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纷纷扰扰长安道 -- 第三十八章 蛊惑
中年书生愣了一下，旋即快步赶上骆彦，面上虽笑容不减，眼中却有些不快了：“贵客这是何意？到了府门而不入，未免太失礼了吧？”
骆彦冷笑起来：“我们这些边荒蛮汉，如何入得贵府的高院大墙？请回报贵主，便说是乡野之人难登大雅之堂，愧受贵主抬爱了。”
“走后门入府也就算了，居然还要交出佩刀，贵府这是在请客呢，还是押解人犯？”骆彦很光棍地伸出双手。“若是请客，对不住，我这做这客人！若是押解人犯，这便请上镣铐罢！”
“对！刀在人在，刀失人亡！”樊冲也气势很足的摆出拼命的架势，偏偏他那刀早就在太白楼里断了之后便弃了，说出这话来倒让人忍俊不禁。
“兄台留步，下人不懂事，还请原谅则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却是那裴姓青年笑盈盈地现身。“想来兄台亦知主人是谁了，却请勿怪，这些下人也是迫不得已啊！”
“忠叔，这些是王爷亲自宴请的客人，无须解刀。”裴姓青年十分客气地对那老仆说道。
老仆应了一声，低头垂目，闪过一旁，目光却仍旧在骆彦身上打转。
既然知道是谁请客了，又无须解刀，骆彦这才转身，跟着裴姓青年一步步踏入院内。以对方的身份地位，完全没必要对自己这种小卒子玩什么阴招。
不算宽敞的偏厅，很朴素的装饰，一张大八仙桌上摆着荤素各半的八道时鲜菜肴，广平王李豫换了一身月白宽袍，笑盈盈地在主位对着骆彦等人颔首：“有缘千里来相会，李豫不才，能在太白楼与各位豪杰相识，实在难得，一时按捺不住，冒昧请各位到此，却是失礼之至。”
这半文不白的是啥意思？骆彦皱眉想了一下，却是恍然大悟，原来是见自己等人在太白楼上战斗力还不错，有意招揽呀！
跟着广平王李豫做下属？这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只可惜骆彦的心头也有了主意。
是啊，凭什么一辈子都给人打工？哪怕不能当老板，当个股东也是不错的选择啊！合作，对，就是合作，自己那个主意，需要的正是李豫这类大人物来撑场面！
打定主意，骆彦也只是对李豫微一拱手：“承蒙王爷抬爱，陇右队正骆彦携麾下伙长高俨、樊冲谢过王爷。”
听到骆彦的自称，李豫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心头多少有些不快。骆彦这句话，算是摆明了车马，断然不会转到广平王麾下为他效力，倒是枉费了自己摆出这礼贤下士的架势。
不快归不快，李豫还是摆足了风范，堆出笑脸请他们坐下，裴姓青年坐次位相陪。
樊冲可是真饿急了，李豫率先动箸以后，樊冲便风卷残云般地席扫满桌菜肴，动作之快，令人瞠目结舌。李豫本想开口说些套话，看到樊冲这模样，只能苦笑着吩咐下人再置一桌过来。
“他真饿了。”骆彦觉得自己的脸皮在发烧，只能讪讪地解嘲。这个吃货！骆彦真想大声宣告，自己不认识这号人。
“无妨，无妨，樊伙长是真性情、真爽快。”李豫想了半天，也只找出这词来缓解一下这尴尬的局面。
第二桌酒菜重新上桌，樊冲这货才算正常起来，这一来酒桌上半真半假的酒话也开始了。
“老实说，我还真有些怀疑，堂堂王爷怎么如此节俭？”看着那桌没有任何山珍海味的普通菜肴，骆彦笑嘻嘻的开起了玩笑。
李豫听到这话，脸色一下便阴了起来，端起酒樽一口饮尽，忧郁的目光看向一旁：“裴遵庆，还是你来说罢。”
“这……”裴遵庆犹豫了一下，还是停樽叹息。“王爷不是节俭，是无奈啊！”
“哦？这就奇了怪了，王爷是当世皇孙，莫非还有谁敢克扣王爷的饷银？”骆彦饮了两口老酒，半眯起眼睛问道。
裴遵庆摇头：“王爷的用度倒是没人克扣，可太子那里却被奸相李林甫克扣到连亲卫都无法供养的份上，父子连心，王爷能不伸出援手么？王爷这一伸手，府中的用度自然便不足，再不节俭着些，只怕连身边的下人都得跟着挨饿了。”
“竟有这等事？”骆彦佯作震惊，“王爷何不向皇上禀报此事，任由奸相胡作非为？”
李豫缓缓摇头：“骆队正却是有所不知，李林甫能如此猖獗，自然是有皇祖父在背后撑腰，否则又有谁敢如此对待堂堂太子？此中缘由复杂，一时也说不尽。”
骆彦暗自偷笑。
那是，夺父亲之位登基是你们李家的光荣传统了，皇帝能不防着这一手么？让你连正常开支都撑不住，自然也就没钱去结交大臣、拉拢势力了，到时候皇帝不是想换谁上就换谁上么？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骆彦假惺惺地叹息起来。“只是，难道殿下就这般束手待毙么？广开财源，奸相的计谋自然便化解开了啊！”
“谈何容易。便是经商也得有那本钱啊！”李豫对这话题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在他看来，广开财源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
“事在人为。”骆彦狠狠地咬了一嘴菜，含糊地说。“只不过，殿下没把心思放在这上头罢了。”
李豫眼睛一亮，停樽看向骆彦：“莫非骆队正有什么好主意？”
“开银行！”骆彦斩钉截铁地说。“与大唐现存钱庄类似，只是放印子的息钱只控制在一分便好。有人肯存银子进银行，便按存银时间长短支付息钱，从最低一厘到最高五厘，只这样便足够殿下的用度了。”
“本钱呢？”李豫似乎听懂了些，却又似乎不懂。“才收一分息，倒要付五厘息，这生意，真能有赚头？”
“是啊，队正，你可别吹牛，这事我看着怎么有点不靠谱啊！”高俨也犹豫起来。
骆彦展开三寸不烂之舌，以传销式的口吻蛊惑起来：“赚头大了去了！你想啊，给你一千两银子，放出去十分利，一年也就才赚一千二百两，对吧？可开银行呢？别人在我这存银子，我付利息，存的人自然就多得多，那么大个长安，收个十万两银子没问题吧？十万两银子，按五厘息算，也就付人六千两利息。可我放一分出去，一年就得挣一万二千两，扣除付存银的六千两，再算上人工店铺一千两，五千两可是轻松到手了，咱们除了租店、雇人、买家当，啥本钱都不要，这么好的生意哪找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