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潜龙在渊 -- 第十章 吾道即吾命
此时的莫无道哪有白天时面对莫家宗室和一干宾客时的淡漠、傲然，一双小手小心抚摸着香案上的牌位，片刻间已泣不成声。
“父亲，孩儿回来了,无道没有辜负您的期望”莫无道已然泣不成声。
莫建仁看着眼前的一幕也忍不住一阵心酸，虽然他始终未曾娶亲，但也曾为人子，大多数孩子在此时应该正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家庭的温暖，美好的童年。
自己这位少爷却是一出生便失去母亲的呵护，眼看莫氏本家为保全家族对其父及两位叔叔被杀全部无动于衷，分家更是对未来家主之位蠢蠢欲动，对其心怀不轨。
而承受这一切的仅仅是个五岁的孩子啊，这么多的事情即便是成年人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啊！
若非自己关键时刻出现，将他护送出去，恐怕此时莫无道早已成为分家阴谋下的牺牲品。面对如此大的磨难，绝对不是一个苦字就能概述的了。
莫建仁很难想像这九年，一个孩子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到底承受了多少。
就这么静静的在莫无道的身后看着，并没有去劝解，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的莫无道需要发泄、倾诉、寄托，哪怕仅仅是一个牌位，因为过了今日，将来面对的将是修炼的困苦劳顿和腥风血雨，哭泣亦成为一种奢侈。
良久，莫无道缓缓的站起，拭干眼角残留的泪痕，调整好状态后转过身，再度回到之前淡漠的表情，只不过莫建仁依旧能从他的眼眸中读出沉痛的哀伤。
莫无道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到平静，看着站在对面的莫建仁真诚道，“谢谢你！若没有你.”
莫建仁连忙躬身，“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只是让少爷这三年来受委屈了。”
“委屈？若是这点委屈能换来生命的希望，那我宁愿此生此世来承受这种委屈。”莫无道扶起莫建仁继续道，“这点委屈与九年的伤痛相比已经算是幸福了，你知道吗，三年来，除了期盼你所谓的先天觉醒之外，能让我坚持到现在的是父亲临终的嘱托，我宁可辜负我自己，也不能让父亲抱憾终生。”
“无道.若天见可怜，让你能踏上圣者之路，替我找回你的母亲，照顾好你的弟弟和妹妹.守护你生命中珍.”
莫无道抬头仰望，坚定道，“这是父亲临终前对我最后的告诫，也是我此生最大的财富。守护亲情，莫让家人经受失去亲人的悲伤；守护友情，莫让朋友经受失去兄弟的重创；守护爱情，莫让爱人经受失去伊人的绝望。守护就是我一生的道，除非我死，否则此生不变！吾道即吾命！”
说到最后，莫无道的语气中竟是有着一种悲壮苍凉的意味。
而莫建仁则是被莫无道的话深深的震惊，因为从莫无道的话中他竟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大道之韵，近乎天人合一的道境。
凡是圣者都明白，这等若莫无道为自己以后的圣者之路定下修行之道，若谁阻碍我坚守心中的道，除非身死道消，否则管你是高高在上的至尊，还是卑贱如蝼蚁般的小人必将赶尽杀绝，不为其它，只因你挡住了我的道。
怔怔的看着眼前还不及自己胸膛的莫无道，莫建仁突然发现自己竟有些看不透眼前的少年，仿佛在之前的一瞬间莫无道经历了沧海桑田的蜕变，让自己再也无从琢磨。
莫建仁突然间有些感动，亦有些失落，声音嘶哑道，“少爷，您长大了。”
“是啊，早在父亲离我而去的那一刻我便不在有童年。”莫无道恍若追忆道，“不过有些事情总该让它揭开神秘的面纱，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不是吗？”
说完，莫无道扭头看向莫建仁，眼中透出执着的神光。
而莫建仁自然知道莫无道说的是什么，自从三年前，莫无道便执着于此，为何我生来便无母亲，为何父亲莫名其妙的被杀，为何别人的眸子是黑色，我的却是如紫水晶一般妖冶？太多的问题困扰这莫无道。
只不过那时候以莫无道道印命记被封印的境况，知道也于事无补，莫建仁自然不会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免得莫无道徒增悲伤。
而在莫无道先天觉醒的那一刻起，便有了知晓一切的权力，今天就是真相浮出水面的日子。
凌承影点了点头道，“嗯，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也相信，你或多或少应该了解，只是不敢确信而已。”
莫无道沉静道，“紫发，紫眸，除非是道印变异，否则应该是黑色的才对。若我没猜错，应该是混血吧！比如天道四帝国中以精灵族为皇者的西圣帝国，以兽人为主宰的北圣帝国，或是以巨人为首领的南圣帝国？”
“你猜的没错，但却并非是其他三国，若是其他三国或许就没事了，但你却是这四大宗族之外的人魔混血！而紫眸，紫发，则是魔族区别于人的最大特征。”莫建仁说完，看着莫无道的脸，在他看来得知自己是人魔通婚的后代定不能平静，但是此时的莫无道却一如之前，看不出丝毫的情感波动。
“天道大陆竟然还有其他的种族？”莫无道语气依然沉静，但却有些凛冽，“那为何人与其他三族可以，为何与魔族却偏偏要让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你说的不错，天道大陆种族千千万，就像人族的姓氏一般难以计算，但是魔族却是所有种族的敌人，这种仇视何止万载，极道天尊之时便已经存在，至于到底何时有的这种仇恨却是难以估量了。”莫建仁解释道。
“也就是说我父亲犯了种族大义之错，可谓是人人得而诛之咯？那整个天道繁衍亿万年，难道从未有错类似的事情，难道所有人都会死去，难道所有人都会像我一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莫无道寒声道，“不要说没有，我不信，大义在利益面前也不过是任意揉捏的玩物罢了。”
此时不淡定的已经成了莫建仁，若是今日不是莫无道，他从不会认为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已经世事看的如此的透彻，同时也感叹，还不到及笄之年的莫无道已经心思缜密到如此地步。
莫建仁点了点头道，“是的，一切如你所说，在利益面前，一切不可能将变成可能，而你父亲的真正死因不是仇杀，而是情杀，为情敌所杀！”
莫无道凄笑一声，“以种族大义做幌子，借刀杀人，想来此人的地位不低吧，否则怎么可能随意出动九位圣宗，至少天风王国拿不出。”
旋即，莫无道声音一变，杀机毕现，“应该是四个帝国中的皇室吧？”
此时的莫建仁已经震惊到麻木了，仅凭自己说出的一点点线索，莫无道便已经推测了八九不离十，若说莫无道天资聪颖，或许有，但真正的原因却是九年间刻骨铭心的痛。
“东圣帝国，大皇子，西门琉芒。而杀死您父亲的正是他的琉芒卫。”
莫建仁能感受到此时莫无道哪种近乎要暴走的杀气，但让莫建仁吃惊的一幕再度发生，近乎狂暴的杀气竟然转瞬消失，而莫无道竟是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容。
顿时莫建仁一个胆寒，这种胆寒只有当初在那位派自己来的少主身上感受过，而那位少主的可怕让自己终身难忘。
而这第二次竟是从眼前这位可以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少爷身上出现，顿时让莫建仁遍体生寒，因为他知道让人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此时从自己这位少爷身上，除了笑容，你根本得不到一丝你想要的。即便是跟了莫无道三年，莫建仁也只不过是读出了笑容背后的一丝放松。
因为他终于知道自己的目标了，所以他坦然了，至于这位西门琉芒到底是什么世家，管你是皇权贵胄，还是流氓一支，死亡是平等的，不分贵贱。
有点捉摸不清的莫建仁疑惑道，“无道少爷，难道您就不想知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当然，不过我想听的是那位琉芒大皇子亲口对我说。”莫无道似乎是真的放松下来，听不出话语中有丝毫的愠怒。
“现在么，和我说说我的母亲吧，我相信那位琉芒大皇子还不至于对一位普通的魔族女子感兴趣，虽然我在人族中不过是个渣滓世家的少爷，但相信在魔族地位不比这位大皇子低多少吧，毕竟怎么着也得讲个门当户对啊。”此时的莫无道仿佛真心的放下了仇恨，语气近乎变得有些调侃。
而莫建仁则是已经不在震惊这位少爷的智慧，只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魔族长公主，现任魔皇的亲姐姐。魔紫凌。现在被魔皇囚禁在幽暗之渊。”
莫无道眺望远方，丝毫没有露出对母亲的担心，反是露出些许的渴望道和坚定，“我母亲一定很漂亮吧，等着我，孩儿定会救你出来，这是父亲的心愿啊，亦是孩儿的道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