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根初显 -- 第十四章 烟城伏魔记【3】
后勤部姚经理约莫二十七八岁，生得和黑制服女一样妖艳妩媚。
她把秦淑芬带到厨房后的一间屋里，里面有四五个中年妇女，正忙着在水台前擦拭碗碟。
姚经理对一个脸上生着紫色胎记的中年女人说，老申，这是新来的员工，派给你们洗碗组的。
老申约莫四十多岁模样，面部表情僵硬冷峻。她点了点头，对淑芬摆一摆手，“进来熟悉一下，先看看她们是怎么工作的。”
淑芬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对里面的人自我介绍着，“各位大姐好！我是农村来的，第一次到城市，对这里的规矩不是很懂，以后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指点！”
另外几个老女人倒是没有老申那般冷酷，她们对她报以亲切的微笑。
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将淑芬拉到近前，“唉，小姑娘，别这么文绉绉的，我们组的人都很随和，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另一个嘴角生着颗大痦子的婆娘则诡异地对淑芬一笑，“看这闺女生得这般水灵，将来在这座城市必定大有前途。”
又一个脸上涂着厚厚脂粉的姐姐则重重拍了一下痦子女，“口下留德，你以为所有女人都像你一般骚？”
痦子女回应道，“你不骚？那天是谁在说自己老公老了，满足不了自己了，想找个小弟玩玩来的？”
房间里传出一阵哄笑。
“再说了，”痦子女继续言语着，“这宾馆的经理，哪一个不是靠睡觉睡来的？你老马要是再年轻个十岁，还用在这洗碗？我看早就像她们一样，扭着屁股叉着腰在这训斥我们了！”
“放你妈屁！”那个被称作老马的女人蹬着痦子女，“谁有你骚？就看你那副色相，就知道你是那种绝对可以把男人拉去强奸了的主！”
房间里开始喧闹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逗乐着。
洗碗组老申干咳了一下，大家瞬间静默下来。
“你们开玩笑可以，别把人家经理扯进去，隔墙有耳，别给自己惹麻烦！”
“咳！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即使听到又能怎样？事实本来就如此嘛。大不了不在这干，挣这每月可怜的八百元钱罢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淑芬在与各位姐姐们的相处中也都一一对她们有了了解。这些姐姐们大多是心直口快之人，但没有什么坏心眼。
痦子女是一家效益不好国企的内退职工，为了孩子上大学的费用，不得不出外找点活干；老马来自农村，在城市打工已经超过十年；那位胖姐姐是离异的，独自抚养着一个女儿；组长老申则是老公死掉的。其她几位也情况不一，但总之家境都不算很好。
人到中年，特别是个人事业仍未成功的中年妇女，她们的美貌已经被岁月无情地夺走了，剩下的只有满腔的悲悯和哀怨，所以大家在一起除了说笑外，有时也会互相倾诉一下苦衷，或者发点牢骚，议论一下俗事。这在上年纪女人身上，特别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中年女人身上，是再常见不过的现象了。好在不管说什么，说完就忘，没人去拨弄是非，告状什么的。
而这群人也非常地讲感情，平日里但凡谁遇到什么难事，大家也会纷纷献上爱心，或帮助出谋划策、鼓励一下斗志等等。
淑芬平日里没少受到这群姐姐的照顾。虽然远在异乡，又干着最低贱的工作，但她却感受到一种珍贵的温暖。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一年一度的国庆节如约而至。
宾馆要举办一次隆重的职工联欢活动，届时还将有各位领导前来参与，要求每个部门都必须出节目。
后勤部姚经理将通知传达到洗碗组后，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出个什么节目。
“唉！”老马长叹一声，“年轻时只学会打麻将了，哪会表演什么节目啊？”
痦子姐姐则笑着奚落老马，“你咋不会表演？每天晚上你坐在那具肉身上面扭来扭去的，不也是一出很好的舞剧嘛”。
老马气得将汤勺扔了过去，正中痦子姐姐脑门。
“你个死不要脸的臭嘴，总有一天我要给你缝上！”
老申亲切地转向淑芬，“姑娘，你有什么文艺爱好吗？”
淑芬说，我在家跟人学过吹笛子，还参加过乡里的文艺演出。
痦子女也转向淑芬，“好！好！那就是你代表我们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表演好了-――”
“打住！”淑芬笑着对痦子姐姐说，“我知道你下面要说什么了，不要说出来。”
痦子姐姐就憨憨地笑着。
国庆节按例放假三天，由于宾馆属服务行业，节假日均有客人，所以只能轮休，但节日期间上班者都有双倍工资。
9月30日这天晚上，宾馆经理带着过节费来看望大家，每人手头发了两百元钱，还招待大家吃了一顿大餐。
在宴席上，淑芬看到了这位大经理，生得脑满肠肥，皮肤白皙细腻，身边随时跟着两个马仔，一副霸气模样。
他首先模式般地说了一通官话，比如向新员工介绍自己，鄙人姓王，是这座酒店的负责人，做服务行业多少年，对服务工作有什么深刻认识等；然后再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客气话，比如在大家的努力工作下，宾馆工作卓有成效，得到相关领导认可，为此感谢大家等等；最后特意嘱托，国庆节当晚的演出将会有市里的各级领导前来观看，一定要演出水平，并且总务部要对节目进行评选，优秀者重奖！
淑芬听到痦子姐姐又在下面悄悄议论着，“这家伙，换身皮仍然掩盖不了泥脚杆子的本性，一看就是个农民！也不知哪里撞来的运气，自己的舅舅当上了市旅游局长，于是一人做官，全家鸡犬升天，立刻丢下锄头，跑到城里来干上老板了！”
老申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欠收拾的！好吃好喝加过节费都堵不住你的嘴！”
10月1日一般人都习惯在家里和亲人聚餐，所以酒店的客人并不是很多。除了留几个值班员工招呼那几桌子外，其余人均在八点前赶到了宾馆多功能厅，兴致勃勃地等待着看演出。
淑芬从行李箱里拿出那支珍贵的笛子，而演出曲目她早已想好，要吹奏一首悠扬的《水中月亮》，这也是她最喜欢的神曲，荡涤心灵，迷离灵魂。
负责整座晚会策划的导演已经告诉淑芬，到时会给她安排伴奏音乐，这样，感染效果会更强。
淑芬还特意上街买了一身薄薄的白色轻纱罩在身上，这样配合着曲子的辽阔、韵味，会更显出一种来自天堂般虚无缥缈的美。
还有就是，三天前，她家乡的未婚夫-李毅特意赶来陪她过节，这让她感到万分激动。
她在宾馆附近为李毅租了个小旅馆。也就在当晚，她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这个痴情还非常理解自己的男人。
李毅温柔地抱着她，亲吻着她，抚摸着她的身体对她说，“上台时不用紧张，我相信你的实力！你绝对能拿第一名！”
这天晚上，宾馆门口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场地上停满了各式挂政府牌照的轿车，人们带着笑容，互相问候着走入宾馆。
多功能厅里更是热闹非凡，员工们挤在一起，热烈地议论着今晚会出些什么节目，哪一位能脱颖而出等等。
淑芬虽略施脂粉、薄染唇彩，但却与往日径若两人。她是一块优质璞玉，只要略加打磨，便可立即逼射出一股摄人心魄的独特之美。
她和所有表演者一起化妆完毕后，静静地坐在后台等待着晚会开始。透过幕布，她看到了李毅正坐在台下西南角一隅，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和一副朝圣者的崇拜神情。姑娘顿时在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心想着，这辈子，也许就是这个男人，陪自己走一世了！
“欢迎各位领导入场就坐！”随着主持人的宣布，淑芬看到一干领导模样的人开始缓缓走了进来。那个霸气十足的酒店老板就立在台上，而此刻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将自己的腰杆弯曲到接近45度，满脸堆笑地向进入场内的领导们频频媚笑。并且两只手还不停地挥舞着，指挥着在场的酒店员工大力鼓掌。
可能觉得掌声还不够热烈，他又抢过主持人话筒，热情洋溢地煽动着，“我们旅游局下属酒店的青春与激情哪里去了？我听不到掌声唉！”于是，巴掌声夹带着笑声立即升高了八度。
领导们微笑着，频频举手向群众致意，并在性感妩媚的礼仪小姐指引下不紧不慢地踱着方步走入前台第一排就坐。
这位善于表演的王总又立即从台上快步跃下，亲切地与一位位领导握手问好，并安排相关服务人员在座前矮桌上摆放上各式茶点、糕果等。
在领导脸上，大家看到了他们对这种出场仪式安排的满意，同时也对这位王总策划才能的首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