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少年旧事 -- 第十五章 上兮膳兮
依旧是充满着年味儿的苏州城，只是少年郎此时却已不复当时从临安城内出发时的惬意和轻松。拾仙在他出临安城前可是专门交代过，即便是他死也必须让梅红花安全回到肆艳楼，而今小姑娘无故失踪，碧琅前去追寻却也了无音讯。连古古虽不似花遇那般形于色，但心底还是担心的。
鉴于已经破坏了这来春客栈不少家当，连古古和花遇等人收拾了一番手上的银两给了那一直颇为和蔼的掌柜的一些赔偿之后便决定先行离开苏州城。至于那陈而碧……虽说拾仙交代的任务是要将陈而碧带到临安城去，但是现在这个任务已然出现了更大的纰漏，以拾仙的手段，若是他真的落到了她的手里，说不定连骨头都剩不下。
因此少年郎又一次深夜潜入陈府，在陈而碧的卧房外留下了一个玉瓶和一张纸条也就翩然离去。至于陈而碧能不能拿到这瓶解药，这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当下后务处理完毕，连古古将包裹背到身上，对着花遇说道：“走吧，我们先离开苏州城。”
少女只冷然瞧着他，“万一姑娘和碧琅回来了呢？”
连古古闻言只是默然，片刻后才笑嘻嘻道：“你不走我是没有办法的。 不过你应当也知道我和红花姑娘一开始是接了那肆艳楼老板拾仙的任务才到这苏州城来。现在红花姑娘已经失踪，我于那拾仙姑娘等于是必须要消灭的心中刺。我若还留在苏州城，只怕是死期都不知道到来。”
“难道你就这样抛弃姑娘吗？！”少女厉声喝道。
少年郎只能无辜摊开手来，喟叹道：“不能说是我抛弃了红花姑娘罢。论武功，红花姑娘甚至比我高上不少，更何况还是个用毒高手。而现今我们没有丝毫头绪，就算是去追寻也没有路子。若如此，倒不如先去寻找个可栖身之地，日后再好生想想办法。”
闻言，花遇沉默片刻，好久才站直身来轻声道：“……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少年郎抬头望天，长叹道：“我怎么知道——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药房小厮，现在先出城然后走一步算一步吧。”
少女默然，只得咬了咬下唇后点头。
……
快入夜的苏州城外，花遇看着少年郎可惜地摇摇头又叹道：“该是一辆好马车，只是现今得卖了。”说着他把那马头牵向一旁的马夫，从他那里换了一匹新马和一些银两后拍拍马肚对着花遇说道：“花遇姑娘，上来吧。”
少女看着少年郎灵活地翻上马背，也是微抿了唇，倒也无甚介怀便也翻上了马。连古古看着她从自己身前稳稳坐定，险些被她的一头青丝给甩了个满面，当下拉起缰绳轻声道：“坐好喽。”说罢一抖，马儿便缓缓开始跑了起来，朝着苏州城外径直去了。
迎面而来的寒风带着少女的发丝一路向后飘扬，身旁的臂膀算不得多么强健，但那双握着缰绳的手却格外有力。花遇转头瞧了一眼越来越远的苏州城门，眼中幽光稍纵即逝。
漫无目的的赶路过程实际上过得特别快，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连古古带着少女在林间寻了个地儿休息。少年郎将马儿牵到一旁休息，而后四下查探了一番才到林间空地坐下，寻了些枯枝败叶就地升起火来。火光很快袅袅升起，映得一路沉默的少女眼中幽深有如清泉。
连古古从包裹中翻出点干粮递给她，随即自己也啃起了早已风干的肉片，入口干涩，他便仰首饮了一口酒水。这酒水还是他临出城前专门去买的，不过碍于身上银两也没有多少，因此买的并非上等佳酿。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少年郎嚼着口中的肉干，含糊道：“不如先去一趟开封吧？”
“去开封做什么？”开封城内武林门派颇多，因此花遇这样的习武之人比较敏感。少年郎饮罢酒水，擦了擦嘴角道：“开封四通八达，得到消息的可能性更大些。”
“苏州也一样。”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少年郎颇为神秘地一笑，而后道：“苏州有母老虎，一不小心得罪了就不好了。”
“……你怎么知道开封就没有母老虎？”
“猜的喽。”
……
离开苏州后的第三日，正值元宵节，连古古驾着马带着花遇终于到达开封。抵达之时日头正盛，明明是寒冬的天气却也热出了一身汗。少年郎将脑后的长辫盘起顶在头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热死大爷了。”
少女看着他头顶好似鸟巢的发型，使劲憋笑后才道：“喂，你没事留那么长的辫子干嘛啊？”
连古古喝了一口酒，颇为豪气地朗笑道：“姑娘家懂什么。这辫子有时候能当武器呢！”
花遇闻言默然下去，却也笑骂道：“得了吧，你不翘辫子就足够了！现在开封已经到了，还不进去？”
连古古耸肩，只无奈笑道：“那得那些个阁下让我们进去才可以啊。”说罢少年郎转向了她们的来路，花遇也闻声看去，只见数名人影缓缓出现在视界之中。为首的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个男子，关潜。
花遇顿时垮下了肩，只冷淡道：“是你们。”
“属下见过门主。”那几人走上前来，先是朝着连古古行了一礼之后才对花遇问道：“……姑娘，是真的被掳走了吗？”
花遇闻言闭眼深深吸进一口气，沉声道：“……是。”
“可有对方线索？”
“你觉得我要是有线索，现在会跟着他跑到开封来吗？”说着少女的手指指向了一旁顶着个鸟巢的少年郎，满脸不屑。连古古看她指向自己，心中还在想当时是谁哭得梨花带雨甚至都走不动路的。
不过他不是喜欢计较这些事的人，当下也只是耸耸肩道：“开封四通八达哦，而且周围武林门派也比较多，要获得一些消息也不是难事。”
这话倒是说得关潜和花遇二人挑起了眉头，连古古看着二人的神色，也是疑惑道：“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
“不，门主并未说错。”那关潜首先道了句，随后道：“门主考虑周到。若是掳走姑娘的是武林人士，在开封的确是比较容易获得消息。不知门主和左护法接下去有何打算？”
“没打算。”二人异口同声。
关潜闻言愣了愣，才道：“若是如此，那先便在开封城内寻个住处吧。”说着他示意身后站着的四个男子走上前来，也是躬身道：“门主，这四人分别是庆春、庆和、兰淮、鸣筹，今日起他们与我一起会始终跟随门主身旁。”
连古古满脸不自然：“……啊，那我以后寻乐子都得带着你们？”
话音刚落，就遭了花遇的眼刀一枚。连古古只觉脖子后面凉风连连，当下也是讪笑道：“开个玩笑……么。”
关潜道：“门主乃我飞燕门门主，往后这些话还是少说些为好。”
连古古只好笑道：“说的是，我以后改便是。”
……
一行人浩浩荡荡便又入了开封城，连古古看着身后这六个大男人和一个少女，再看看面前的客栈，也是微微皱眉，问道：“关潜，你身上带银两没？”
“回门主，我等出外匆忙，并未带过多银两。”
少年郎顿时默了，他回身转向一旁的少女，“你觉得原本我们四个人身上带的银两，够现在我们七个人用么？”
花遇斜他一眼，却是巧笑道：“门主足智多谋，一定可以安排的。”
连古古哭丧着脸：“行了花遇大小姐你别排挤我了。我们这点银两，别说上房了，膳房还差不多。”
“……”
开封城四通八达无错，但是相对应的，各路物价也便高了不少。在场的不少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因此在连古古说出这句话之后倒也无人反对。过了一会儿，关潜便试探性地开了口道：“门主，要不我们就三个男子挤一间，而后左护法一人一间。这样可以省不少银子。”
连古古闻言立刻眉开眼笑道：“就等你这句话，走吧。”
关潜：“……”
花遇：“……”
众人：“……”
话说休繁，连古古一行人入了这悦来客栈，当即就有小二迎上前来，笑道：“几位客官好咧，不知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既打尖也住店。三间上房。”
那店小二目露犹豫，看了一眼少年郎身后身着不凡的五个男子和一个少女，迟疑道：“呃，不瞒客官小店这几天客满了。”
“什么？客满了？”连古古一脸不可置信。
“是啊……”那店小二看着少年郎身后的人都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来，心里也是有些发毛，但客满确实是事实，只好硬着头皮道：“是、是的……要不，客官你再去寻寻其他客栈？”
正当那小二不知所措时，连古古却突然冒出了一声：“你这里膳房有人住没？”
关潜：“……”
花遇：“……”
关潜咳了咳，道：“门主，既然这悦来客栈已经客满，那我们便去其他地方看看罢。偌大开封城，倒也不会连个落脚之地也没有罢。”
那店小二闻言，张口欲言。少女见此也是清脆笑道：“小二哥有话不如直说。”
那小二顿时点头道：“几位客官是外地来的所以或许不清楚，再过半个月左右这开封城内有一场折剑大赛，因此早早便有人来包了这城内的大大小小的客栈。所以客官现在若是出外去寻客栈，说不定还真的寻不到……”
闻言，花遇倒是来了兴趣，“折剑大会？可是说的是云清派举行的折剑大会？”
那店小二闻言点点头，然而还不及少女再说些什么，楼上却传来一道朗朗笑声：“看起来姑娘对这折剑大会还颇有了解，在下青山派廖云启，不知姑娘芳名几何，师出何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