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一章 瘟疫消退
第十一章
瘟疫来的急，去的也快，一场多年罕见的暴雨过后，太阳暴晒了吉娅的国度整整十天。没有再出现持续死人的消息，活下来的人胆颤心惊的打开紧闲已久的门，当他们站在大街上时，看到白花花的阳光照在这不堪入目的家园，感到了痛苦的袭来。瘟疫给了死者长眠的幸福，却给了生者无尽的痛苦。
出征的军队再次整装待发。吉娅女王一身银白耀眼的铠甲，让人不敢正视。她端坐在赤红的战马之上，凝望着前行的方向。能控制叔叔坦尼，并且让他对自己俯首称臣的吉伦好像走到的生命的尽头，虽然的咬紧牙关，不让折磨她的病痛发出一声呻吟，但她那扭曲的脸，告诉了吉娅一切。
在临行前，吉伦强颜欢笑的给她出行，但吉娅隐隐的感到了不安，吉伦气息微弱的说：“你去看看那个女人吧，因为她也要和你一起出征，要在战场上面对同样的敌人。”吉伦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知道我说的敌人都包括哪些人。也许这个女人不像我这样好对付。”
吉娅去了，只带了一个侍从。在那盛开芍药的花丛中，她感到这很荒唐。不是她的举动荒唐，而是这么多年，自己苦苦追求和不惜出买灵魂所捍卫的权力在这片宁静诗意的花丛突然土崩瓦解。此时她就是个到这里来寻找爱情的平凡女人，也可以说是来争夺男人的泼妇。她不再是高高在上，蔑视一切的女王。她听到了从屋内传出的阵阵笑声，自己在人人仰望的辉煌宫殿中从来没有这样笑过。
当吉娅走进房中看到林洪和张丽的那一瞬间，她明白了，自己已经韶华不在。对着两目瞪口呆的人，吉娅笑了笑。“不欢迎吗？”林洪和张丽正要屈身行礼，被吉娅止住，“你们把我当成老朋友对待就好了，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行礼的。”
张丽站在那里，心里揣摩着女王的来意。“瘟疫已经过去，所幸军队保留了实力，远征的计划没有受到瘟神的重创，威武将军在昨天的朝之时已经在朝堂之上陈述了此次做战的计划，我想林洪应该听到了吧！”吉娅把目光从张丽身上移到林洪脸上，盯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林洪虽然受到女王的宠爱，却也不敢放肆，“陛下，我收回我以前说过的话。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我还会像以前那样为陛下战斗！”
吉娅女王的目光在房内扫视，她不明白，为何如此狭小的空间会这样温馨。桌上一沓洁白光颖的东西吸引了她，她站起来走到桌旁，拿起那沓纸张问道：“这是什么？”
林洪看了一眼张丽，随后转过身对女王说：“这是我们前段时间救起的一个僧侣留下的，他和我们说了一个传说，还说他是从海上过来的。可在这里见到海的人是没有的，海在遥远的天际，与下垂的天空相接，它托浮着大地。还说有一个虚幻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
吉娅把纸重新放在桌子上，看着林洪，仿佛要把他看透一样，这个男人多天真啊！他是第一个敢违抗女王命令的人，可能是他就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那天，林洪去山脚下打了两野兔。在林洪出去的时候，吉娅和张丽谈了许多，张丽是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但她有讨人喜欢的地方，她也不怎么漂亮，但有种让人赏心悦目的清纯。后来，吉娅在张丽家吃了一顿饭，她才发现，那种腐烂的气味不是来是这里，而是来自她奢侈的宫中。吉娅没有显出一点失态的地方，她强压着心里对张丽的那种憎恶。在走出这片芍药丛中的时候，她又笑了，冷酷残忍的笑在嘴角一闪而过。
大军在阳光的爆晒下缓慢的前进着，只有夜间，他们才能得到一丝凉爽。在涉过沸腾的河水，跨过万物枯萎的高山，双脚深陷滚烫的沙砾，战胜的面对空无一物所引发的恐惧之后，他们喝望一场厮杀。阳光使他们失去了原有肤色，变的黝黑又健壮，永无休止的前行，让他们双脚饱受折磨。威武将军已经老了，但他是军队的一个象征，只要有他在，这些摇摇晃晃的军士就有了主心骨。林洪，张丽，亓元磊，三人策马跟在女王后面。
到达垣城让他们眼前为之一亮，他们渴盼已久的日子终于来了。这是一座吗？低矮的城墙，破落的房屋，整个城就像一个骨瘦如柴、不堪一击的病人。由于他们的轻敌，吉娅付出了惨得的代价，他们看到了表面，却没有看到那群着装不整的人眼里燃烧的火焰，发出仇恨的光芒。第一次冲锋，被无情的挡了下来，威武将军却没能全身而退，一柄锈蚀斑斑的钢叉刺进了他的胸膛。这个荣耀了一生的没有得到片刻安宁的男人，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安祥的闭上了眼睛。吉娅失声悲恸，威武将军这成了一个永久的代号，他至高无上，可以于国王平起平坐的称谓。在老国王在世之时，他从来没有越礼一步，在老国王离天这个世界之后，他又是吉娅在与叔叔政权之争时身边最有力的帮手，最后他又在战死沙场这样的结局，结束了自己忠诚的一生。他的死让全军悲痛，也给了另一个年轻人机会，那就是亓元磊。
亓元磊，这个来自己未来，去忘记未来的人，要破解诅咒，却注定成了重拾这个咒语的开端的人。威武将军的死成就了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来不及厚葬威武将军，炎热的天气使这个曾经威名赫赫的人的尸体每分钟都在发生变化，瘟疫刚过的恐惧还没有从人们心里全部肃清，不得不把他草草掩埋。不能放轻警惕，这群野蛮、彪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在他们周围，他们熟悉这里的地形，他们是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土著。好像在他们种族中还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是神灵赐应许了他们这片土地，他们是不可战胜的种族，总有一天，他们文明会遍及大地。”
“文明？”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时，吉娅女王吓了一跳：“什么文明？吃不饱饭的文明？贫穷的文明？”
林洪做为两军交战的使节，从垣城回来后，带来了垣城的使节。在他所有的话语中，吉娅女王只对“文明”这个词感兴趣。因为这是一个陌生的词汇，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对于吉娅的疑惑，那个黑不溜秋的使节也解释不清，但他好像是来自远古，对祖祖辈辈发生过的事情料若指掌。他说，他们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是个像吉娅女王统治下的王国一样，也是一个独立的国家。罕见的天灾和瘟疫在他们的家园久久横行，使他们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但他们相信一切终将过去，他们对神灵的信仰和忠诚从未动摇过。
听他说完，吉娅女王轻蔑的一笑：“一派胡言！没有人可以把祖先的事情说的那么清楚，除非他是一个善于说谎的骗子！”
由于这次重创，吉娅女王不得不推迟进攻的日期，等待援军的支应。但二十天过去了，曾派出的传令官没能带来援军，当他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吉娅女王面前时，吉娅正在和将领们商讨下次攻城的计划。自从威武将军逝世之后，这类事情让吉娅伤透了脑筋，在她眼前是一群虽说勇猛却都自以为是的家伙，他们吵吵嚷嚷达不成共识，他们缺少威武将军那种严谨缜密的思维，也没有那种多年征战的经验，更不具备他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当吉娅看着这群谁也说服不了谁的人，心烦意乱之时。传命兵那长长的吆喝声让她精神为之一震，当看到那个身材瘦小的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的时侯，她挥手摒退了那些让她心烦的人。“是不是吉伦死了？”吉娅坐下来故做平静的问道。这个问题让传令兵有点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谁是吉伦，也不知道她的死活。
“陛下，我不知道！”传令兵唯唯诺诺的回答道。
“那你都知道些什么？没有援军对不对？”
“王爷反了，现在他成了国王，没有援军，他没有杀我，他还让我告诉你，他不允许你再回那里了。”
吉娅女王的脸色变的异常苍白：“他没有杀你，你认为我还会让你活下去吗？”
“陛下，我知道该怎么做？”传令兵站直了身子，缓缓抽出配剑，脸上带着并非是忠诚而是嘲讽的笑，他在脖子上轻轻一抹，然后倾然倒地。
“她死了，没能等我回去，这个不讲信用的老太婆，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她知道，当年她给了我一次机会，同样也在临死前给了他一个机会，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放弃过这样的等待，而却傻的送给了她这样的机会！”
吉娅女王到了进退维谷的境地，进不能攻下这座城看起破败不堪的城，退又叔叔虎视眈眈。林洪这个在她年老之时才点燃了自己爱情的男人能不能让自己靠一下还是个未知的答案。她绝望的坐在已经没有权力的宝座上，无力再挽回这一切，更让她悲哀的是，在她死后就会被人遗忘。曾经她是那么惧怕死亡，认为那是永久的黑暗，现在她去无比渴望死亡的来临，那光明的国度里没有哀伤、没有衰老、没有人认为在她爱上林洪这样的男人是种可耻的事。
在这里唯一能与她分享，也是她愿意与之分享的人只有林洪，所以，她放弃了女王的尊严，不顾一个人年龄的羞耻，把林洪召到了身边。
“我如今没有退路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像天上最耀眼的那颗星，可却出现在我的冬季星座中，是我错过了，还是你错过了。我不能像张丽那样对你情意绵绵，可神明在上，我过去行为是无可指责的。”说这些话的时候，吉娅就像一个初经恋爱的女孩一样，羞的抬不起头来。
看着吉娅女王这个样子，林洪为当初在心里骂她是老蛤蟆而感到羞愧不已。她没有错，只是时间错了。他不能给她像给于张丽那样的爱，可也没有权力嘲笑这份爱。他不能陪在她身边，可做为她的重臣，是可以为她分忧的。
他走上前去，握住了那双虽然苍老，却依然细腻的手。林洪感到那双手是那样小，那样虚弱。这也许是种安慰，短暂的烟花在黎明的空巷上空绽放。但这就够了，吉伦痛苦的一生都没能让明白的事，在这轻轻一握中豁然开朗，有时打开这种人的心，只需要这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爱，就能化解她冰封了一生的心。
“其实事情还没有到你想像中的那种地步。这里正面攻不下，我就派人绕过垣城，到后面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捷径。”林洪说道。
吉娅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亮光，“那有什么消息没有？”
“他们将兵力会都集中在了正面，所以后面很空虚，只有少许驻兵在把守，直接绕到后方是不可能的，那里的视野太开阔。大队人马缺少必要的掩闭物。但你也许没想到，就是离城不远的地方就是大海，我们从没见过的大海。”林洪激动的说道，仿佛他是亲眼见到的大海的那个人。“只要我们从建几条大船，就可以从海上绕到他们后方。等我们的军队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但要有几个懂得造船的能工巧匠。还要对这件事保密。这是我们的落脚点，不能掉以轻心，如果这次失败了，那才是真的没有了退路。”
还有一件事，也让吉娅安心不少。叔叔虽然没有增派援军，却送来了辎重粮草，他让人传话说：“除了吉娅之个，其它的人是无辜的，还是故土的臣民，他不忍心看着他们饿死他乡！”坦尼本以为，这的举措会激起远征军士对故土的思念，但吉娅早就严密封锁了这条消息。就像杀死自己的传令兵一样，毫不留情的将运送粮草的两千名军士全部活埋在军队驻扎后面的丛林中。执行这个残酷命令的是暂替威虎将军的亓元磊。吉娅没有看错人，这是个冷血的家伙，除了命令他什么都不认。而吉娅此时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
绕过这片丛林日夜不停的赶，可以在五天内到达海边，那里不是一片海滩，而是高低不一的峭壁。海浪拍打着礁岩，溅起苍白的浪花，一波又一波，让人惊恐战栗。在这里是不能造船的，所幸有一处突出的岩石阻挡了汹涌的海浪，环抱着一个宁静的海湾。在林洪的监视下，战船就要完工，他是主动要求来这里了。他以为这样会让自己安静下来，好好想想张丽和吉娅的事。但抓到的船工里总是有人想逃跑，这就不得不让林洪费尽心思。看着已经成形的战船的轮廓，想着这九死一后的险棋，林洪不敢掉以轻心，他如履薄冰般的进行着这一切。这里面有女王的信任和对自己忠诚的考验。
面对着浩渺的大海，他总是觉得似曾相识，好像自己很久之前就来过这里，但他怎么也想不想来了。这就是他的命运，在进入破碎之城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除了死亡之外，一切都会随着清风逝去。但他不会了解这些的。
吉娅的军队已经从第一次失败的沮丧中重新振作起来，对这位新的军事统帅也渐渐的适应了。在他们眼里，新将军虽然年轻，但却更有魄力。
一天，亓元磊正在巡视部队，一个小兵来报，说是女王要召见他。他没换衣服，掉转马头，直奔女王的大营。走进大营，她看到吉娅女王和张丽并肩坐在一起。看到亓元磊进来，张丽慌忙起身就要行礼，被吉娅女王一把按住。
“亓将军，这是我刚收的女儿，她以后就是公主，如果此战能攻破垣城，我就把她许配给你。”吉娅女王拉着张丽的手说道：“后天，你带三千军士做正面佯攻，我会带其它部队从海面迂回，记住要留实力，做出大部队没动的迹象，五天后，我们会从后面发起进攻。如果稍的差池，这里就是埋葬我们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