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梦 -- 第十九章 又见李太爷
天还蒙蒙亮，本打算在家能好好睡一个懒觉，父亲却把我赶了起来。
“赶紧往学校走，这回再不好好学习，你娃就等着老子打断你的腿吧！”
我知道父亲只是望子成龙心切而已，但他那些骂我的话，在我听来却十分的难受。人家城里的孩子，放学了不是爸爸接就是妈妈接，不是去饭馆吃一顿，就是回家包饺子。而我呢，除了被骂成是个完货，还是个完货。
完货，这是家乡对孩子不争气的一种骂，而母亲却给我这个完货准备了一包的馒头和饼子。
带着这些够我吃好多天的干粮，我走出了家门。
出了村口，走过清水河，到了潘家庄，再往前就能看见西大路了，那里可以坐到去县城的班车。
我脑子里想着父亲的话，再不好好学习就要打断我的腿。其实，我觉得自己是有些不孝，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这样对我，无非是希望我能有个好的将来，难道我一个教师的孩子还要回家当农民吗，或者是去机砖厂里边做苦力？
白老七会不会再出现在我的梦里，要是他真的再来找我，我又该怎么说，难道我说你是个土匪，我才不愿意去解救一帮土匪，最后他再用那没有肉的爪子把我给结果掉。
真是头疼啊！
活着真是累，要背负着家人的希望，还要面对这些飘渺无常的事情，我该怎么办？
一边瞎想一边走着，前方一个蹒跚着挪动那年迈脚步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
一丝丝旱烟向上冒着，那佝偻着的背似乎比以前更弯，胡子和头发一样的白，裹着一件羊皮袄，手里拄着一根木棍。多么熟悉的身影，又是在这寒冷的清晨，一个人在这乡村的道路上挪动着脚步。
我确定那是我好几年已经没有见过的老人，他就是李太爷。我一下感觉到自己看到了希望，这下我有救了。
我忙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这个曾是国军的团长。
“你这个皮娃娃，你要干什么，你要把我阴置了呢吗？”
阴置，家乡话的意思就是弄死。
我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用的力太猛，竟然把李太爷给弄疼了，他那老胳膊老腿又怎么能受得了。
“李太爷，是我，还认识我吗？”我忙揉了揉李太爷的胳膊。
皱巴着眼睛瞅了我半天，眼睛突然放光一般。
“呀，你是不是思夺啊，你这个怂娃娃，你刚才用的劲也太大了吧！”
“对不起了，李太爷，我看到您实在是太高兴了。”
“你说啥，你说你看见我高兴？”
“对啊，今天碰见您，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真的啊，那你还给我当徒弟吗？”
又来了，一见面就是想着要收我做徒弟，可李太爷哪知道他送我的那本破书只剩下几张残页了，唯独那生锈的钉子还挂在我的脖子上。
看我又不说话，李太爷本来还高兴的表情一下没有了。
“你看你这个怂娃娃，说话一点都不诚实，你就等着四十九岁死吧你。”
“李太爷，您怎么又咒我啊，您就那么确定我只能活四十九岁啊？”
“当然了，我是谁啊，我可是你李太爷。”
唉，看来我是真的摆脱不了这四十九岁的命运了，这老头一见面就说这事，过了这么几年，他竟然一点都没忘。
“李太爷，我是真的有事想给您说说，您得帮我啊！”
“行了，不要说了，看你那张黄脸，我就知道你碰见鬼了，不要紧，先跟我去捉个鬼。”
“啥，您要去捉鬼？”
“当然了，不然我半早晨爬起来干啥，难道就是为了在这里等你啊，娃娃，我告诉你，这就是缘分，你得信命。”
缘分，李太爷又说到了我和他之间的缘分，看来我和李太爷真的是有缘分，这可是第二次在早晨碰见他了，只不过这次天亮了而已。
跟随着李太爷，我们走进了潘家庄，在这满是寒气的早晨，我们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口。
那门还从里边拴着，看来这家人挺会享受的，这半早晨竟然还没起床。
我拍了拍大门，只听一阵狗叫声传来，多么忠诚的动物啊，时刻守护着它主人的院子，只不过这叫声也弄醒了养他的主人。
披着一件大棉袄，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黑面孔男人拉开了大门。
“呦，是李老叔啊，您老怎么来的这么早，我们还没起来呢，您看这多不好意思。”
“没啥不好意思的，现在是捉那家伙的最好时间，你们快点起来吧。”
“这么急啊，您老先进来吧，我让娃他妈给你弄点米汤吃。”
“捉住了再吃吧，你先带我去看看。”
这男人忙跑进屋里，不一会，整理好了脸面和衣衫的他走了出来，看起来倒真是个壮实的干活把式。
这男人把我和李太爷带到了他家的伙房里。
“老叔，就是这伙房，前一段时间都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娃他妈那天做饭的时候就晕倒在这里了，我去开了不少药，这都吃了几天了，还是不见好。”男人说道。
李太爷在伙房里转了几圈，又东看西看了半天。
“走，去看看你媳妇。”
这男人又把李太爷和我带到了上房里，男人的媳妇已经穿好了衣服，只不过还是躺在炕上，一声声地呻吟着。
这男人拉开了被子，他媳妇的大腿便露了出来，本以为这妇人穿好衣服了，原来只是裹上了棉袄，这下身却只穿了一件大号的带着补丁的裤衩。
那露出的大腿说真的，上面到处是垢甲（灰尘），看来这妇人也是个不讲卫生的主，都不知道这男人和这女人睡在一起是什么味道。
“老叔啊，您快给看看，我娃他妈那天晕倒后，这大腿就起了这个肿包，这走路都困难啊。”
原来那妇人的大腿处真有一个鸡蛋大的包，黑黑的，估计里边充满了脓血，看来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
李太爷盯着这妇人的大腿瞧了半天，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他是在看人家女人的腿，还是在看那个肿包。
“把你家的针和蜡烛拿来。”李太爷对那男人说道。
这男人不一会便寻来了针和一根蜡烛。
点着了蜡烛，李太爷便把针拿起来在那火苗上烤，直烤的那根细小的针发红，这才一针戳在了那夫人大腿上的脓包处。
只见一股带脓的黑血流了出来，还带着一丝腥臭。
“好了，给你媳妇洗一下吧，一会再听我的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