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十九章 泉水奥妙
段家长老堂之中一时四处无声，时间似乎在这一刹那定格，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不知怎样面对那在堂中缓缓瘫倒的身影。
“不！”
任谁也想不到，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居然会是段炎。先前为段家诸位长老的威势所迫，一直缩在堂中一个角落不知所措的段炎，此刻仿佛回过神来一般，猛然间扑向了堂中那缓缓瘫倒，自额头大口之上冒出潺潺鲜血的端正心。可惜段炎虽然抱住了段正心，但是后者的身体已然开始渐渐变得冰凉，生命已经开始渐渐离他远去。
“哎，罢了罢了，家门不幸……”
段家几位长老见此情景，别过头去不忍直视，此刻段正心身上冒出的血水越来越多，已然将长老堂的地面染的一片血红。
“我这么做，真的对么……”
地上的血水有一丝在缓缓地朝段欢流淌而来，段欢望着这纯净，温和的血色，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但于段欢的心中，依旧升起了一丝迷茫之情。
虽然这段正心先前假借考核的名义，对自己痛下杀手，之后更是勾结仙剑门对自己父亲段柯下手，造成自己的父亲手筋脚筋尽废，如今依旧生死不明的瘫倒在床……
但是，这段正心依旧是段家之人，虽然无情无义，能抛下这份浓浓的血脉之情痛下下手，但是段欢不能！
在段欢看来，自己家族之中的这份亲情，是自己此生，最珍重，最宝贵的礼物。即便年幼的他，当年曾经被堂弟们欺负，更是不被家族之中的长老们看好，但是他也依旧记得，出门在外，当时因自己的实力不济被他人欺负，自己家中，那些曾经欺负自己的堂兄堂弟，即便再怎么样不情不愿，都会为自己出头。那段正心再怎么讨厌自己，当时依旧没有拒绝施展醍醐灌顶之法为自己提升实力。
获悉当时，即便段正心确然有对自己起了杀心，但是最后即便没有段正堂阻止，他也依旧会在最后一刹那停手的吧……
“炎儿，你节哀顺便吧。”
段正堂见段炎怔怔的抱着端正心的尸首不说话，不由得担心的出言安慰了起来。
“二叔，我这里还有一封信，是段浩交给我的……”
然而即便端正堂好言相劝，段炎依旧痴痴不语。段欢不由得又一次开口。接着他又自怀中掏出了另一封书信。这一封书信，正是今夜段欢与段浩离去之前，段浩转交给段欢的，这封信虽然仅有寥寥几页，但是段浩对自己父亲的深情，却已然跃然纸上，让读者侧目。
“浩儿的信……”
听到段浩的名字，段炎才缓缓地抬起了头，满是绝望之色的眼中稍稍有了一丝生气。
“其实二叔又何必至此，我段家最崇尚仁义，但是段正心长老的做法实在是有些不堪，还请希望二叔能多多自省自检，不要辜负了浩弟的一片苦心……”
段欢缓缓的道，虽然这些话自他一个晚辈口中说出有些不合适，但是段欢却不得不传递段浩之意。
“罢了，炎儿的孝心难得，你们就不要为难他了，就让他最后与正心好好的道个别吧！段欢，你今晚突然来方丈山，恐怕是另有原因的吧？”
段正心再次出言安慰了段炎几句，这才转过头来询问起段欢来。
“是的，事态紧急，还请长老出来一叙。”段欢的举止很是恭敬，即便此刻因段正心之死，无形中拉近了段家人之间的关系，但是段欢碍于家规，依旧不能直接称呼段正堂为爷爷。
“那就走吧。”段正堂最后瞥了一眼段炎，这才与段欢一同出了段家长老堂之门。
几日不见，你的实力又进步了许多。
段欢与段正堂少有的并肩而行，两人俱都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情感，行走了半路，还是段正堂打破了两人之中弥漫许久的沉默。
回长老的话，其实我实力增长不过是侥幸而已，几次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的实力现在已经是煅骨之境巅峰，便是离和合之境，也仅有一步之遥了。段欢恭敬的答道。
“这里没有别人，你如果愿意，就叫我爷爷吧……”
段正堂闻言沉默了许久，最后突然出言，语气之中竟然有了几分惆怅之意。
“爷爷，其实我今日来，是为了――”
面对短正堂突如其来的话语，段欢一时反映不过，顿时呆立当场，但是他心中此刻却在牵挂着自己的父亲段柯，是以无暇表白自己内心情感的激荡，只能单刀直入，触及重点。
“是为了求得神泉之水，救活你父亲性命的吧！”
段正堂盯着段欢的眼睛，眼中有着一抹浓郁的沧桑之色。
“长老……爷爷，你怎么会知道？”
段欢惊愕的道。如果说自己父亲受伤生死不明之事，段家长老另有方法得到这则讯息，段欢丝毫不会吃惊。但是自己知道方丈山有神泉的秘密，不过是今夜段浩秘密告之与他的，严格的说起来，便是段浩也不应该知道这个秘密的……
那么现在，段正堂又何以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知道自己是来求取神泉之水的？
“时间过得真快啊，匆匆一晃，就已是五十年了。今晚的月亮，是分外的圆……”
天上遮掩住明月的流云匆匆汇聚，又悄然散去，此刻明月皎洁的照耀而下，将方丈山的一切都照耀的无比清晰。
段欢揪心的随同段正堂向山中最深处走去，段正堂一路都在施施然地走着，完全没有一副担忧的样子，段欢甚至在暗暗胡思乱想，自己的父亲段柯，倒底是不是段正堂之子。
“孙儿愚笨，不能领略爷爷话中神韵，但是父亲的身体不知能否撑过这个夜晚，还请爷爷--”
“你放心，你父亲绝对不会死的，这是早已明明之中就已注定的事情，你不用太多担心。”
眼见着脚下的道路越来越崎岖，身边的树木越来越高大，段欢虽然知道他们此行是去那神秘生命之泉的路上，但是时间不等人，段欢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可是还未等他讲完，端正堂就以一种自信与浑然不在意的姿态，将段欢堵了回来。
“其实五十年前，我就知道将会有今天这一幕发生……”
段欢不知道端正堂之意，一路上只能闷着头，暗暗心急。然而就在此时，端正堂却突然间又一次感慨着开口了。
“哦……”段欢静待下文，知道段正堂既然开口，必然就会继续说下去。
“五十年前，我和段正心不过才是十多岁的少年，什么事情都不懂，对任何事都抱有最好的心态，当然，当时的我们，也没有钩心斗角到现在这幅模样……”
段正堂安静的道，他的大手摁上段欢的肩膀，夜风渐渐退去，此刻在他们身前突兀的腾起了道道白雾，周围的情景亦真亦幻，让人看不清楚。
“后来有一次，因为机缘巧合，我和他不顾当时段家长老的命令，偷偷溜入这后山，见到了那眼最神秘的泉水，而在泉水之中，我们看到了我们的后半人生……”
段欢闻言惊的立时抬起头，听得段正堂此言，那个泉水居然有遇见未来的能力，这可当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爷爷，如今段家有着和合之境巅峰实力的大长老一贯严谨，段欢甚至都会怀疑这是端正堂与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那当时爷爷，在那泉水之中究竟看到了什么呢？”段欢谨慎的开口发问道。
“我看到了我和他后半生都在为了家主之位而争斗不休，看到了段柯出生时我满心喜悦的脸，也看到了五十年之后段正心死在我面前的样子……真可笑当时我们还彼此约定，今生今世绝对不会与彼此为敌，但是悠悠五十年过去了，当年的事情依旧在一件接一件，按照当初的轨迹发生着，即便我不愿意接受，却也不不得不接受……”
段正堂声音低沉地道，自他语气之中有着从未有过的沉重之感，而段欢悄然的抬起头打量着他，才第一次发现，原来在自己印象之中不苟言笑，一直严肃无比，实力高强的爷爷，其实已然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了……
“哎，人老了，话就多了。其实我之所以对你说这些话，是因为当时在那神秘的泉水之中，我同样看到了你……”
段正堂也察觉到了自己有些失态，他随即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接着有条不紊的向下讲了起来。
“爷爷当时在泉水之中，看到了……我？”
段欢听得此言，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震，他面向段正堂的脸上，一时间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错，而且当时我在那泉水之中更是看到，五十年之后，天上的圆月大放光辉之时，就是那神秘泉水再度自沉睡之中苏醒的时日，而那个时候，会有一位我段家的后辈从容的走入这个秘地之中，而当他再次走出之时，必将引领我段家走上真正的辉煌之路！”
段正堂面对这段欢微微一笑，接着突兀的停住了脚步，而此刻，段欢为身前惊人的一幕，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此刻，在段欢身前是一道宽广的深渊。而在深渊之上，由皎洁的月光凝成了一道白玉一般的阶梯，这阶梯直直的连通向对岸，那烟雾弥漫的为止地方。
“去吧，欢儿，我老了，而你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段正堂微笑的看着段欢，悄然放下了担在后者身上的手。此刻的月光，一如他记忆之中五十年前一般皎洁，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