我的妻儿，他们年纪尚轻，不能没有人照顾，所以，我还不能死，我必须活着回去！”
离天沉默了。
“那，你的双手又是怎么断掉的？那位前辈现在何处？你们为什么不结伴离开瀚海沙漠？”离天问。
那兽人缓缓地继续讲道————
“后来，我终于慢慢地开始跟着那位前辈吃人肉、喝人血，同时，他还教我在戈壁砂砾中分辨沙漠大黄，寻找这种植物，只要能找到这种植物，就能找到水源！”
“同时那位前辈也告诉我，这沙漠大黄虽能储存水源，但却含有能使人致幻的毒液。但是为了活命，明知这些水有毒，我们却还是必须喝下去！”
“因为，没有那么多人血供我们解渴。况且，人血也并不能解渴。我们本想，白日躲藏起来，晚上往中原的方向移动。但是，移动了一定的距离，一个晚上过去，我们没有藏身之处，被曝晒在日光之下，仍是小命难保。”
“因此，我们一时还无法离开瀚海沙漠，须得作好长远的打算。如此一来，寻找水源更是迫在眉睫的事。”
“一次意外之中，我们发现了这个洞穴顶上好大一簇沙漠大黄，这说明，这下面绝对有大量的水源！惊喜之下，我们决定在这一大簇沙漠大黄的根茎下挖出一个洞穴，既可以藏身保命，作长久打算，又可以储存食物，不会被地下阎罗抢走。”
“每一个晚上，我们挖出一段短短的隧道，这令我们欢欣鼓舞！有了这段隧道藏身，白日也无须惧怕日光了！”
“我们夜以继日地挖掘，直把我的双手都挖出了水泡，隧道终于挖通，这时我们发现，里面竟然有一个大凹槽，顶壁正是那沙漠大黄的根茎，这个洞府真可谓浑然天成！”
“而且，这个洞府四壁皆是坚硬的石壁，就算是地下阎罗，他也不可能打通这些石壁，把地道挖到这里来！”
“我们两人把晒干的肉片和骨头收藏进来，肉片每日一片，可以充饥；骨头则可划石点灯，用于照明。那些死人的头发则编织成席，用于保暖。”
兽人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离天问：“后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