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道无情 -- 第七章 离开

油灯旁，无尘呆呆的望着那个铁盒，以前从未见过，也不知道放在地下多少年头了。奇怪的是这铁盒也没生锈，虽然这沙漠白天干燥炎热，但夜晚却是冷意连连，这种温差，铁盒放在地下容易起露，生锈。应该是涂抹了某种防锈的东西吧。

无尘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对盒里有什么很好奇，他把铁盒放到油灯上烘烤，又怕盒里的东西不能经受高温，只得小心翼翼的在火上来回挪动。

不久，蜡便开始融化开来，从封口上滴落下来，待得盒上的蜡全部化开，无尘把铁盒放在桌上，轻轻打开盖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黑布，不知包裹着何物。

无尘拿了出来，打开黑布，里面竟是一本书与一封信。自觉惊奇，遂拿起那封信，信封上并未落名，打开取出信纸，上面只有一首诗和一行小字：

幽窗旁，月如霜；

孤身残影夜未央；

锁眉低语话凄凉；

空惆怅，

唯有泪两行！ 百花黄，笛悠扬；

天涯相隔不思量；

生死之途两茫茫；

恨断肠，

折煞有情郎！

那行小字是落款：情寄王家千金王馨，相思如斯。

无尘看了甚是不解，心中嘀咕，父亲心里想着一人，却是他不识的，十年来从未出过炎漠，不可能认识生人。而这十年里每每向离钩问及母亲时，不是推桑不答就是找借口说等他长大了便与他讲。他虽很想知道，但也是孝顺的孩子，料想父亲不说也是有其原因，到要跟自己讲的时候自然也会讲出来，所以一直到现在也不知其母是何人。

再看了一遍诗，无尘大是觉得离钩所思之人便是自己的母亲，他低低念了两声王馨这个人名，心道：“以后有机会定要去查个明白。”

昏暗的烛光在屋里摇曳，映着无尘年少却有风霜的面容。过了一会，他收回思绪，然后把信重新装回信封内，放在桌上。再拿起那本书来，这书纸张粗糙，微略泛黄，像是有了些许年头，乃用线订装，并不厚，只有十几页而已。在烛火的照射下能看到书面上写着几个字：昆仑伏魔决。

无尘觉得这好生奇怪，不明其意，随即翻开书页，只见里面每页都写有密密麻麻的字，字意复杂深奥，隐晦难懂。无尘草草看了一下，大感头痛，如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里面讲的是些什么。

其实无尘看的这本书是一本修行秘籍，只是他一个从未见过世面，也未听及离钩讲过。虽然平时离钩也教他识字，无尘也聪明，字能识很多，却是哪里知晓这些。

现下也不明此书有何用处，只好收了起来，与信封一起放在铁盒内，毕竟这是离钩所留下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他都会珍藏起来，以作留念。

翌日，天光大亮，无尘正坐在床上，眼圈淡黑，眼中也有些许血丝，看来是没睡好的原故，身旁放着一个包袱，里面装着的是他的衣物，当然还包括那个铁盒。

他呆呆的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竟是有些入神。许久，叹了一口气，目光挡过整屋，心中酸楚涌出，心道马上就要离开十年生活的地方，也不知何时再能回来一见。

就在这时，忽闻外面有人直呼他名，提上包袱走了出去，却是楞在当场。只见晓觉离他不远处，而后方竟是站着全村乡亲，呼唤他的人正是律熙。

无尘心中讶然，立时明白过来，定是律熙等人告诉乡亲们自己要离开，才会有这样一幕。本想是与晓觉悄悄离开，怕见到乡亲，又不舍下不了决心，这才打算不辞而别。

乡亲们走了过来，纷纷向他道别，还有人送些吃的，无尘一一回谢，心中一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太多的感情无法言语。晓觉行了过来，道：“走吧。”便向村外行去。

无尘无语凝噎，对着村民们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关系好的伙伴也不禁眼含热泪，而后，他起身快步跟了上去。身后传来律熙大喊的声音：“无尘，记得回来看我们！”

他终于忍不住眼涌而出，决然而然的与晓觉前行，大喊到：“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保重了。”浅歌踏行，旭日长影，不久便消失在众人眼里。

一路上，两人无语，无尘父亲突然离世，现又离家，心情低落，意志消沉，只是默默踏沙而行。晓觉更是无话，轮椅自行，在沙中也不坷绊，如履平地，椅快痕浅。刚开始无尘还能大步跟上，只待两个时辰后，就渐行落后，后来更是把他甩得远远，不时停下等待。

无尘性子也是坚毅，硬是咬牙坚持，汗流浃背，大气直喘。晓觉却是视如惘闻，除了不时停下来等他，也不说要休息呀什么的。好不容易熬到天黑，这才停下来，他脱虚般的倒在地上，就此不想起来，虽浑身酸痛，却心道比起走路要不知舒服多少倍了。

因途中再无村庄，只得露宿。夜里，不知道时辰，无尘突然打了个哆嗦，竟是被冷醒了，他看了下天，无星无月，四周所见度甚低。只见自己还是躺在沙子上，胡乱摸索了一下，抓到了包袱，赶紧从里面拿出一件衣服披上，这才好受了点。

“咦？”无尘一声惊讶，发现一身酸痛全部消失，感觉身体比刚出村子之前还要舒畅，心奇平时要是这样行走的话，别说第二天能不能起来，就是当晚也会痛得让人难受啊。他虽觉奇怪，却是怎么也想不通原因，当即便不去想了。

只是被冷醒之后，睡意全无，自觉无聊在黑暗中走了几步，见前面依稀有个黑影，极其模糊，走近仔细一瞧，原来是晓觉坐在上轮椅上睡着。处近看见她并没有加衣，双手扣着那个书搁在腿上，无尘心想：“夜晚天冷，穿的这般单薄且手露在外面会不会感冒啊，若是生病这沙漠之中前不见村后不着店岂不坏事。”

他立即回去从包袱里掏出一件衣服，到得晓觉面前，只是这衣服是自己穿的，那么小也披不上，转念又想，披不上盖着手也是好的。只待他把衣服拿起还离她手一尺之远时，突然一股无形之边涌来，砰的一声，身体横飞出去，落在一丈开外的沙地在，胸口发闷，咳了几声，并无大碍。

晓觉现出身来，行到他身旁停下，右手一扬，掉在他身边的衣服如叶落入手中，看了一会，淡淡的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鬼鬼祟祟！”说完便将手的衣服抛到无尘身上，转身又没入黑暗中。

无尘心中诽腹：这人真是奇怪，好心好意为她，不感谢也就算了，反而遭了打还说我鬼鬼祟祟，早知道就是冷死你我也不理！他却是不敢说出来，但还是低声骂了一句：“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半蹲着，了无睡意，不觉间抚到胸前的玉，黑夜最是让人无助的时候，思绪从四面八方袭来。身体微微发抖，吟语如泣：“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