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荒 -- 第2章 人心
“啊？那我！那我现在应该没事了吧？”听到被黑水蛭吸附居然有这样恐怖的后果，这让流坡的脑门上吓得冒出一圈冷汗，猨翼山的大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山里生存的毒虫、毒蛇，不可小觑，这些东西对于拥有了神通的大人来说，也是致命之物。
将右手手掌使劲的握了握，觉察到体力正在一点点恢复，荒轻舒一口郁结之气，畅快的道：“放心吧！其实黑水蛭能要人命的并不是它的毒液，而是那条白色的线，那是它的幼体，它附在人身体上的时候会将自己的后代一起放到人的体内，这些幼虫会吞噬人的血液成长，然后又释放毒素，幼虫的毒素是成年虫的几十倍，所以最危险的反倒是这幼虫。”
说话的时候，荒同样警觉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座大山的凶名对于成年人来说也是很有威慑感的。
“那，你最后挑出的东西就是黑水蛭的幼虫吗？”流坡小心翼翼的盯着荒，就怕荒说不是，这样一来，他的小命就难保了，不知不觉间，他的腿开始有点痉挛。
“对，放心吧！没事的，我最后挑出来的就是黑水蛭的幼虫，现在只要把你腿上的伤盖好，别散发出血腥气，我们的安全就会更有保障一些！”荒道
“哦！那你在我们身上涂得草是什么东西？”听到自己的安全没问题，流坡对荒的动作倍加好奇，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和自己年龄一样的玩伴，会知道那么多的东西。
上古荒芜，纸可是娇贵之物，容不得半点破坏损伤，就算荒是下一代族长的孩子，也还没有达到可以轻易翻阅书的地步，平时想要学些东西，都是找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族中的大人直接询问。
“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我跟着他在别的山林捕捉过蛮兽，所以学到一点在山林里生存的知识，涂在我们身上的叫做‘无风草’，用来遮盖自己身上的气味，实力弱些的蛮兽就不能发觉我们的存在。”荒的眼睛动了动，最后说话的声音小了不少
“哦！你真.”流坡还没说完话，荒一手就蒙住他的嘴，比了一个别说话的动作。
黑夜，伴随着无穷无尽的杀戮，对于山里来说，就更是如此，许多蛮兽都是在夜间活动捕猎的，或许白天对于荒他们来说反倒是安全不少，前提是没有血腥味的吸引。
阴风悠荡，在这些参天古树中形成一首催人性命的乐曲，这一刻寂静无声，若是有人见到这一幕，便会想起一首流传至今的俗语：猨翼阴风满山荡，先天后地血凝殇。
猨翼山的阴风，代表着血液的流淌，不知何人所流，但是却让空气和土地里吸满了鲜血，因此土地中的腥味，并不是简单的土腥，而是混杂着血液的味道。
两个少年，正是玩乐的年龄，又怎会知道一直在族中流传的这些俗语，只有神通觉醒，进山捕猎之时，族中长老才会将这些先祖积淀多年的知识一点一滴的传于他们。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飘荡在两人的鼻尖上，然后就是一声哀嚎，一声猪哼，然后又是一阵‘榴’、‘榴’的声音，这声音距离两人不会超过百米，也就是说，现在，他们有可能已经被某一种蛮兽，或者更高一级的凶兽盯住了。
两人的脑门上，青经毕露，豆大的汗珠顺着他们的脑门上再次流出，因为他们已经闻到了一股腥燥之气，老远就塞满了两人的鼻腔，恶心的两人不停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嗒’、‘嗒’的蹄声，震得地面泥土跳动，刹那间，一只背生双翼，似马非马的怪物来到两人背靠凹面的顶部，两人心跳加速，但是双手却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现在要是出声的话，他们的小命也就交代于此了。
惊恐驱赶了怪兽带来的腥味，流坡看上去肌肉不停的跳动，而荒也只是稍稍好一点儿，他同样在克制自己肉体的恐惧，这里没有大人，他们不会神通，想要活下去，只有隐忍，坚持，才能不被恐惧所打倒。
停歇了盏茶的功夫，这马身怪兽，打了个响鼻，看着蹄下的土地，眼里充满了不屑，然后再看了看百米外的食物，转过身，踏着铁蹄，走了。
这人性化的动作，至少也是高级级凶兽才能展现出来的，因为那不屑的眼神，除了高级凶兽和古荒巨兽，普通的蛮兽是不可能做出的。
对于这一切，荒毫不知情，只道是自己的伪装骗过了这只凶兽，等了好久，确定凶兽确实离开了，两人才再一次放松下来，这时他们才发现，身体居然不听自己使唤，双手紧紧的捂住了嘴，连动都动不了，这是肉体极度痉挛才能造成的后果，不过，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小命是被那只高级凶兽刻意放过的，对于这样的小事，应该就会完全忘记了吧？
这次和死亡的交流，两个无知的少年这时才发现，死亡，原来离自己是那么近，猨翼山的危险远比自己想象的可怕多了。
恢复了一半的体力，荒对着流坡说道：“这里不能继续停留，我们要立刻换地方，血腥会再一次引来蛮兽，我们，没有战斗的资本。”
荒的每一个字都说的无比艰难，尽管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和死亡擦肩而过，但是他同样想拥有实力，想拥有那种移山填海、无所不能的神通之力，实力的渴望，在这个少年心中，埋下了一粒种子。
对于这种无力面对眼前之事的情况，荒不想在面对，他只想离开，带着流坡离开这里——猨翼山，给予荒可怕，同样让他拥有梦想的地方。
荒并不是没有想过原路返回的想法，但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回到原点，出口也不会在那里，这也是猨翼山为什么被别人称为‘不可入’的山林，在古荒之地上，‘猨翼山’也算是在十万大山中首屈一指的险地。
没有方向感，地气随时都在改变山里的方位，让人找不到正确的位置，这让荒想都不敢想，想要活着出去，唯有靠运气，如果老天不让自己死亡的话，他们或许还能走出这里。
“好，好的！”流坡颤抖的被荒拉着离开了这个地方，一切的一切在流坡的眼中，来的都太过突然了，在他看来，战斗、狩猎，这些都是大人应该做的事情，自己至少还有十几年的时间才会接触这些东西，可是现在，这完全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为什么自己会接触到这些东西？为什么荒能做到的事情自己就做不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流坡现在多想仰天长啸，对！都是他，都是荒，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可能会追到这里？如果不是他，自己现在应该已经睡了，他是族长的孩子，自己无父无母，所以自己做不到。
答案，就这么留在流坡的心里，对于荒和流坡来说，这是他们两个人人生方向的转变，他没想过，是自己要求荒和自己打赌的，而自己却没有任何赌注，但是荒还是答应了，他没有想过荒凭什么要救自己，但是荒还是救了。
就在流坡胡思乱想之际，荒转过头，带着诚挚的笑容对流坡说道：“对不起，流坡，把你带到了这里，这些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来到这里，或许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帐篷里睡着了吧？”
这突如其来的歉意，让流坡脑海一片混沌，只得愣愣的回了句：“没事。”
“嗯，谢谢你，流坡，谢谢你的理解！”荒丝毫没有觉察到流坡的异样，纯真的笑道，少年心性永远都是那么灿烂、纯真，哪怕刚刚经历了这么多事，下定了决心，但是心态转变的也很快。
“那里，也有我的不好，我也有错，不该找你打赌的！”流坡看着自己的玩伴，一股无名之火在他心底燃起，为什么，为什么刚刚经历过这样的险境，他却能笑得出来？为什么？对，就因为——他是族长的孩子，也是下一届族长！
一切，仿佛是想通什么，心里的无名之火得以宣泄，就像找到了一个目标，一切都是因为身份而起，那么就让我来获得这个族长之位吧。
两个少年心中所想截然不同，但是这却让他们的关系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继续在黑夜中前进，两人依然动作缓慢，精神高度集中，不想碰到危险，只要荒觉得有异状，他马上就会背着流坡掉头，换一个方位，继续前进。
不知走了多远，远方的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他们迎来了新一天的朝阳，虔诚的注视着远方，这是荒族人对新一天的祈福。
靠在一颗大树上，看着远方的天空，荒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周围的环境给他很安全的感觉，而流坡也做着同样的动作，一天一夜的奔袭，让他们累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