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展金鹏 -- 第十六章：蛤蟆&秦海

“年少有成，受人追捧，会让他们变得傲慢，失去正常的价值观，忘却对年长者及脚踏实地努力之人的敬畏。”这是德国哲学家尼采给年少有成者的忠告。

展金鹏从张佳丽那里步行回来，一路上思绪重重。

首先是他已经成了公众人物，走在大街上，都有许多陌生人能够喊出他的名字，并冠以他许多动听的头衔，诸如“驯狼英雄”（拜刘阳伟所赐）、“武林高手”、“见义勇为的年轻人”等。他尽量不抬头，不看路人的眼，不理会他们的议论。

其次，张佳丽非常明显的爱上了他。张佳丽多少岁，他不知道，但比他大很多，那是肯定的。老牛想吃嫩草，他不反对，只要嫩草自愿给老牛吃。他对张佳丽也很有好感，有一种见到她就产生冲动的感觉。但是，这算不算爱情呢？或许，只是日渐旺盛分泌的雄性荷尔蒙在作祟？这样对张佳丽公平吗？张佳丽是县长的女儿这件事实，会不会成为挡在他们交往当中的一堵高墙？

第三，摩尔老师周向前现出狼的面貌，能说明什么？是他看花了眼，还是周向前真是一条狼，并且故意向他显现呢？如果真是一条狼，是好狼还是坏狼呢？

第四，是谁向秦刚通报我弄伤摩尔老师的消息的？那个人那样做是处于什么目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展金鹏正思忖间，便发觉自己已经步入了校园。

时间尚早，离上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他信步来到校园东边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有一条石子铺就的小路，小路两旁栽种了整齐的冬青树，冬青树外是保护得完整的草坪。现如今已过中秋，秋意浓重，但冬青和草坪都还透着浓浓的绿意，一派生机盎然。

突然，草坪上一只硕大的癞蛤蟆映入他的眼帘，深灰色的、坎坷不平的皮肤，圆鼓鼓的眼睛，样貌丑陋，他感到奇怪，心说这个季节这个气候这个时间癞蛤蟆怎么会在露天出现，而且还貌似活力旺盛，圆眼瞪我如欲吃人？

正恍惚，却发现那癞蛤蟆已经无有踪影，至于怎样蹦走、蹦向何处，他都没有看清。

太奇怪了，以我现在的眼力，它如何可以消失得如此不留痕迹呢？哎，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正感叹着，却又突然发现前面十步开外站着一人，那人面向夕阳，背对着他，站立如松，一动不动，被金色斜晖笼罩，神圣的意味深厚。看背影，比较熟悉，像是秦海，可又不敢肯定，便轻步趋前详查，果真不错，正是秦海。

“秦海，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展金鹏在秦海背后喊道。

秦海也不回转身子，直接回答：“我在这里等你。”

“在这里等我？”展金鹏将第二三个字说得又重又长，意思非常明显：这里不是任何人的必经之地，除非预约，等我应该到大门或教室去呀。

秦海无视展金鹏的惊讶，说：“我要跟你交代一件事情。”停顿片刻，才继续说，“秦刚是我堂兄。”

展金鹏一步蹿到秦海的正面，摇着他的双肩，大声说：“什么？秦刚是你的堂兄？你会有一个那样的堂兄？”

秦海不置一词。是啊，这个问题展金鹏是问得比较幼稚：为什么秦海就不能有一个像秦刚那样的堂兄？古话说：“一娘生九子，连母十般样。”亲生兄弟都可能相差甚远，更何况是堂兄。

“那么说来，告密的人是你咯？”展金鹏用更加惊讶的语调说道，因为秦海和他同桌了一年多，而且早就成了最要好的朋友。而据展金鹏的了解，出卖朋友是秦海根本不会做的事情。他便伤心的加上一句：“为什么？”说完双手从秦海肩头脱落，垂于自己身前，头颅低垂，如遭霜打。

“展金鹏，你别难过，你听我解释。你应该了解我，我不是一个不讲义气的人。秦刚是我堂兄不假，但是，我也讨厌他。上个礼拜三，他到学校来找我，说他被一个红长头发的学生欺负了，他打听到那个人就在我们学校，他要我帮他调查那人在哪个班级，都有什么样的社会背景，会的武功都有哪些。我一听他对那人的外貌描述，就知道那个人就是你。但是，我当时没有告诉他。我问他，那个人怎么了他。他就把那天在公交车上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讲给了我听，我也不知道他说的属不属实，他非礼人家女孩子的细节，我猜应该没有说谎。我这个堂兄为非作歹不假，但是他有一个优点，就是从来不推脱责任，敢作敢当。至于他讲的那些打斗过程，我以为他百分百是在夸大其词，好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他把那些事说完，我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活该，表面上却跟他同仇敌忾，咬牙切齿，说要是找出那人，要把那人剥了皮抽了筋。我之所以那样说，只是想早点打发他走。后来，你用一只手，当着我们的面，在我们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卸掉了讲桌的三条腿，我就心里高兴得不行。我说，原来展金鹏这小子真有这等本事，那还怕一个秦刚干嘛？好，我就让你去再次教训教训他，好让他早点醒了眼，断了找你麻烦的念想。所以，我就······。“

“好了，兄弟，不用往下说，我明白了。走，回去，到上晚自习的时间了。”展金鹏搭着秦海的肩膀，亲密无间的往教室走去，边走还边用手掌拍打秦海以表谅解和安慰。夕阳将最后一丝余热都渐渐往回收，寒意袭来，但是，展金鹏和秦海的心里都暖烘烘的，为有对方这样的好兄弟。

但是，在晚自习期间，展金鹏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只癞蛤蟆：奇了怪了，那只癞蛤蟆怎么会消失得那么快呢？难道，它会是一只成了精怪的非同一般的癞蛤蟆？如果真是精怪，那他为什么又会如此不小心，在我面前露脸，接着又用那种明显不正常的方式消失呢？还有，秦海为什么会在那里等我呢？我连自己今天会不会去那条小路散步都没法知道，他怎么又会知道的呢？难道秦海是先知不成？还有，他跟那只癞蛤蟆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展金鹏像触电了一般浑身抖擞了一下，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秦海，秦海正在埋头写作业，神情专注，心无旁骛。

秦海长相一般，放在人群中，根本不会因为美丑的问题引人注意，个头也适宜，一米七二左右，穿着打扮也中规中矩，一年四季校服和白色运动鞋为主，头发长短蓄留得恰到好处，法式良民，总之，外貌跟展金鹏走的完全不是同一条路线。

就这样看着看着，展金鹏有一瞬间，发现秦海消失，秦海的桌面上趴着一只癞蛤蟆，不是别只，正是草坪上的那只。癞蛤蟆趴在秦海的书本上，面向展金鹏，如球的眼珠似乎俏皮的向他狠狠的眨了一下。展金鹏感觉十分不舒服，也不由自主的狠狠的眨了一下眼睛，待他重新睁开的时候，癞蛤蟆不见了，秦海依旧坐在那里写作业，依旧是那样专注，好像一直没有移动没有改变过。

这真是奇了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真的有幻视的毛病吗？还是我又出现了幻想，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强行跟一个现实中的东西联系在一块？如果是这样，那就糟糕了。

九点五十下了晚自习，十点四十熄灯睡觉，室友们很快进入梦乡，鼾声四起，可是，展金鹏却失眠了。能不失眠吗？这么多奇怪的事搁到谁的头上，谁都有可能失眠的。展金鹏从上个礼拜他梦游天宫之后捏碎父亲手骨、暴打秦刚时起，就一直处于一种半信半疑的精神状态，这两天，再加上跟假道士的较量、狼的影像、癞蛤蟆的现身，等等等等，他就越来越接近于晕眩的境地。他躺在床上，将这些事情一遍遍的在脑子里重现、排列、梳理、分析、组合，都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难道从那晚梦游天宫的事情开始，这些都是同一种病的征象？如果真有这种病，那又是什么病呢？这种病有没有办法治愈呢？想着想着，他越来越感觉疲累，渐渐地渐渐地，便迷迷糊糊的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似的。

在那个世界，他见到了两个他在任何影视或文学作品中都没有见过的妖怪：一个身形巨大，高两丈有余，满身碧绿；另一个身形矮小，只有一尺半高，两耳尖锐，浑身漆黑。

他们从天而降，站在展金鹏的床前。大个子妖怪瓮声瓮气的说：“展金鹏，起来，别睡了，跟我们走一趟。”

展金鹏也不言语，一咕噜坐起，穿衣穿鞋，下地便走。

大个子一步能跨出去不下两丈，小个子步伐细碎而频率飞快，他们在前头走得非常急切，展金鹏本能的运用脚力跟上。

走了大约两分钟，展金鹏终于开口说话：“喂，停下。”见他们停下转身，便继续说，“你们是谁啊？我凭什么跟你们走啊？”

大个子说：“给你做个介绍吧，我叫高不怕，他叫黑溜溜，是鄱阳湖水底下的两个千年妖怪，最近听说都昌县出了一个武功高强的神人，便想会他一会。”

“哟，原来你们是来向我挑战的呀，那恕我不奉陪了。”展金鹏说完便掉头要走。

“站住，”小个子的声线细弱但尖锐刺耳，“小子，你最好识相点，你要是拒绝挑战，那么你就等着回去给你的家人收尸吧。”

展金鹏被气得咬牙切齿，心想你这两个卑鄙的妖怪，看我怎么收拾你，嘴里却说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现在。南山坝上。”大个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