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四章：小镇血灾
陈钺最终还是拿着陆悠尘的剑扬长而去，并说有缘一定会再次相见。
陆悠尘把络气丸装在一个瓷瓶里，他相信有一天他会用到，如果他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星师，便一定会和那个家伙相见。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迈入了星师的大门，但是自从十年前他便达到了三级武徒，但是，如今，他只能感觉力量在一天天强大，星力什么的，却是没有感觉到。
难道自己是废柴吗？
陆悠尘曾经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可是他不想知道答案。对于从小就渴望变强的他，如果真的给了他一个否定的答案，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自从陈钺和沈御来过之后，陆悠尘平静的生活依旧在继续着，每天上山打猎，与金志瑜打打闹闹，回家帮金远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唯一不同的是，镇上的人每次遇到他，看他的目光都隐隐有些不同，而且打招呼的人也比以前热络了许多。
清晨，陆悠尘与往常一样上山打猎，然而，今天不对劲的是，山上一只猎物也没有，陆悠尘搜寻了一圈后，发现真的一无所获就只能下了山。
临近小镇，陆悠尘的胸口开始阵阵纠痛，微风刮过，寄来的是浓郁的血腥之味，弥漫了整个山脚，犹如站在地狱门口，阴风冷酷而阴森的低笑着，席卷了陆悠尘的心脏。不详的预感愈来愈浓烈，仿佛有一只恶鬼正在侵蚀着他的冷静。
到了小镇门口，陆悠尘大脑霎那间一阵空白，不久，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双拳垂于身体两侧，握紧到青筋爆出，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景象，咬住嘴唇，不发出声响。
尸山血海，满街都是那些他熟悉或者不熟悉人的面庞，他们一个个倒在地上，全无声息，只有双眼睁大，仿佛在质问老天。
陆悠尘的嘴角被咬出一丝血迹，双眼也蒙上一层血色，他僵硬的迈开步伐向金志瑜家走去，平时闭着眼睛也能走到的地方，现在却像遥不可及。
他路过了镇长家，看到了镇长和他的妻儿身上占满了血迹，衣衫褴褛，如同和最凶猛的野兽搏斗了一番，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驻足了一会，然后快步向金家走去，他希望还能像平常一样看到金志瑜嬉笑的样子，和金远粗犷的面孔。
他路过了王大婶家，看到了王大婶胸口的血洞，正在汩汩流出鲜血，双眼翻白，死不瞑目。
到了，到金家了！
陆悠尘颤抖着手推开破旧的门。
他看到了，金伯伯与金志瑜双双跪在地上，头发凌乱，身上满是惊心动魄的伤痕，却是挺直了腰板，死也不低头。
“砰。”陆悠尘的剑掉落在了地上。
众人的目光都向他看了过来。
身着黑衣，正押着金远肩膀的家伙，看了眼陆悠尘，冷笑一声，手腕一动，把金远的一只胳膊卸了下来，血花四溅，一直溅到了陆悠尘脚边。
金远闷哼一声，看着陆悠尘，有些苍老的面庞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似乎在向陆悠尘询问他还回来干什么。
陆悠尘想要向金远那边迈动脚步，另一个同样身着黑衣，蒙面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随手甩出一股力量，便把陆悠尘重新击回了门口，重重摔在地上，在地上蹭出一道血迹。
这些刽子手们，看着陆悠尘好像在看一个可笑的玩具，一个可笑的小丑！
陆悠尘趴在地上，身躯不停颤抖，双臂努力想要支撑他站起来，他握紧剑，支撑他单腿跪地，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头痛欲裂，精神随时处于崩溃的边缘，陆悠尘咬紧牙关，拄着剑，缓缓站起身来，摇晃了一下，拿着剑，却是摆了个奇怪的起势，似乎想要向这帮黑衣人发起最后的搏斗。
此刻的陆悠尘，就仿佛是一只受了伤的猛兽，几乎丧失了理智，周围人的死，让他受了太大的刺激，看向黑衣人的眼神，怒火丛烧，恨意无边无垠，想要把这些人碎尸万段！
押着金远的黑衣人，看着陆悠尘倔强的样子，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似乎很是惋惜，然后下一秒，就用手中剑刺穿了金远的胸膛，就这样，陆悠尘就眼睁睁的看着金远倒在了自己面前，永远不会醒来。
陆悠尘低声嘶吼了一声，持剑向黑衣人跌跌撞撞的冲去，却再一次被一股力量打回门口，趴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金志瑜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只能虚弱的看了一眼陆悠尘，多年的默契，让陆悠尘读懂了他的话。
小六子，我一定会死，但是我会拖着一个人一起死。
小六子，我希望，我们来世还能做兄弟。
兄弟，在我死后，你要努力活下去。
兄弟，你要好好活下去！
从小到大几乎没流过泪的陆悠尘，看着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带着决然，用藏在袖里的细剑刺穿了一个黑衣人的胸膛的同时，被另一个眼疾手快的黑衣人震碎了胸膛，眼泪，便满布了脸庞，肆意的流淌着。
我不甘心！
陆悠尘在内心嘶喊着，兄弟与亲人的相继离去，让他愤怒，让他绝望。
这就是……星师的力量吗？陆悠尘茫然的握了握拳头。
这么强大，让普通人毫无反抗之力，就像是一只弱小的蚂蚁，随便一踩就死得彻底。
陆悠尘向黑衣人的方向望了一眼，苦笑，这么远的距离，就连像金志瑜一样的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突然间，陆悠尘感觉脑海里犹如决堤的大坝，洪水喷涌而出，像是本就刻录在脑子里的记忆被揭开了一样，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招式。
可是，现在还有用吗？
无力回天了吧。
可是，不试一试，我真的好不甘心！
在黑衣人们玩味的注视下，陆悠尘再次拄着剑站了起来，汗水顺着额头，与血水夹杂在一起流了下来，让陆悠尘整个清秀的面孔都显得格外狰狞。
我还不能死……因为，我还要杀了你们啊！
“啊——啊！”陆悠尘单手执剑，如同猎豹一样向黑衣人们发起了垂死挣扎。
陆悠尘堪堪躲过一个黑衣人的攻击，把手中的利剑狠狠插入一个黑衣人的后心，再拔出，热血飞到脸上，滑进嘴里，血腥的味道让陆悠尘更添了份凶狠。
黑衣人们的眼睛里都闪过一丝惊疑的神色，但是随后就镇定了下来，对同伴的死毫不在意。
作为强大的星师，竟然被普通人杀死，那真的是死不足惜啊。
不过，正因为是强大的星师，所以，最后的这个小子，是真正的笼中之兽了啊！
黑衣人慢慢把陆悠尘围拢成一个环形，看着陆悠尘如同疯子一般，癫狂的挥舞着手中的铁剑，却始终劈不到一个目标，感觉有些可惜。
最后一个玩具就要死了，那任务也要完成了。
充血的双眼让陆悠尘看不到任何一个目标，因为他眼前笼罩着一片黑暗。
他失明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只能踉踉跄跄的挥动着手中的剑，期盼能够多对敌人造成一点伤害。
殊不知，他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囚兽而已罢了。
陆悠尘感到胳膊上的力气逐渐消失，身体里平时怎么也用不完的精神气早已被磨灭，似乎一切都在离自己远去，但是他还是机械的挥动这手中的剑。
剑在，人在。
剑亡，人亡。
陆悠尘如同傀儡一样，茫然的原地打转，却始终劈不到一个目标。
他绝望了。
黑衣人也终究不耐烦起来，对于陆悠尘这个玩具已经逐渐厌烦，失去了耐心，打算一掌解决，好赶紧回去跟主上邀功。
“看你还算有点血性，就给你个体面的死法。”
一个黑衣人夺下陆悠尘手中的剑，掂量了掂量，毫不留情的刺穿陆悠尘的左胸，然后厌恶的拍了拍手，扔死狗一样把陆悠尘扔在地上，然后和其他人勾肩搭背，谈笑风生的离去。
天上一声闷雷，大雨毫无预兆的瓢泼而下，仿佛要清洗干净这个小镇上血腥的味道。
大雨把陆悠尘身上和脸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却是在他周围积成了一个混杂着泥土的血水坑。
这个小镇，死气沉沉，再无一点生息，如同陷入死一般的沉睡。
天，昏昏沉沉，乌云压得很低很低，雨点能够把土地砸出一个小坑，不断冲洗着，血水渗入了地面，把整个小镇的地面染成褐红色。
没过多久，大雨渐渐变小，淅淅沥沥的下着，抚慰着这片土地。
只见，陆悠尘右手的食指微微弯曲了一下，然后握紧了手下的剑柄，就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缕希望。
左手，紧紧抓着一枚令牌，似乎想把它捏碎。
整个身体却是无法再移动一下。
剑亡，人亡。
但，剑还在，没有断裂，而是被雨水冲洗的泛起摄人的寒光，反射出陆悠尘眉头紧锁的面孔。
既然剑在。
那么，人岂能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