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2 -- 第十三回 咒法
“祭坛上绑着的那个人是谁？是那个潜入的人吗？”我问道。
“那个是我们寨子里的人，是他带着那两人潜入进来的，才让他们第一次能活着逃出去。”猜王说话时握紧了拳头，似乎为被那两人第一次成功的潜入而感到愤恨。
“按你们的刑罚，这个人应该炼油了吧？怎么几个月了还绑在上面，我看你们也没对他动什么刑。”麦扣问猜王道。
“哎！”猜王叹了一口气道：“他也是个可怜的人，刚才喂他饭吃的是他的女儿，这说起来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但犯了这种私自引人入寨子的大罪又不能轻饶，把他弄死了，又可怜了他的女儿就此成了孤儿。我和各寨子的猜王商量后，有一个猜王建议说先把他绑着吧，引以为戒，若再有人敢犯就两人一起喂了虫子，其他的猜王也同意，所以就一直绑在那里。”
思静这次好奇心比我还大，在我开口之前就先说话了：“我们反正没事，你就说说他的故事吧。”
猜王又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不过这个故事还是麻烦神婆讲给你们听吧。”
神婆叹了一口气，开始了这个故事：“绑在祭坛上的男子是猜王的徒弟。”
“猜王的徒弟？那怎么还会通外人？”思静反问道。我拍了拍思静，让她不要打断神婆大人说话。
“不错，所以猜王才下不了手，连他的事也要我讲。”神婆也清了清嗓子，预示着这可能是个比较长的故事：“他叫阿祖，即使做了这次的事情，我倒还是觉得他是个好人。三年前，他家庭美满，母亲还健在，有一儿一女，一家人过得很幸福。变故要从三年前张家峒神婆的一次求援说起。先介绍下阿祖的妻子阿凤，她是张家峒的人，曾经跟着神巫学过咒法。”
“神巫是什么人？咒法又是什么？”我刚问完，便感到思静尖锐的目光朝我射来。
“神巫现在非常的稀少，不要说外头的人，如今苗族很多的年轻人都不知道有神巫这号人。巫蛊是巫和蛊的总称，很多人只知道蛊，但是炼蛊也好施蛊也好解蛊也好，无论什么都离不开咒。巫指的就是咒法，而神巫不敢说是继承了所有咒法的人，也是当今最精通咒法的人，和猜王是最精通蛊的一样。
那次，张家峒的神婆联系我说他们的寨子出现了怨灵，接连害了几个孩子，要我和阿凤过去帮忙。虽然我们蛊苗人人都会一些咒语，但绝大部分都是为了蛊服务的。每个寨子也有巫师，但是巫师继承的咒法大多是祈风求雨的，对付自然灾害还行，而要对付怨灵这种没有实体的，只有靠神巫的咒法。神巫居无定所，在各个苗寨四处游历，见到有慧根的孩子便会传授，使得所有的咒法能一代代的传承下来。所以张家峒一遇到怨灵，首先想到的就是嫁到了我们寨子里的阿凤。
当时阿祖和猜王去了另一个寨子，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当时也闹得很大，今天就不讲了。本来阿凤打算等阿祖回来了再去张家峒，因为阿祖的母亲腿脚不方便，这两个孩子又闹，怕奶奶管不住。可是张家峒催得太急，毕竟阿凤也是当母亲的人，想着自己寨子里的孩子都命不保夕，最后还是把两个孩子交给了奶奶，和我连夜去了张家峒。
赶到张家峒的时候，他们的族长早就在寨子门口等着我们了。见到我们便领着我们去了他家，一路上所有的门都关着，一直到族长的家里，就没见到几个人。我们蛊苗的寨子向来是夜不闭户的，如今白天都关着门，我们意识到这事会很棘手。
到了族长的家里，他们的神婆也在，开始给我们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第一个遇害的孩子是一个月前在山上找到的。据说下午他和别的孩子一起玩捉迷藏，可别的孩子都回家了，他却一直没见踪影。最后猜王带着人上山找了几个小时才找到这个孩子，当时这孩子已经死了，可是仔细检查后发现什么外伤都没有，也没有被下蛊的痕迹，就这么死了。通常出现这种事情肯定会认为这孩子是被下了蛊害死的，可是连猜王这样的行家也看不出是什么蛊，这事就有蹊跷了。就问这孩子的父母有没有和人结怨，孩子的母亲一直哭，摇着头说没有，父亲想了很久也说没有。就当陷入僵局的时候，神婆到了，她一看就说这孩子是让灵吸了魂魄而死的。
这一下整个寨子都炸开了锅了，怨灵害人这种事情在蛊苗是相当少见的。因为寨子里有枉死的人都会很重视，能超度的就做法事超度，有时候甚至会放蛊把魂给驱逐出去甚至毁灭，连老人们都想不起上一次怨灵害人是什么时候了。寨子里都施过咒，怨灵是进不来的，所以族长吩咐有孩子的都管好了，这段时间就不要放出来玩了，等把那孩子的尸体处理完，族长和神婆就又去了事发地点查看了一次。看了很久什么发现也没有，正当他们要回寨子的时候，神婆感到身后一阵阴风刮过，神婆说他的虫子都感到了害怕，她知道这个东西她惹不起，赶紧就和族长下了山回了寨子。
回到寨子，神婆和仙娘说了这事，仙娘也没有头绪。接下来的几日两人一直放出虫子去感应那个怨灵的位置，越发觉得这东西有问题。若是这怨灵想要借尸还魂，倒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有了实体，对付他的办法就很多。或者说他要报仇害人，达成了目的也该回它该去的地方，只是这次的怨灵不知道是想要干嘛，一直绕着寨子转，想要进寨子里来。
可过了几日后，又什么也感应不到了。过了半个多月看风平浪静的，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两天前孩子们在河边玩，又突然死了两个，也是被吸了魂魄。这可怎么是好？总不可能让孩子们永远都躲在寨子里不出去吧？
阿凤听完事情的经过，又去查看了这两个孩子的尸体。最后说这个不是怨灵，而是个恶灵。它很聪明，知道没有实体法力弱，就专门找没有反抗能力的小孩下手，留下的信息很少。但要是让它这么一直吸食小孩的魂魄，实在是个祸害，要把它引出来除了。最后族长让自己的孙子做饵，去诱那恶灵，结果那灵真的出来了。交手了没几个回合那灵就逃走了。阿凤说她在那灵身上下了咒，它跑到哪里都能追得到，于是便去追那灵。追了整整一日，阿凤说那怨灵可能怕了，躲到阴间去了。于是便又回了张家峒，教了神婆一些咒语，又做了些符给那里的孩子，说这个恶灵伤了元气，应该不会来了。毕竟它没有实体，若它还敢来，只要有了这些符和咒语也不用再怕它了，她也会第一时间赶过来处理。张家峒的人谢过我们后，我便和阿凤回了这里。
就在回来的第二天，那时她的女儿春雪和儿子春雷在河边和其他的孩子玩水。当时阿凤正在我这里，我让她教我一些简单能对付灵的咒法。突然阿凤就跳了起来，说那恶灵来找她的孩子报仇了，发疯似得往河边赶。等她赶到河边时，那恶灵已经上了春雷的身，指着阿凤说她坏了它的好事，现在就要让她的孩子死在她面前。说完就去掐春雪的脖子。阿凤一边大喊你要报仇就冲我来，一边跑去拉春雷。到了跟前，阿凤咬破了舌尖，一口血吐在了春雷的脸上，又念了个什么咒，把那恶灵给逼了出来。
可是当时很多小孩都在那里，这恶灵一会儿上这个孩子的身一会儿上那个孩子的身。阿凤没有办法，她一边骂着恶灵，一边让孩子们上了岸。阿凤割开自己的手腕用血在地上画了一个圈，让孩子们都躲在圈里。这恶灵胆子也太大了点，可能看阿凤血流的有点多，竟然直接上了阿凤的身，说道你要我找你就找你，我让你亲手去掐死自己的孩子。说完就掐住了春雪的脖子。我当时赶过去拉，可是它力气特别的大，我根本拉不开。阿凤眼看春雪脸都白了，自己就要亲手杀死孩子了，不禁泪流不止，突然又喷出一大口血来，刹那间松开了对春雪的钳制，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一个劲念咒。
我看她把怨灵封在了体内，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当神巫闻讯赶来时，阿凤已经不行了。神巫说她刚才为了救春雪，对自己下了重咒，那恶灵和自己的元神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之后又为了散那恶灵的魂魄，自己消耗太大加上又失血过多，救不回来了。这时阿祖正好和猜王回来，阿祖总算在阿凤断气前，见了她一面。最后阿凤在弥留之际，和阿祖说了几句话才走的。
正当阿祖抱着阿凤痛哭时，春雪大喊道，阿爸，春雷不行了。原来那恶灵上春雷身的时候把春雷的舌头咬了下来，原本阿凤吐了春雷一脸的血，大家都没注意，后来又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阿凤的身上。春雪发现弟弟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一日之内连失两位至亲的人，阿祖也承受不了，要不是还有春雪，阿祖可能也早就自尽了吧。
一年后，阿祖的母亲也去世了。一个好好的家庭就剩了他们两个人。阿祖也没有再娶，虽然一直全心的照顾着春雪。但我们知道他一直在查那恶灵的来历。不知道阿凤最后和他说了什么，阿祖一直说着恶灵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不然不会无缘无故的会有恶灵出来害人。
今年夏天，另个寨子在山上发现了一支中科院的队伍。我们苗族的大山里有许多不为世人所知的植物，所以这几年也经常有这样的队伍上山。只是连我们也只是沿着先人留下来的几条路上山采摘一些药材或者炼蛊的材料，不敢深入。而他们则不知道，往往有去无回。这次发现这支队伍的时候，除了一个人之外，其余的都已经断气了，他们的猜王说这些人可能是吸入了瘴气而死的。而这个人有点本事，会闭气，所以到被发现之时还留着一口气。
从这个人的脑子里，猜王读到了一些关于那个恶灵的信息。这个猜王和阿祖也有私交，知道阿祖一直在查这个事情，于是通知了阿祖去看。最后阿祖知道了这个人是神霄派的一个道士，是修道之人，带着这只队伍是来研究这大山上一些神秘的植物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受到了瘴气的袭击。而上次的那个恶灵，是神霄派招募的一个降头法师召唤出来的。原本只是派来进寨子偷学些蛊术的，只是他们不知道寨子和寨子里的屋子都是下过咒的，恶灵根本没法靠近，而那个恶灵见到山上的孩子，忍不住就下了手，最后闹出了那次的惨剧。
阿祖知道了是神霄派搞的鬼，就一个人去找他们算账，想除掉那个降头法师报仇。结果却被他们下了降头，丧失了神智，听他们摆布带着两人潜入了寨子。
如今他身上的降头术已解，估计施法的那个降头师不死也残了。蛊和降头术很多是一样的，要是你下降头或者蛊，成功了法力就会增强，但是要是去解自己的蛊或者降头术，自身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但要是被别人破了你的术，施术的人会被反噬的很厉害，越是厉害的术反噬就越强。
虽然知道阿祖是被人利用的，但他是猜王的徒弟。如果我们说阿祖被人下了降头，可能会招来寨子里的人不服，说是猜王故意包庇自己的徒弟。所以最后才一直绑在那里。虽然说是不允许人给他吃东西的，可阿祖阿凤以前人缘就好，如今好好的一家子最后到了这个下场，大家也是都不忍心。所以他女儿给他送吃的大家也睁一眼闭一眼，寨子的人也会轮流送吃的用的给春雪。”
神婆说完大家沉默了一会儿，族长说：“好了就这样吧，让云儿带你们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也要联系各寨子的族长商量下把你们送到哪里合适。”说到这里对着门外喊了一声：“云儿，进来带他们去休息。”
一个二十多岁的苗族姑娘进来，示意我们跟她走。我们谢过了族长，一行人跟着她出了族长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