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少年旧事 -- 第二十八章 小人难养
寂静的来凤客栈，飞燕门一行人互相对视，面色凝重。
从为首的少年郎开始，到挑着弯弯柳叶眉的少女右护法，再到身形高大不苟言笑的关潜，以及关潜身后站着的四个男子，无一不是把目光聚集在桌上静静躺着的一封请帖身上。
而连古古本人，则是皱皱眉头，而后道：“苏州陈家？是那个三兄妹么？”
关潜沉声道：“确实是，那信使确实是说来自苏州。”
“你怎么知道的？”
连古古倒是很惊奇，结果遭了花遇一记白眼，“这信封所用的火封是苏州大家才用的。再加上信封之上写的是‘连古亲启’，大概能猜到是苏州陈家。”
“万一是什么其他门派也知道我的大名呢？”
“……你觉得你的大名要被多少人知道才有人会专程写信给你？”
“……唔，就算无千也有破百吧？”
花遇眯起眼睛，“这句话等门主成了真正的门主再说吧。”而后少年郎便一阵静默，随即也道：“好吧，那我就拆封来瞧瞧好了。”
说罢他伸手去拿，却被花遇抬手拦住，“你不想活了？这信封上处处透着诡异，你就这么直接去拿，万一中了什么奇毒怎么办？姑娘现在也不在。”
一句话说得少年郎心中蓦然一动，随即悻悻然收回手来，也讪讪道：“一时之间，忘记了。”
花遇凝视这封信数息，最终往信封之上洒了一些药粉，朝着关潜如临大敌般点点头，而后关潜便取出剑来，将火封开了起来。
连古古张大嘴，惊讶地看着关潜的剑尖准确地划开封口，那表情简直就跟见了天外飞仙没什么差别。
花遇抽出筷子，将信抽了出来，随即展开来——
看着信的众人面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古怪。少年郎眨眨眼，似是没有看懂信上内容，打算重头再看一遍，却没想到花遇一下子抽出剑来挡在他身前，微挑黛眉，随后沉声道：“关潜，毁信。”
“哎？！”连古古还未反应过来，就只觉面前银光骤闪，而后碎如齑粉的信纸便飘落在地。少女松开剑，沉声道：“今日是折剑大会的最后一日，也是双榜追逐排名之时。门主，你决定重振我飞燕雄风了吗？”
不决定也会被决定啊……连古古默默想道。随即也略沉眼眸道：“自然是的，少林武当这等大派我们自然是不打算招惹。但第三的位置，怎么想也该拿下就是。”
“好，就如门主之言。今日的折剑大会，我们总得震慑一番江湖便是！”花遇立刻站起，抖落腰间流苏，宝剑出鞘之时闪出森寒剑光。连古古微微眯着眼，看着身前一排站得整整齐齐的六人，随即也站起来，背起双手就朝着门外走去，“如此，那就拜托你们了。”
花遇看着他走出晨光之外，也敛了眼睑便带着其余五人也走了出去。来凤客栈终于宁静下来。
而在几人都出了这来凤客栈之后，连古古等人所住楼层上的那间一直未曾打开的房门，突然从里打了开来。三月渐暖的风从那个房间里灌了进来，吹动那人紫红色长裙。
这是个少女，穿得十分严严实实的一个少女。她脸上蒙着块面纱，却是十分艳丽的大红色，总得来说，这个少女的穿着……十分不寻常。之所以说不寻常，乃是因为这少女的搭配略诡异。
然而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少女看着连古古一行人离去，也是轻轻笑了起来，声若银铃：“唔~那就是飞燕门门主么，看上去真有趣呐。”
在她身后，一名高挑女子淡然卓立，轻声道：“小姐，可要追上去？”
少女面色不变，眼中笑意弥漫，“不必。阿仙说这个人足够挑起大梁。”
“可，”那高挑女子微微皱眉，也道：“小姐你当真信任……”
“斓光姐姐，不必担心。”少女笑得分外轻快，“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要管理这些事务。既然阿仙要管，就交给她罢。”
“……是。”
……
连古古当然不知道十几日前向松雨及迎风询问得来的那个神秘人今日终于现身，他只是带领着飞燕门的诸位前往了最后一日的折剑大会。
今日的折剑大会分外热闹，许是因为折剑大会即将结束的缘故。比武台附近的人比起第一日时还要多了不少。
少年郎还站在当初的那块巨石旁，极目远眺，望见黑压压的人山人海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道：“啧，这人可真够多的。”
“折剑大会已是最后一日，自然是人声鼎沸了。走吧门主，飞燕门目前最高的排名是第七，关潜。”
少年郎朝着不苟言笑的高大男子看去一眼，再看了看花遇，也道：“这才对嘛。”
“对什么？”花遇闻言眯起眼睛，一把手还握住了宝剑。
“我说的是，若是你能达到第五那就很厉害了。”
“……少废话！”
其实像折剑大会这样并没有冠上门派的比赛在最终的赛事之中也不怕有着黑马的出现，因此大多数的掌门都会叮嘱自己的门下只要不丢脸正常发挥便好。真正有看头的还是每四年一次的武林大会，说是武林大会，也不过是推举武林盟主罢了。那才是真正的暗流涌动，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勾心斗角层出不穷。
少年郎刚刚带着飞燕门众人往前踏出一步，却见三个身影拦在了身前，当下也是抬头去看，这一看可是不了得。约有两个月未见的女子站在身前，面容却是说不出的憔悴。
花遇下意识就想拔剑，倒是连古古抬手拦住了她，也是微微皱眉道：“而碧姑娘有何见教？”
“贼子！快将解药交出来！”
这面容憔悴的女子便是苏州陈家三子中唯一的女性，陈而碧。当日少年郎给她服下了尸阳丹迫使她就范，但也在梅红花失踪之后便将解药放到了她房间之外，难道她没有拿到？那也不可能，尸阳丹的痛楚他经历过，若没有缓毒的药物是绝对撑不过两个月的。
而此时，大哥陈而霍也沉声开了口：“连门主，我三兄妹敬你也是少年英雄，因此从未多加防范，而今你竟……”他的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声音竟还有些颤抖，“但请连门主赐予解药，我三人亦别无他求。”
连古古讶然睁大眼眸，也道：“我当初给了解药了。”
那陈而缺闻言，愤然道：“连门主为何敢做不敢当！既然敢给舍妹下毒，我三人也前来请解药了，何必如此苦苦相逼？若是你飞燕门要我陈家在苏州的产业，也一并给了你便是！”
这回不止是少年郎，就连他身后的几人也露出迷茫之色。连古古甩甩头，也是皱眉道：“抱歉而霍兄，我实在不清楚你们所言。”
陈而碧面露凶光，恶狠狠道：“大哥二哥不必管我！这贼子当初混入我陈府想来就是为了打探我们陈家产业的消息，现在他想以我逼迫大哥二哥，我偏不让这贼子如意！连古贼子，你可敢接我的挑战？！”
连古古听得是越发茫然，只是眼前这三人分明是不打算给他拒绝的机会便朝着云流通报了一声。花遇等人看到陈家家丁向云流通报之后渐起的喧嚣也是略沉了眸，低声提醒道：“小心，可能是陷阱。”
闻言，少年郎也是锁起眉头，四下看了一番之后沉声道：“我知道了。”
有云清派的弟子前来请人，目光却是带着些鄙夷的，“飞燕门的，掌门请你们前去比武台一趟。”
身后四人之中的鸣筹就欲拔剑，被花遇一把拦下，“退下！”鸣筹只得退下。
连古古似是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只笑道：“麻烦阁下了。”说着就第一个往比武台走去，丝毫没有给那弟子一点答话机会，行走之间自带一股傲然之气。
走到了云流身前，连古古先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似乎正在生气的云青老人，也是抱拳道：“晚辈不知发生了何事。先前我确是给而碧姑娘下过毒，但我保证在我离开苏州之时已经将解药放到了陈府之上。而所言的故意下毒……虽说这并不假，但晚辈确实是没有害人之心。”
少年郎谈话坦坦然，三言两语将事情经过交代清楚，却毫不夸大毫不隐瞒，倒是让云流眼中掠过些微赞赏之色，然而现在情况他却只能严肃沉声道：“连门主可有证据？云青师叔观察过了，而碧姑娘确是身中奇毒，虽不致死但武功却也大大降低。”
少年郎仔细想了想，最后只好摇头，缓慢而坚定道：“说真的。晚辈并没有证据，有谁下毒还会留下证据的？虽然是有理说不清，但晚辈却能以性命担保事后有将解药送去陈府之上。”
“解药？”一旁的陈而碧却是忿忿出声道：“那明明就是毒药！”
花遇有些沉不住气，正欲说些什么却被连古古拦下。少年郎看向陈而碧，也是沉声道：“我自然是有将解药送给姑娘的，但若是姑娘没有拿到解药连某又岂敢保证。”
“哼！”陈而碧鼻子里哼出声来，长剑指着他鼻尖，“我也不求其他了。现在来求你这贼子要解药九成九你不会给，既然如此，那便借这折剑大会一战吧！若是我赢，你将解药乖乖交出来！若是我输，我自当认命便是。”
连古古微微避开森寒剑尖，也是微微皱眉道：“若是而碧姑娘执意如此，那连某便只能从命了。”
长剑被收回，面容憔悴的女子一下子跃上比武台，高声道：“苏州陈家陈而碧，在此挑战飞燕门门主连古！”
少年郎朝着花遇伸手，少女见此犹豫片刻还是拔出身侧佩剑交给他，低声道：“万事小心。”
“唉，”连古古将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只无奈叹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女小人，更难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