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怒十方 -- 第一章 多闻无双
苏小小突然不见了，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拦。却不想用力过大，竟连人带被子，一起滚到了床下。
“哎呀”一声，我醒了过来。揉着被摔疼的屁股，我咧咧嘴，居然是个梦！
我从地上爬起来，发现戒空依旧在床上睡着。看来，今天受到的刺激，的确有点过多了。不过，虽说是梦，但也太真实了吧？好像梦里苏小小消失的时候，还给我留下了几句话。
好在隔的时间也不久，我一会就想起来了。那几句应该是“阴阳不定，乾坤反转。觅首咏前，其意自现”。
我怕又忘了，赶紧去开了灯，翻出纸笔，记了下来。
刺激过多，头晕乎乎的，感觉真有点累了。于是，我便重新躺下。没多一会，又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竟然被踹下了床。
我爬起来一看，原来是戒空干的！这个死老戒，睡相真他娘的差！老子睡得正香，居然让他给踢翻下床。
我看看窗外，天也大亮了。我睡不着了，可也不能便宜了这小子。我扫了一眼，将视线转移到床下。戒空的破僧鞋乱丢在那边，鞋里还有他那毒气熏天的的臭袜子。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我捏着鼻子，强忍着那股恶臭，夹起一只袜子，便盖到了戒空鼻子上。
戒空正闭着眼，只见他突然抽动了几下鼻翼，大叫起来，“有妖气！”
戒空一个咕碌翻坐起来，见我在一边笑得喘不过气，又低头一看，发觉竟是自已的臭袜子。便很郁闷地坐在那里。
我抹着眼泪，对戒空说道：“别愣着了，赶紧蹬裤子起床！估计他们都等着咱们吃早饭呢。”
戒空满脸的不乐意，嘴里还一直嘟囔：“都赖六条施主，都赖六条施主！小僧正梦到娶媳妇呢，结果一掀新娘的盖头，突然闻到一股尸气。我还以为遇上了什么妖鬼，原来是六条施主在恶作剧！”
我笑骂道：“差不多得了啊！你他娘的一和尚，还成天做梦想着人家大姑娘小媳妇的？我说你小子昨晚怎么一个劲地往我身上乱摸呢，原来是憋着一肚子男盗女娼哇！”
闹了一阵后，我和戒空草草洗了把脸，便出了房门。
来至厅堂，见桌了上已备好早餐，柳老爷子他们也早就围坐在桌边。
见我们进来，苏甜大呼小叫，说等得都快饿死了，我们要是再不来，她就打算去砸门了。
我和戒空赶紧向柳老爷子与渡厄禅师请了安，慌忙入座。
吃饭间，柳眉又提起昨晚扶乩之事。柳老爷子和渡厄禅师也说道，整晚苦思冥想，也未能究其玄机。
柳眉又道：“开始我在想，那八咏十六句会不会是藏头诗。可等我把首句字头折开，发现也连不成意思。尾字拆开亦然。我又尝试着交叉去读，还是不能成句。并且这八咏诗，看上去也不像是字迷。真是不知所述何意。”
柳老爷子也点点头：“眉儿所言不虚。老朽也曾用藏头含尾的方法去解读，但终无一获。”
藏头诗？我一愣，忙放下筷子。昨晚梦里那苏小小给我念了几句，其中好像有句“觅首咏前”来着，莫非这八咏还真是与藏头诗有关？.
想到这里，我忙把昨晚的梦遇告诉众人，然后回房取来了那张记着诗句的字条。
见字条取来，众人忙收拾了桌子。这时，柳眉又拿了张纸，把昨晚上苏小小离去时留在乩盘上的八咏诗，也默了出来。
两张纸都放在桌上，众人便对照着看了起来。
我拿的那张，好像是苏小小给我的提示。难道这两首诗真的有什么关联？
柳眉很肯定地说，我的那张，就是解开八咏诗的钥匙。诗里也不是说，“觅首咏前，其意自现”么。
我心说有理。但前两句是什么意思？“阴阳不定，乾坤反转”，这好像说的是混沌初分，盘古开天辟地的事呀。盘古用斧子把天地一分为二。总不会是这苏姐姐觉得用手掐我太累，而改用斧子来劈了吧？
我的天！空手都打不过她，何况是都打算用凶器了。我靠！这该如何是好？
我于梦中听到的这首诗，应该如柳眉所说，的确是解开八咏诗的钥匙。关于这点，柳老爷子也非常确定。
但诗中的意思不应该是再来找我寻仇。那倒底她想表达什么呢？
四面一下子又重归了寂静。
沉吟半晌，柳老爷子突然发话道：“一阴一阳，恰为一反一正。而乾坤反转亦是此意！诗中颈联一句，点明此诗确为藏头。难道是用了反义词不成？眉儿，快把八咏诗拿来，我们一试便知！”
于是，我们又重新围过来，照着老爷子说的方法，开始拆字。
第一句是个天字，天的反义词是地。第二句是个喜字，喜的反义词是个怒。然后第三句的十字，却没有了反义词.难道不是这样解？我们又沮丧起来。
柳老爷子摇摇头，说道：“不能如此。既然为一正一反。所以应该隔行遂反。第三句的‘十’字和接下去的很多奇数句的首字，皆无字反义，那么就说明，第一句第一字应该正字，以此类推。”
众人一下子精神起来。柳眉也拿支笔，在纸上又写又画。
不一会，字全拆好了。
我们把拆好的字顺联排好，苏甜读了出来：“天怒十方，匿入山东。子建藏骨，水落石开。”
一时间，厅堂里很是安静。静得都能听到自已的心跳声。我心说，后面几首我大体是能听懂。可是这“天怒十方”是个什么玩意？听起来怎么这么给力？莫非又错了？
我忙问众人，是不是哪个地方没搞对，出现了小纰漏？怎么会出现“天怒十方”这些古怪的字眼？
柳老爷子眼神一亮，猛地一拍桌子。“错不了！就是它！”
其他人都吓了一跳，不明白老爷子怎么这样激动，忙问怎么了。
见自已有些失态，柳老爷子稍稍平定了一下情绪。“苏小小托梦给顺儿的提示，老朽已然明白。那八咏诗里暗藏的玄机，便是说这天怒十方，就隐藏在山东曹植曹子建的墓中。水落石开应该是讲的寻觅的方法。但具体怎么寻找，这得到了实地方能知晓。”
我又问道：“那这‘天怒十方’到底是什么？听着怎么这么玄乎？”
柳老爷子解释道：“《天怒十方》是上古时候流传下来的一部神书。相传周穆王姬满，仙游昆仑，于绝壁之上窥得天书四卷。回朝后，冶铸青铜巨鼎，将所得四卷天书铭于鼎上。只为已阅，从不示人。天书共有四卷，分别为《多闻无双》、《广目无边》、《增长无量》和《持国无敌》。此书颇有神异。周穆王得此天书后，日夜研习。后来才得以乐业安邦，扩土封疆。穆天子东征九江，西抵昆仑，北至大漠，南伐荆楚。其霸业宏图，无古无来。且穆天子寿逾百年，后驾赤骥、盗骊、白义、逾轮、山子、渠黄、骅骝、绿耳等神马八骏，羽化而登仙。此皆为天书之神异。”
“后来，因此天书泄露天机太过，引得众神共愤。天庭便谴力士收回此鼎，沉入蓬莱仙海。岂料路过齐鲁东阿，黄河中突然跃起吞舟巨鱼，将宝鼎含下，立即化作鱼山。曹魏太和三年，曹植封为东阿王。于鱼山中偶遇此鼎，知其神异，便将鼎铭誊于帛上。又恐天机外泄，便毁鼎成书。得书四卷，合为《天怒十方》”
听了柳老爷子的解释，我感觉更玄乎了。“这也太离奇了吧？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部奇书？这《天怒十方》，或许不是真的存在，而只是古人的神话传说……”
柳老爷子看着我，眼神很坚定。“它是存在的！”
我还是不太相信，“您老怎会如此肯定？”
“四卷天书之一，便为老朽所藏！”柳老爷子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话还没落地，我们全愣了。就连一直闭目诵经的渡厄禅师，也不禁微微一颤。
“您老有一卷天书？”我惊得半天没合上嘴。
“不错。老朽所藏一卷，便是《多闻无双》！”
“那真的像传闻一样神奇么？”戒空忙问道。
柳老爷子慢慢地答道：“《多闻无双》一卷，所记载的尽是安家立业，多闻福德之法。自老朽研习以来，现虽不敢称富，但也衣食无忧；虽不敢称寿，但也岁望百年。”
柳老爷子家大业大，九十余岁高龄却面若冠玉，行去如风。这些，都是我们有目共睹的现实。
看来，这《天怒十方》果真神异！
见戒空在那里欲言又止，我一下子便猜透了他的心思。这小子太可耻了，竟然也想厚着脸皮瞄一眼《多闻无双》！要不是我也想看的话，早就骂他了！
我强忍着冲动，对柳老爷子说道：“不知您老因何得此天书？”
柳老爷子缓缓说道：“这事说来话长了……”
我与柳眉初识之时，曾听柳眉说起过杨柳二家的渊源。那些话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柳眉说过，我爷爷杨东楼曾和柳老爷子去东阿盗过墓。后来，从那墓中带出一个盒子。盒子里除了我们这对“茗香幻珑”，还有一枚虎符和一卷帛书。虎符在我爷爷那，而帛书由柳老爷子保存。
莫非，他们那次带出的帛书就是《多闻无双》？我以此相询，柳老爷子点了点头。“不错，那卷帛书就是《多闻无双》，而当时我们所盗之墓，墓主便是曹植。因为天书是鸟虫篆书写就，所以那会老朽不识。回到婺州，为了探其究竟，老朽苦学鸟虫篆书。待识得此种字体后，这才发现，那本帛书竟然就是《天怒十方》里面的《多闻无双》！”
见戒空他们还是不解，柳老爷子便和我们细说了此卷《多闻无双》的来历。听完老爷子一席话，众人惊得是目瞪口呆……
当年，杨东楼和柳临川带着几十人去了东阿鱼山盗墓。因有在鱼山脚下长大的刘大麻子作向导，所以一行人很顺利地就找到了那座古墓。
那墓穴的入口位于鱼山的高崖。要不是因黄河泛滥，把这高崖泡塌了，使墓道露了出来，等闲还真想不到墓穴的入口竟然建在那么高的地方。
入口在悬崖上，所以杨东楼选了几个身手敏捷的响马，先带着缆绳爬上山顶。几个人攀到山顶后，将缆绳固定在崖上结实的大树上，然后再把另一头抛下。
不多久，几十个响马便顺着缆绳全部爬进了这高崖上的墓穴。
一行人打起火把，把墓穴打量了一遍。只见这里空旷旷的，只有些铜人铜马。
大伙都很失望。柳临川也很奇怪。这里竟然连个棺椁都没有！这难道不是墓穴？
于是，柳临川举着火把又照了一圈，四壁上都有画像砖，砖上刻有升天成仙的图案，并且，四个角上，各有一尊青铜托底的长明灯。没错，这里的确是按照墓室的格局来布置的，可是为什么只有“水”，而没有“鱼”？
后来，柳临川又往四下走了走，突然，却发现里面的中间部位有座尖头的圆盘。
这圆盘终日在阴森背光之处，早已生满青苔。并且这里光线也不好，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柳临川忙招呼众人来看。大伙都围上来，可谁也没看出这块圆盘是个什么东西。柳临川从一名响马那里取过一把铁铲，在圆盘附近挖了起来。
其他人见状，也忙跟着柳临川铲了起来。边上的土越挖越少，而圆盘露出的部分却越来越大。并且，那圆盘从中间向四周有一个很斜的坡度，好像是一个什么东西的顶！
大伙都很奇怪，想不出这是做什么用的。没办法，也只能拿着铲子继续挖。
这时，柳临川觉得有点蹊跷，他退后仔细观察了一会，便赶紧制止了那几个还在挖土的响马。
柳临川告诉杨东楼他们，这“圆盘”其实是一座塔顶！
听到这个消息，众响马都很惊奇。难道这山里竟然夹着一座高塔？柳临川点点头，肯定了众人的想法。然后对众人说道，这种墓葬形式以前曾听老人们说起过，好像叫做“浮屠四象”。这“浮屠四象”的规格，不但是要在王候以上，而且还得需要极其深厚的佛缘。二者缺一不可。
看来，这座高崖之中夹杂的宝塔，只是其中的“一象”。另外“三象”肯定也在这鱼山里。而这“四象”的中央，估计就是墓主的梓宫陵寝。
听完柳临川的话，众响马一阵兴奋。既然知道了这座陵寝的葬制，接下来就不难找到地宫了。
杨东楼吩咐几名手下在塔顶上凿孔，安放炸药，打算把这塔顶炸开，然后顺着塔里面下到地宫。柳临川看了看，这塔顶好像是整块玄武岩雕就，厚厚敦敦的，靠斧砍铲挖那就费大事了，这用炸药的确是打开塔顶最快最容易的办法。
这次来盗墓，杨东楼特意挑选了几个以前跟自已打过仗的老部下。这些部下当国民党的时候，都是干工兵的。埋地雷、放炸药是手到擒来。所以由他们出手，这破坏塔顶所需要的炸药份量，就能控制地很准。
不一会，塔顶上便被凿好了几个石孔。把炸药埋入后，响马们便引燃了导线。
“轰”，只听得一声闷响，塔顶便被破坏了。众人欢呼一声，便围着没了顶的宝塔，朝下观看。
塔里黑漆漆的，不知有多少深浅。以防万一，杨东楼派了两个手下，先去探下路，看是否有什么机关。柳临川先让人朝塔里投了几支火把，一是照照明，二是用来探探空气。
几支火把投下，塔底也传来一点火红的亮光。看来有几支还没有熄灭。既然火把能燃烧，就说明这里面有空气。
于是，众响马用绳子把两个先探吊着，放下了塔底。没多久，底下两人打了个呼哨，表示一切安全。
见下面没有什么问题，几十个人便一个个全都下到了塔底。
塔底一片阴暗，还散发着一股枯叶腐败的味道。众人打亮了火把后，这才发现，原来塔底还有一座石台。那石台不大，上面放着一个金漆的宝函。
杨东楼觉得这宝函必定珍贵无比，想也没想，便放进了随身背着的搭裢。
塔底四周都是石壁，只在南面有一条幽暗的通道。柳临川看了看，便同众响马说道，这应该就是墓道，顺着这条墓道往前，就能通到地宫了。
于是，众人便顺着墓道走了起来。杨东楼是习武之人，感知能力要比普通人强的多。走着走着，他总感觉有东西躲在暗处，悄悄地跟着他们。杨东楼一路上不知回头几次，却始终没发现有什么东西，只是心里暗暗加了个小心。
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地宫。那地宫修的像城门楼一样，极其壮观。只是，地宫的入口处还有一块千斤巨石阻挡。响马们心想，这金山银山就在眼前，唯一的阻碍，也就只有这地宫的千斤石门了。他们将石门打量了一番，发现这石门虽然牢固，但也不是坚不可破。他们有炸药，打开地宫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杨东楼抖擞精神，回头打算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结果一回头，竟然发现出了大变故！纵是好汉英雄，也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身后那几十个人，几乎全没了头颅，就那样直挺挺地矗在那里！有的还没了半截身子，立着一动不动。身边只剩下柳临川和两个小喽啰。
那三人见杨东楼如此大骇，也赶紧回头望去。一个小喽啰见了如此惨象，当场吓破胆，口喷鲜血而死。另一个纵是胆子大些，但也和柳临川一样，吓得面无血色，身子不停地哆嗦。
愣了一会，杨东楼最先反应过来。他拖起两人就向原路狂奔。就在他们三人离开的那一刹那，身后竟然响起了一阵阵凌厉的破空之声！
三人自然不敢回头，没命地就跑了起来。不知跑了多久，三人终于挨到了下来时候的那座高塔。三人惊魂未定，实在是跑不动了，蹲在地上气喘吁吁。见后面好像暂时没有了危险，三人便打算歇一会，恢复一点体力。
歇了一刻钟左右，杨东楼顾不得身体虚累，硬把柳临川和那名小喽啰拉起来。虽说暂时没了危险，但杨东楼有预感，危机肯定会再度袭来。不管怎样，先出了塔再说。可没想到柳临川和那名小喽啰早已累的虚脱，根本使不出力气。
杨东楼无奈，只好用绳子绑在柳临川腰上，由他先爬，拉着柳临川一点点地向上挪。那名小喽啰也挂了绳子，紧紧地跟在后面。
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杨东楼这才拉着柳临川他们爬到塔顶。两人出了高塔时，那小喽啰也快爬出来了。
突然，绳子一震，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下面飞快地爬上来。杨东楼暗道不好，一把抓住那名小喽啰的手，就打算往上拖。可正当杨东楼要发力的时候，手上猛然一沉，那小喽啰身形一顿，眼瞅着身子就被什么东西给扯了下去。
柳临川一见，也赶紧上来帮忙，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小喽啰拉住。就这样僵持着，无论杨柳二人如何使劲，但丝毫拽不出半分。
忽然二人手头一轻，便一下子向后仰去。两人爬起来一看，他们手上，竟拖着那小喽啰的半片身子……
柳老爷子说完后，很是激动。我们见状，虽然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也还是劝老爷子想开一点。之后的事情，我们大致也知道了。
突然，只听厅外面花荫传来一声响动，一个有人影晃动过去！
有人在偷听！？
柳眉想都没想，娇喝一声，便飞身追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