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三章铩羽

房间里，空荡荡的，已是真空，胡城过去，开了房门，往外头去。下了楼梯，胡城越过图书馆大门时，陡然想起，进来时，一人与自己邂逅，那女的，好不淡定，较之他人张慌模样，更显得从容，顿生可疑。双目一张，胡城四下里，搜寻者那女的，却不见了踪迹，怕早已逃遁。

原来刚才，死神与胡城酣战之际，守候在校门口的伤，突然发现一人径朝自己而来，正奇怪时，那女的走到自己近旁，轻轻道了句：“伤，随我来。”伤疑道：“你知道我名字？”那女老师道：“我知道你一切。”她接着悄声道：“我即是叙述者。在文本里的称谓，是银狐，你便叫我银狐罢。”伤向着银狐，上下打量一番，没想过，传说中的故事叙述者，竟是一副大学女老师模样，简朴端庄。

“伤，快走，两个特警将过来盘查。”银狐一把捉住伤手腕，正将拽步而走。伤果真看见，银狐背后，两个警察，正朝自己快步走来。银狐牵着伤，急忙的，走到一棵树下，从口袋里，掏出了把钥匙，插入辆电瓶车，扭开锁，自己骑了上去，伤便坐在后边，二人驶离了现场。

路上，来来往往的，许多警察。伤不禁发问：“你是作者，设置的先知角色吗？刚才你怎么能逆料到，那两个特警会过来，他俩在你背后，你又看不见。”银狐微微转头，对伤道：“我不是先知，作者应该没有设置，先知这般角色，在我的叙述中，貌似未曾发现，哪个故事人物，具备这等能力。我不能预知未来，但知道已然存在的一切，即发生过的一切，因为这一切，皆通过我的叙述，传递给读者，所以我能用过去，预测将来。方才，我叙述了，两个特警正向你我走来，将要盘问，是以看也不看，便知道了两特警走向我们。”

银狐回过头去，道：“这篇小说，到这里，还是以全知全能的第三人称叙述方式，进行叙述。为了让读者，更加自觉的，注意到叙述者的存在，我便以第一人称，叙述接下来的故事罢。如此更有自传般的真实感。”

我微仰了头，看看前方，是道交警设立的关卡，一辆防暴车压阵，十多名武警把关，便对身后的伤道：“将有场恶战，你可做好心理准备。”

风擦了电瓶车，急速而过，磨出莎莎声。伤觉得银狐，只是一介女流，便诧异道：“你很能打么？我可对付不了这么多警察。”我轻笑道：“我只会教书，给学生们讲讲历史，从未打过架，况且，我一个女的，哪能打呢？不过，守护我的死神，它很能打，已经到了。”

前头闪烁着红灯，传来喇叭声“女士，停车——例行检查，请你配合”。我没有刹车。几个武警见状，已然拉动了枪栓。斜刺里，静白的空中，死神伸出了狼头，便是从另一时空，穿插过来。

武警们无不大惊失色，不愿相信自己眼睛，这是甚么怪物，直如电影镜头一般。其中一个武警，赶忙抓起对讲机，呼叫总部：“报告胡城大人，我这里有不明情况，好像是一匹狼，凭空出现了。”

胡城因寻不到，自己生疑的那女人，便回到指挥地，拿着对讲机，静候消息，现在听得属下禀报，立即反应过来，思道：“一匹狼必是死神无疑。死神适才死里逃生，切换时空，将自己送到了那里，应该是为保护叙述者。叙述者必在那儿！”胡城向着对讲机叫道：“拖住他们，我展眼即到。”那头汇报的武警纳罕：“拖住他们，他们是谁？”他一眼看到了，正将冲关的我与伤二人，对众人喊道：“大人有令，将那辆电瓶车拦下”他伸手一指我与伤。

将对讲机调了个频率，胡城朝话筒道：“呼叫反恐基地，请立刻接狼人部长，我有要事。”反恐大楼，办公室里，一名接线生，握着电话，回道：“狼人部长不在。”胡城急道：“那接初雪副部长。”接线生道：“她也不在总部。貌似带人镇压叛贼去了。”胡城语气慌乱：“那现在，反恐部，谁可以做主？”接线生略一停顿，道：“刚才想到一件事。狼人部长走之前，好像交代过，自己不在指挥室期间，如果初雪副部长亦不在场，则由胡城胡司长全权代理，此命令已下达各大军区。你可以请示胡城司长。”胡城一下子愕然无语。

须臾后，胡城对接线生道：“我便是胡城，你速速接通空军最高指挥层电话。”接线生一惊，连连答诺。

且说这边，死神已然攻向了路障。武警们举起枪，一阵狂射，子弹如风，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只听得弹夹，喀嚓落地声，不绝于耳。一片狂扫之后，十几个武警再看，眼前紫气缭绕，仿佛厚厚浓雾，是子弹点火所生的烟雾，甚么皆看不着。待到一丝凉风而过，那团紫烟稍稍散开，人们依稀看见，一个狼头，向自己猛扑来。只听得声声惨叫，血肉横飞，染红了视野。

停在路肩的防暴车，此刻已是点火发动，全速撞向了死神。死神狼毫飒飒，径直朝防暴车钢甲冲撞。霎时，一声轰然巨响，震耳欲聋，伤心中一个起伏。

我与伤，皆是心悸，细看去，那防暴车叫死神撞出了大窟窿，而穿车而过的死神，兀自挺立，秋毫无损。伤心中响了个闷雷，对我道：“人命关天，那头狼居然如此凶残，夺取这么多无辜人性命！”我很平静，道：“它是死神，杀人是它本性，这不是死神自己可以抉择的，一切均是作者设定。人在文本，身不由己。”

我驾驶电瓶车，与伤开出了大学校门，这条街上空荡荡，没一个人影。街道又长又宽，却仅有一辆电动车，伤陡然心叹，自己如此孤独。

“何需感怀，不是还有我陪你么。”我一句话打开了，伤自闭的内心。伤怪道：“奇怪了，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我垂垂下巴，答说：“我的叙述是内视点，不仅叙述你的一举一动，也叙述你的内心活动。”

伤苦笑，对我说：“看来我们这些个，故事里的角色，真是悲剧，一点自我隐私都没有，藏在心里的，也要被你叙述出来，给读者窥探。”我稍稍一笑，说道：“有甚么好苦的。指不定作者这篇小说，写得太烂，根本没人看，就他自个儿孤芳自赏；你不是也有好多部小说扑街了么？”

伤的脸，些许发烫，低声道：“那时候没做市场调查，不懂行情，写了些传统武侠，最后太监了。想来也是活该。这年头，谁还看武侠。是个人，看过几部武侠剧的，都要写武侠，哪知深浅。武侠开山在前，前边金庸梁羽生都写烂了，你还插一脚，不是越搅越混吗？”

空中，一架B-2隐形轰炸机驶来，在云中划开了一笔，速度比视线还快。驾驶舱里，飞行员低首下望，发现了一匹大黑狼，在街道奔跑，便通过无线电，禀报总部：“报告长官，我已发现目标，准备好轰炸准备，请批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