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战事 -- 第六章 喜事
看上去斯斯文文却是这样恶心的色鬼！纪萦一想起那那张削瘦苍白的脸便羞愤难当！竟然！纪萦使劲拍了拍头，阻止之漾的形象出现在自己脑海之中。
“怎么了？”韩老鹰见纪萦举止异常，关切的走过去安慰到。
“爹！”纪萦竭力压制住内心那些奇怪的想法，“赶紧找个兄弟把那个病鬼抬下山去！”
“怎么他惹你了？”韩老鹰不解，见女儿神色慌张便知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没有！”纪萦极力掩饰，竟撒起娇来，“女儿就是看他不顺眼嘛！爹~！”
真是太反常了，韩老鹰有些不适应，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假意镇静道，“人家救了你你一点表示也没有就赶人家下山，怕不好吧！”
“表示了表示了！”纪萦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字，郞之漾要求“谈情”的画面在脑中挥散不去。
“怎么表示的？”韩老鹰疑惑。
“就是！就是！”纪萦脸憋得通红，气也喘不上来，终于露出本性，慌乱的大条大叫道，“该死的王八龟孙子！竟要姑奶奶陪他谈他妈的破烂情！”
“啊？”韩老鹰惊讶的叫出声来，心中一阵窃喜，谈情！嘿嘿！
纪萦没有发现韩老鹰脸上细微的变化，大声数落起郞之漾的“罪状”，
“不过是仗着自己是个男人！不过是仗着还有个人样！不过仗着顺便不小心帮姑奶奶挡了一箭，就敢欺负到头上来了！他以为他是谁？能为姑奶奶挡箭是他祖上八辈子积来的德！天王老子，姑奶奶也不稀罕！还谈他妈的情！跟猪谈去吧！”
纪萦噼里啪啦的控诉韩老鹰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从女儿慌乱的神情和真实的描述中他只读懂了一个信息，那就是终于有人肯要他这个宝贝女儿啦！他朝着左右的喽啰挤挤眉，暗示老鹰寨喜事将近。
江湖匪类从来在郞之漾眼中都无甚好感，粗鲁自私，冷血残暴便是他们的标签，但自醒来第二日起，全寨山贼便对恭敬了起来。低头一句郎大爷，抬头一句郎大爷。每个人都笑脸相迎，对于自己的每个要求更是想尽办法满足，为了打发时间更是花重金从渝州买来一把古琴让自己弹着解闷。音质做工虽比不上原先的那把，但对于一群五大三粗的山贼来说这举动确实让郞之漾有些吃惊。
“郎大爷早！”跑腿喽啰赵小三朝着郞之漾打着招呼，郞之漾不屑回到屋中，在劣质宣纸上推算着痊愈的时日，期待早日下山。
他孤独的弹奏着那把死气沉沉的琴，不知不觉已近黄昏。夕阳西斜，从窗台之中映射到身后的墙面上，描摹出自己孤独削瘦的身影。他走到门口准备走到外面呼吸即将入夜的空气，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住，怎么也打不开。
“喂喂！”他努力试了几次也打不开朝着门外急切呼救着。
“姑爷您就别费劲了！”门外传来赵小三的讥笑声，“等过了今晚，您和小姐成了好事，整个寨子都是您的了！”
“什么姑爷？成什么好事？！”郞之漾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他不停的捶打着门，大声呼喊着，忽然，一阵眩晕，身体不由自主的倾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苏醒过来，而所处的房间却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床从头到尾都换成了耀眼的红色，桌椅板凳都装饰着艳俗的镶着金边的红布条，房间中心多了张四方木桌，桌上是一壶酒和几盘小菜，而平日放琴的几案上立着一面凹凸不平的铜镜，郞之漾疑惑的走进，却被镜中的自己生生吓了跳。惨白的面颊上涂满不均匀的粉妆，一顶短脚铺头把脑门压得更低，而身上则穿着一件宽大得可笑的红色长衫，胸口用粗劣的针线歪歪斜斜绣着一个“喜”字！
这..这！郞之漾对自己的滑稽造型感到极度的不适应，心中甚至有些压抑，却不知房间之外的老鹰寨早已张灯结彩，一群五音不全的彪形大汉敲锣打鼓，吹笛鸣笙，比过年还热闹。
“恭喜恭喜！”人人见面都是这一句，韩老鹰自是笑的下巴都变了形。纪萦来不及脱下那身“嫁衣”，趁大家不注意从房中溜了出去，朝着锁着“新郎”的客房飞奔而去。
“谁？谁！”郞之漾感觉到门的震动，还未来得及细想，纪萦举着斧头破门而入不由分说拉起自己便跑。
“怎么回事？”郞之漾对于今天的一切都感到莫名其妙。
“没空跟你解释！”纪萦头也不回带着郞之漾从山寨后门的小径飞奔而去。
夜风袭月，树影婆娑，流萤纷飞，将春夜甘露洒落人间，两个身影载着子夜清气，如天上繁星急速闪铄在老鹰寨树丛小道之间，渐渐隐没在安谧静美山林中。
纪萦甩开郞之漾，手心却沾染了对方一路奔波凝聚的汗珠。她对着潺潺溪涧，蹲下，捧起慢慢一捧水朝着脸上扑去，清洌泉水将厚重粉妆洗净，也洗去额上涔涔细汗，露出自然细腻的皮肤，透明的水珠从眉梢滴落，滑过微红面颊，映着月光显得格外清新俊秀。
从未见这样清丽的少女容颜，那双颊之上自然凝成的淡淡红晕将柔嫩的皮肤撑托得更加圆润饱满。郞之漾看的有些呆了，殊不知脸上厚粉早被汗水侵染，凌乱的糊在本就苍白的皮肤上。
“哈哈哈哈！”纪萦看着郞之漾滑稽的样子禁不住大笑起来，声音豪迈自然，回想在山林之中。
郞之漾回过神，走到溪水边看着滑稽模样不禁舒心的笑了起来，这是自母亲去世之后第一次微笑，第一次放开一切顾虑一切忧愤开开心心的大笑。
“别傻站着！”纪萦撕下“嫁衣”的一角，“将你那鬼样子好好收拾下！”
之漾望着开怀的纪萦，接过那块布条，蘸着清水将满脸油彩一点点洗去，无数次擦洗之后，原本苍白的面颊竟有了一丝红晕。
“你也不是那么难看嘛！”纪萦望着月光下郞之漾清逸的容颜由衷的称赞道，“别老是臭着张脸像全世界都欠你钱似的！”
之漾收起笑脸，恢复了严肃，心中的隐痛再次勾起，这世界一直都亏欠他，亏欠他一个完整的家庭，亏欠他完整的一生，亏欠他世间最美的天籁！
“哎！刚不还好好的吗？”纪萦不知为何眼前的少年陷入了沉默，埋怨道，“臭脾气又上来了！”
郞之漾重重的呼了口气，“就此分别吧！”
“这可是你说的！”纪萦兴奋的跳起来，“我好歹救了你，咱们也就两清了！”
“无所谓救不救，清不清！”之漾平静说道，“世界便就如此，越是计较越是得不到！一切都是命！”
“哎！”纪萦着急的跳到他跟前，“别以为你说些像模像样的话就想糊弄我！便宜也给你占够了，人情我也还了！可别想不认账啊！”
“认什么帐？”郞之漾正疑惑却见前方不远处，一群人举着火把朝自己奔来，为首的正是韩老鹰。
“老子就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不靠谱！”韩老鹰愤愤的唾口痰，“啊呸！说了的话就跟放屁似的！”
之漾自知在劫难逃，狠推了身旁傻眼的纪萦一把，用尽全力大喊道，
“快走！益州都督府！琴！我的琴！”
“禽？”纪萦一边在脑海中努力搜索这个词的影子，一边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眼看着兄弟们五花大绑的将那郞之漾“请”回去，纪萦怜悯之心顿起，一是可怜那个弱不禁风的病鬼书生暂时别想要自由了，二是可怜自己辛苦策划的报恩计划再次落空！
禽？是他妈什么狗屁玩意儿？她偷骑上寨中去年从雷暴镖局劫来的一匹老马，朝着心中推算的益州方向，疾驰而去。
初春的益州自是满城芬芳，鲜红的杜鹃开遍城中每一个庭院，唯独在益州都督府中却看不到它的身影。
老奴整理花台，辛勤的施肥松土，将呆板的木莲树枝扶了扶，口中念念有词，“快了快了！”
“什么快了？”李璁疑惑问到
“喜事快了！”老奴答
“什么喜事？”李璁追问
“花开之喜！”老奴眯起眼睛认真松土。
“可是指着满城杜鹃？”李璁再问。
“啼血悲花喜从何来？”老奴不屑，轻抚渐粗壮的枝干，“唯有木莲花开，才可美绝天下！”
“木莲花开不是金秋十月之际吗？”李璁仍是不解。
“春花落尽夏花残，唯有秋韵盖冬霜！”老奴满意得吟诵着自己所创的打油诗，转身寻找着水壶。
李璁悻悻回到书房之中，呆呆望着墙上的青色长剑，喃喃道
“春尽夏末，秋残冬逝，时间若真这么快，为何三日之期已满却仍未见你芳踪？”
正痴迷间，身后已有人悄悄走进。
“王大叔，别说了！”李璁没有转身，仍是目不转睛看到墙上的剑，“我相信莞尔姑娘那么说自有她的道理。”
身后之人没有回应。
“她说若三日之内有人寻琴她必会亲自归还，但条件是这把魂剑！”李璁继续说道。
身后之后仍然没有回应，刷！一声铁器出鞘之声，刀光一闪，一把刀直抵自己后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