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落幕 -- 第九章（原来如此）
第九章（原来如此）
直到现在，我仍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杀害他，她是怎么下的了手呢？
丈夫的要挟逼迫，固然很难顾周全，但要横心来，举枪杀人，而且是杀害自己所爱的男人，这种举动实在令人难以理解，难以接受。
我想，这其中必定还要有个过程，从萌发杀人之念到坚定杀人之心直至付之以行动的过程。
我必须弄清楚这个过程，而这些只有她本人才能说的清楚。
于是，我再次提审了她。
几天没见，她又消瘦了许多，眼窝陷下去了，颧骨也凸出来了，清瘦的脸上泛着枯黄，蓬乱的长发随便的挽了个结垂在肩上。
我直截了当的告诉了她这次找她谈话的意图，并希望她能像我们全盘脱出。
起初，她只是重复了上次的说法，坚持说杀人是自己的主意，与丈夫毫不相干，然后便不再说话，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便请求我把她拷进号房，说自己不想在谈起任何与案件有关的事情了，只希望能够早早的开庭审判，让自己能尽快的脱离心灵上的折磨。
我见她的态度如此的坚决，万般无奈之下，便告诉了她，她的丈夫已经出卖了她并供出了一切，已经被公安机关拘留。
她不相信我告诉她的话，于是我指了指窗户上的男号芳院内放风的人群说你如果不相信我告诉你的话，可以从这些凡人里找出你的丈夫。她竟果真走进了窗口，很快的，她便从那些犯人中找到了那个熟悉并可憎的那个身影。她慢慢从窗户处转过身，颓丧的跌坐在椅子上。
我看见在她的脸上，有两行清泪划过她的脸庞在脸上蠕动。
“这件事是因为我而起，你们又何必把他也抓紧来？我的娇娇以后怎么办啊？”
她的话里带着些许的幽怨与哀愁。
“我们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啊，你的丈夫在这起案子里确实扮演了一个很不光彩的角色。”
一提到她的丈夫，我的心里就窝火，难怪她不愿意把他的所作所为如实的讲出来呢，而是把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揽了过来，竭力为他开脱，女儿娇娇的将来是最根本的原因。我接着对她说道：
“你也知道，法律是无情的，同时也是最公正的，你应该最了解你的丈夫，如果不是他死死的逼迫你，你还会做出这样杀人害命的事吗？我就弄不明白了，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怎么你还会为一个自私到让自己的妻子成为杀人凶手的人顶罪呢？”
“可是，他并不仅仅只是我的丈夫，他还是我女儿的父亲，我就是不为他着想，我也要为我的女儿找想啊”
说到这里，她鼻涕，眼泪已经是一大堆了，悲伤欲绝。
紧接着，她又道：
“不这样做，你又如何能让我安心的走上刑场啊？”
这是一位母亲，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的母亲，她的话在我耳旁不停地萦绕，引起我心中阵阵颤栗，这世界行只有母亲才能够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枪杀自己深深相爱的情人，袒护逼得自己走投无路，终于成为死囚的真正罪人。
当我实在忍耐不住，告诉她在审讯中，她的丈夫至今仍对她耿耿于怀，切齿咒骂时，她先是鄂然，随继变成了愤怒，最后面色无奈至极。
在这之后，她终于开始说了一个听了让人不敢相信的一段故事。
那是一个包含血泪的一段过程。
她没有告他。
她也曾在告与不告之间犹豫不定， 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清楚，法律还不会蠢到不辨真假的程度，况且事情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当天晚上，检察院的领导也被丈夫喊到了家里，现在突然改口，结果只能落得个羞上加羞，让本来就已经很丑的事情，丑上更丑，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
尤其是在“白色恐怖”之时，他不顾危险主动找她愿意以牺牲家庭来拯救她。这使正处在冷言冷语的寒流中的她感受到了一丝丝温暖之意。所以她最终没能满足丈夫提出的“条件”。
丈夫提出的“报复”与“惩罚”的要求落了空愈加气恼，于是对她施加了更大的压力：彻底断绝她与孩子的来往，不让母女相见。
割断哺乳期间的母女之情，这种变态的作为是连禽兽也做不出来的，而她的丈夫却做到啦，母亲思念女儿的哀嚎与哭泣，孩子嗷嗷待哺的啼哭声，竟然丝毫不能使他懂那么一丁点儿的恻隐之心，况且他们还曾经一起生活过。
她在日复一日的无情与折磨之中，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反应迟钝，思维麻木。满脑子里都是女儿娇娇那娇嫩的小脸，她再也无法忍受啦。
那天深夜，她蜷缩在被子里，漆黑的四壁如同大山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女儿娇娇的啼哭声肆意咬着她那虚弱不堪的心，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见到女儿娇娇的意念再也歇止不住了，她翻身下床，奔跑着，一头扑进了那茫茫的夜色里。她终于敲开了公公家的门，但是，站在后面的丈夫挡住了她，不论她怎么苦苦的哀求或流泪，丈夫却始终都是一句话：现在不是给你机会了吗？要见孩子，就去惩罚他吧，否则没门。她恳求丈夫让她见上娇娇最后一面然后就走，被丈夫断然拒绝啦，她只好向丈夫解释告他不可能凑效的缘由，说自己实在没有惩罚他的办法。
“那你就去杀了他啊”
丈夫咬牙切齿的说。
她的头“嗡”的一下胀大了，心如触电般一阵痉挛，颤抖着声音问：
“你真的想让我去啥了他？”
此时，他们尚在门外，丈夫侧身左右望了两眼，然后说：
“你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谈，我等着你啊”
说罢，将她推出门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次日一大早，她就匆匆赶到了婆婆家，她幻想着丈夫也许能让她看一看女儿最后一面。
然而，她又一次的失望了，丈夫根本就没又想让她看望娇娇的意思。到了最后仍是那句话：见娇娇可以，但，必须得答应他的条件。
“你总不至于让我去把他给杀了吧？”
她急了，提心吊胆的问。
“当然是真的，杀了他我都不解恨”
丈夫脱口而出。
她哭了。
“你怎么能我去干这种可耻的事情呢？你这不是存心不想让我看望女儿吗？”
她用头“砰，砰的撞着里屋的门。又说：
“今天见不到娇娇，我就死在这里”
他一把扯住她：
“你想想，你今天落到这步田地，完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你再想想，你如果还不忍心杀他，女的宝贝心肝就会永远的离开你。”
说着，他又加重了语气：
“你这样对他，他又是怎样对你的呢？他在检查院到处散步谣言说，是你勾引了她。
她瞪大哭红的眼睛说：
“这不可能”
“信不信随你，这话你们单位好多人和我说过。”
他脸上渐渐地又布满了阴云，
“反正不论怎么说，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这条路你不走我也要走，不杀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你要自己动手去杀人？”
她心里凉气直冒。
他点了点头，然后双眼露出凶光，
“我先杀了他，然后再自杀，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说着，他那恶狠狠地语调又多加了几分恶毒之意，
“但我要带着我的女儿，不能把娇娇留给你，我要让你活着逼死了还要难受”听了这话，她犹如五雷轰顶，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丈夫已经被嫉妒的火焰和仇恨烧去了理智，变得几近疯狂了。
她丝毫不怀疑丈夫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着许多天来，丈夫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尚若真是这个结局的话，那么，她的灵魂就永远也不能超脱了。
这令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恐惧和灾难的来临。
她开始恨自己，继而恨他。如果不是他们当时的忘乎所以，去追求什么“爱情”，怎们会有这样的结局啊！
她想找领导出面解决问题，但一想到事情发生之后，他们的鄙视目光和轻蔑的样子，心中便又冰冷冰冷了。
此时她感觉到了整个世界正在慢慢地坍塌下去，周身的血液也已经被抽干，世界末日似乎正一步步的向她逼近，逼近……
她不得不在女儿和情人之间做出一个痛苦的抉择。
“于是你终于向你丈夫低头了决定杀了他？”
我打断她的话问。
她面露忧伤的点点头，继而又摇头，
“虽然我准备这样去做，但迟迟下部了这个决心。那几天，我经受的痛苦和心灵上的煎熬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杀人？而且是要我去杀自己的情人，一个自己所爱的人，这是我无法做到的事情啊。
说到这里，她脸上的表情更痛苦了，只见她的是指搅在一起，按在腹部上面接着说道：
“你知道，他的家在农村，我杀掉他一个人，就等于毁了她的全家啊！我怎么能忍下心去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呢？但说实话，自从我们的事闹出来以后，我就像个罪人般承受着铺天盖地的压力，就连父母兄弟姐妹都和我断绝了关系，丈夫又抢走了娇娇，这所有的一切使我的心完完全全的彻彻底底的死透了。过去和他在一起的美好使光，都已经消失无踪，当然不存了，随之，我对他的感情也渐渐地枯萎了，爱情早已化成了污水，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四面挤压下，我有时便会无端端冒出来一个想法：都是他坑了我。正如丈夫说的那样，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落的这么个下场？说起来还真是奇怪，在咱们这个特定的特殊环境里爱会那么快得便为怨恨和嫉妒而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竟然要容易得多。”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的话，强烈的震撼了我。这是一位弱女子从心底发出的呐喊啊!我的心为之哭泣。
“那你后来是怎么下拉杀他的决心的呢？”
久久的死寂后，我忍不住继续问她：
她从沉思中抬起头，接着说道：
“我最终下了这个决心是在娇娇生病之后，那几天可以说我的精神整个垮了神情恍惚，茶饭不思，心里燃烧着绝望的火焰。娇娇生病，是我在医院的一个同学告诉我的，还子上吐下泻，一连几天高烧不止，正在吃奶的孩子，却没有母乳喂养，不知道他们这些天都给她吃了些什么？我再也等不下去了，一想到娇娇万一在丈夫手里有个三长两短的，我的心里就阵阵的绞痛，丈夫死活也不让我看娇娇，他说要女儿就不能要情夫，要情夫就不能要女儿，他还说如果等到他亲自动手的时候那就是我后悔也来不及啦，你如果杀了他判刑了，我会等着你，枪毙了我和女儿陪着你，并且嫌我三天的时间给他一个说法，我已经被逼到绝路上去了，再也没有任何牵挂，也没有任何的余地。”
说到这里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把脸深深的埋在双膝之间，
“我那时昏了头，思维神经已经全部僵死，只觉得灾难将要降临到女儿身上，为了女儿，我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要能救出娇娇，我愿意去做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我定定的望着她，心底里涌动出一股难言的苦涩，同时，也有着无限的敬佩之情。
她继续向我叙述着这之后的惊心动魄的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