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弱水三千 -- 第六章 水底列车
我们几个人好不容易来到了地宫的冥楼前，不想竟碰上了隐在一边的琵琶诡丝。
历经一番苦战，我们终于将那诡丝琵琶毁去。我歇了一会，便走到那早已断掉的丝线前，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蹲下身来，伸手摸去。没想到手刚碰到那些诡丝，一阵刺痛却从指尖传来。纵使我手上带着手套，那指头上的鲜血也是汩汩地透过割破的手套，不断向外涌出。
我手上吃疼，赶紧往回缩。见手指连着手套一起被割破了，便骂了一句。这破丝他娘的怎么这么锋利？
柳眉见状，忙跑过来焦急地让我别碰那些诡丝。据她分析，当年下墓的那拨响马，很可能就是被这些诡丝害了性命。
我一愣，心里后怕。看这丝线的锋利程度，一口气割个几十个脑袋那还不跟玩似的？
想到这里，我和柳眉忙招呼众人离那丝线远一些，避免有人再被割伤。
苏甜见我割破了手指，忙在包里翻了翻。她先用棉球给我止了血，然后再用“创可贴”又在伤口上围了一圈。
包扎好了伤口，我对柳眉说道：“美女，组织上考验你学识的时候到了。这些玩意是什么，还不给大伙说说？”
柳眉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而是看着我反问道：“六条，你知道‘四大天王’么？”
我一怔，随口便说道：“这谁不知道？不就是德华、学友、富城跟黎明么。”
柳眉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中国古代神话传说里的四大天王。其实当时爷爷说《天怒十方》的时候我也曾想到。这持国、增长、广目和多闻正是这四天王的名号。”
经柳眉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是说《封神演义》里被姜子牙所封的魔礼青、魔礼红、魔礼海、魔礼寿？”
柳眉点点头，“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这四大天王，其实是佛教里的护法天神，位于二十诸天的第一重天，守护着天地的四个方位。分别是：东方持国天王多罗吒，持琵琶，居东胜神洲；南方增长天王毗琉璃，持宝剑，居南赡部洲；西方广目天王留博叉，持赤龙，居西牛贺洲；北方多闻天王毗沙门，持神伞，居北俱卢洲。他们掌管着‘风’、‘调’、‘雨’、‘顺’，共同守护着三界。”
柳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也没全记下来，只是对付着听了个大概。“然后呢，然后你推出来什么了？”
柳眉接着说道：“这东方的持国天王，法器就是琵琶。结合昨晚上咱们的经历，那烛龙九阴，很可能就是安排在西方广目天王的守护──赤龙。难怪我一直想不通，那烛九阴为何出现在这鱼山西麓，现在有了这琵琶辅证，我便可以确定这一点。我们昨天见到烛九阴的地方，附近必然是浮屠之西象”
“那截大蜡烛最多也就是条怪蟒，把那丫当赤龙，未免也太山寨了吧？”我质疑道，“再说，要是照着你的说法，咱现在处的地方和当年柳老爷子来的地方一样，都是东边。那他们带出去的书就不应该是《多闻无双》，而是《持国无敌》！”
“关于这一点，我也没弄明白。”柳眉叹口气道。
“那为什么这些琵琶丝要针对我呢？”苏甜委屈地问道。刚才一番挣扎，苏甜身上、脸上也全是擦伤。
“可能是气味！”柳眉摸了摸苏甜的脸，心疼的说：“刚才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现在看来，如果我的推断成立的话，那诡丝只攻击你一人的原因，我也差不多知道了。”
“什么原因？”其他人也很是好奇。
“因为我们昨晚上恶斗烛九阴，都沾上了它的血。甜甜怕蛇，所以没敢靠近，身上不曾沾有烛九阴的血水。而今天我们来至这地宫门口，那‘琵琶’感知到其他人身上烛九阴的气味，误以为是同类，所以没有向我们发起攻击。而苏甜身上没有这气味，却被当成了‘入侵者’，自然会受到诡丝的攻击。”
我看了一眼横死在一旁边的无头尸身，不由得感慨万千。“当年这拨响马南征北战，风云叱咤，没想到却在这里轻易地就让这‘肉琵琶’割下了头颅。现在虽然有我们在拼命保护，但苏甜也竟然毫发无伤，这是不是也太走运了？”
“臭六条哥！你还希望人家受伤哇？再说了，谁说是毫发无伤？我这脸上、身上这不全是伤么！”苏甜听我这样说，马上不愿意了，脸上冷的能挂下水来。
我一听苏甜误会了，赶忙解释。
“不过六条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是有点走运”，柳眉点点头说道：“估计是苏甜一直跟我们在一起，身上多少也沾上点那烛九阴的气味了吧？要不就是那诡丝见我们在一旁，没敢有太大动作，怕误伤了同伙？”
反正我们是没法知晓那“肉琵琶”的想法，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只要众人平安无事就万事大吉。
那“肉琵琶”的确是可怕，鬼知道会不会再重新生出一些诡丝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打算先把它连根铲了再说。
虽说这地宫门前的洞里是有空气流通，但我们也不敢大着胆子，放火去烧那“肉琵琶”。万一这里面空气不够，没等烧完我们就被烟熏死了。
刚才我们割掉长有诡丝的腐肉时候，曾被那里面的黑血喷了一身，到现在我们三个人也没觉得身体上有什么不适。看来，这“肉琵琶”虽然看着恶心无比，但好像也没有什么毒。
既然没毒，我们也就不客气了。我们从背包里掏出折叠工兵铲，朝着那“肉琵琶”就下了手。
失去了诡丝的“肉琵琶”就如同拔光了爪牙的老虎，纵有十分能耐，也无法施展。
工兵铲为精钢打造，铲尖如开过刃一般，锋利异常。几铲下去，那“肉琵琶”被铲的一阵阵哆嗦，不一会儿，便让我们连根铲碎。
等到肉根被铲出地面时，那上面的“肉琵琶”也轰然倒地。只见它慢慢地消融着，冒着泡儿化成一滩腐液。
我们几个人尝过这臭味的厉害，收拾完了“肉琵琶”，忙捂着鼻子跳开。
见暂时也没什么危险了，我们几个人便坐下来开始休息。刚才收拾那“肉琵琶”，沾染了满身的臭味，自然没有什么胃口。可是肚子里没有东西，接下来进墓就没有体力。所以，我们还是硬撑着，胡乱地啃了几口压缩饼干。
看着在不远处的响马尸身，我突然脑子里一亮。
这些响马既然下得墓来，定然装备有枪支弹药。我们不如过去翻翻，说不定还能翻出几支枪来。这墓穴里的凶险，可不是我们身边两支弩枪就能对付了的。
我把想法一说，大伙也很配合。我们忙到了那些尸身旁边，挨个打探是否备有枪支。
翻了一会，我们还真的找到了几条长枪和几把短铳。可是众人拿到眼前一看，全都垂头丧气了。
原来，这些铁家伙，长时间在墓里扔着，全部长满了铁锈。那些短铳都是疙疙瘩瘩，而那几杆长枪，本身就是很落后的“汉阳造”，现在连枪筒都差不多锈死了，用这玩意当烧火棍子都嫌重。
我们又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我看着一边的死尸，不知怎么，心里老是觉的怪怪的。
“我还是想不通。按理说像这样的大墓。摆放的东西焉能有错？如果这里是东边木龙门的话，那放在浮屠东象里的不应该是《持国无量》么？”
“恩，的确如六条所说。”柳眉点点头，“这种王候级别的大墓，随葬的物品绝不可能会放错。不过爷爷手上的《多闻无双》，怎么会从这东象浮屠里取来，这点我也是毫无头绪。”
我也陷入了沉思，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莫非是柳老爷子说谎！？”
我赶忙使劲晃了晃脑袋，这不可能！肯定是哪个环节我们没有想到。就连我自已，也被这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我怎么能怀疑柳老爷子呢？见众人没注意到我的心理活动，我也急急使自已定下心神，去听他们的分析。
柳眉从背包里找出了纸笔，开始画了个简单的图。
“这是我们所在的位置。”柳眉用手指着一个小圆圈说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属于地宫的木龙门，五行阴阳中，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而这些都以汉代四神为方位，所以，这地宫的四个门，分别是东方木龙门，南方火雀门，西方金虎门和北方水武门。而我们要找的《增长无量》应该就在火雀门附近。”
“那现在如何打算？”戒空问道，“是出此东象再去南象找寻，还是先进地宫，从地宫的甬道里穿过去？”
“现在咱们也不确定那南象浮屠里就一定有《增长无量》，再说了，这南麓鱼山的浮屠尚埋在土中，我们这样去盲目的搜寻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我否定了再重新去南边寻找的提议。
“六条施主果然慧心独具，小僧实在佩服的紧哇。”戒空见我说的有理，忙过来拍马屁。
我挥挥手，让他少来这套。我是累的够呛，不过看这死和尚还挺精神，心里也暗暗感叹他体力之好。
众人又休息了一会，决定继续往这地宫里走。鉴于苏甜因身上没沾有那烛九阴的气味，而遭受了诡丝的攻击，我便把自己插有两只“烛角”的头盔，换给苏甜。
苏甜一戴上那“烛角盔”，便引来众人一片称赞。大伙纷纷感觉这有角的头盔戴在苏甜头上，比我戴着强多了。
苏甜见状，也忘记了刚才的害怕和伤痛，开始臭屁起来。“嘿嘿，我戴着这个头盔，那叫‘萌’，六条哥戴着，叫‘恶意卖萌’！”
我一听，嘿！这小丫头片子！老子好心好意跟你换头盔戴，你不感激的痛哭流涕也就算了，还敢这么糟蹋我？想到这，我不由得来气。“我说苏甜，你不戴算了啊，不带你这样人身攻击的！赶紧给我换回来！”
“哼！换过来了就别想换回去了！”苏甜一脸霸道。
众人也纷纷劝我别再戴着恶心人了，我无奈地摇摇头，拍亮了刚换的头灯，随着众人一起去护陵阴河边去打探。
要想去地宫木龙门脚下，就必须得过这阴河。可是，这阴河河面足足有十几米宽，要想过去，也得经过吊桥。
那吊桥现在正悬在城门楼子上，只有从木龙门那头，才能将吊桥放下。
我们在对岸又看了看，也毫无办法。柳眉说道：“这座‘木龙门’虽说是座城楼，但也跟后边的山岩浑然一体。从城墙上是没法越过去的。这唯一的入口，可能就是这城门洞。但这城门洞已经被巨石封死，寻常工具断难将其打开。这种封门巨石，叫做‘截龙石’，一但封死，那千斤之力牢牢地便加施在洞口，除非有炸药，否则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就是渡过了阴河，也无法破坏掉巨门，进入到地宫里。”
听了柳眉的话，大伙都很沮丧。不用说是炸药，我们连个爆仗也没呀，身上所有的”火器”，无非就是几个打火机。总不能一群人傻了吧几的，冲到城门口去叫“芝麻开门”吧？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腰子俯身看了看那护陵阴河里的水，“你们看！这河水是流动的！”
“什么？这阴河里面是活水！？”
众人都很好奇，刚才只顾着看那城楼，却没留意这阴河。经腰子一说，我们忙伸头往河里看。
只见那河里黑稠稠的，看也看不到底。但是在几只头灯的照耀之下，那河水在缓缓地流动。
果然是活水！
众人一阵兴奋，有水流就证明这地宫之下有暗河！
古代的不少墓穴，都会在穴里的一处，留下一个“虚位”。通过这个“虚位”，能使墓里和外界进行气流的交换，藏风聚气，使墓里生气不息。
但这种“虚位”构造，有利也有弊。一但开的位置不对，便会使外界的雨水泻下，泡浸墓室。并且如果开的位置不够隐蔽，不小心让盗墓贼发现了，连盗洞都不用打，就直接可以下墓盗棺了。
所以，不少王公贵族，宁愿采取在陵穴之下挖暗河的办法，来聚揽生气，以助墓主尸身不腐，从而羽化成仙。
既然这护陵阴河是暗河，那这暗河应该能通着地宫。顺着这条暗河摸过去，差不多就能找到正主。
不过，看这河里乌七麻黑的，也不知道个深浅，鬼知道这水里有没有什么怪东西？
可现今也没有别的办法。看来，要想进入到地宫里，最实际的途径就是这条暗河了。
我们先取出一段绳子，绑上重物沉在河里，打算先试试这河的深浅，没想到，绳子下降了一节后，便不再往下沉。
没想到这水还不深！这河面距我们站的地面，有个三四米左右。我们拉出绳子，照着绳子打湿的地方，粗略地算了一下，那这河面到水底的长度，也就是一米五不到。
我操！一米多就感觉是深不见底，那这河水得有多脏？
五个人中，戒空和柳眉水性不错。我也马马虎虎，以前为了看比基尼和大腿，我没少在游泳池里泡着。
那阴河里的水，虽说脏的吓人，但好在也不是特别深。于是我们三人便打算先下水探探，如果真有出口，再返回车里拿潜水设备。
打定主意，三人把背包都卸在岸上，让苏甜和腰子看着。我们用绳子垂降下去，不一会，就浸在了水里。
刚碰到水面，我便打了个寒颤。这水他娘的真够凉！慢慢地，感觉脚触到了实地，我便松开了绳子，朝上面挥了挥手，示意没事。柳眉和戒空二人也接着下了水。
水不是很深，刚好没过我的胸口。但水里一片刺骨的冰凉，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现在我肯定是嘴唇发白，脸上发紫。
我低头看了看，这水里能见度还真是低。水中漂着一些类似棉絮的杂质。这么近距离用头灯照下去，也就只能看个一米左右。亏它还是能流动的。
在这该死的水里呆一会，就感觉到四肢开始麻木。我急忙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没曾防备，脚底突然塌了一块。
我操！这他娘的什么豆腐渣一程！？听过房塌桥塌，没听过有河底塌的！我一个不稳，“哗啦”一下掉入深水，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大量的河水直直的灌进我的口鼻。我慌了，拼命地在边上乱抓，可身子还是不断的下沉。几口冰冷的水呛下去，我有点神智不清了，就在我视线开始模糊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我……
重新被拉回了水面，吐了几口水，缓了半天我才歇过来。刚才拉我的是戒空。我朝他们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我操！老子差点被呛死……咳咳……你们小心点，这水好像不止这么深……”我想起刚才失足，忙提醒柳眉和戒空。
“对了，我们现在踩的好像不是河底!刚才落水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地看见……”我有点不太确定，欲言又止。
“看见什么？”他们忙问道。
“这水里，好像是沉着一节一节的火车！我们现在，就是站在车箱顶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