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国逆旅 -- 第七章 猎人絮语
俄明•蒂姆将军的神色看起来非常奇怪，莫里克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知道 自己还有“蓝色幽狐”这个绰号，那还是自己在同盟帝国蓝色军团时期战友们给他的雅称，到现在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他了，莫里克几乎认为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这么叫他了。
将军冲那个巨无霸一打手势，库鲁便谦卑地退到了后面。
将军笑着说：“莫里克先生，相信你现在一定有很多话要问我，但是我想，在这之前，你不会拒绝先跟着库鲁换套衣服吧？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洗个痛快的热水澡，换一套新鲜衣服，还有可口的食物！好在这里都会有的。”
莫里克看了看身上，自己简直满身泥泞，一身臭汗，经将军一提醒，全身都像是有无数个蚂蚁在爬，浑身都不自在，人也饥饿得快要麻木了。
他尴尬地笑道：“不错，将军阁下，那我太谢谢了。”
“不必客气！”将军从他浓密的胡须中露出了一对鲜红的嘴唇，“等你弄妥了之后，库鲁会带着你去餐厅，希望你千万不要拒绝，在那里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谈，这是我的荣幸！我们暂且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请随我进屋里去吧。”
进屋之后，将军指示着库鲁领着莫里克去沐浴和换衣服。
莫里克跟着库鲁身后来到一个类似浴室的地方，这里很宽敞，中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池，水池里面居然已经有热水，热气袅袅升起直扑人的脸面。那个大个子一声不吭，只是从一个靠墙的木柜里面拿出了一套便服和几条毛巾给莫里克，然后自己退至门外站着，并关上了门，他的猎枪此时还挂在身上。
莫里克打量了一下这个浴室，整个浴室没有窗户，但是有灯光，灯光来自墙壁上的壁灯。莫里克脱去全身的衣物，进入热水中接受热水的拥抱。一种舒服至极的感觉很快席卷全身。在水中，莫里克注意到这里的墙面上都镶嵌着一种奇怪的纹饰，像是壁画一般，他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个和壁画根本不同，它是一种大型的雕刻，完全刻在墙上，和石雕差不多，完全是个绝美的艺术品。图纹显现的是一个在云雾中的露出的巨大侧脸，可以看出这个人很肃穆，很威严，仿佛某个天神飞临云端，面向着广袤的虚空，他探索的眼神含着对这个世间一切的渴望和期盼。莫里克看了半天看不出是什么意思，想到腹中饥饿，他赶紧洗好澡，拿起那身便服换上。在更换衣服的时候，他发现这些衣服上都有一个小小的字母标签“Xe”，不知道“Xe”代表着什么意义，他想到自己路上捡到的子弹，上面同样有“Xe”标记。他就把那个弹壳从衣兜里面翻出来塞进新衣兜里。另外他也没有忘记把他随身的匕首重新绑在小腿上。
到了外面，那个大家伙库鲁正守在外面。莫里克看了看他，这个家伙似乎和原先也没有太大的改变，仍旧是一张没有生气冷漠的脸。
随后，库鲁又领着莫里克来到了一个餐厅。这个餐厅更宽敞更肃穆。大厅的地面由厚厚的白色条形石板铺就，上面是高耸而空旷的脊式屋顶，四周壁灯点点，将整个屋子的空间和地面上的一切照得让人一览无余。大厅里面没有任何的精致摆设，也没有任何的华丽装饰，但是你一走进去，你就像走入了中古世纪的皇宫一般，心情也立即肃然起敬起来。
你没有到过那个餐厅，你绝对想象不出来它是有多么的高大、宽广，你也绝对想象不到它给人的感觉是多么高贵、庄严。餐厅中间有一张足以容纳三十人会餐的长方形餐桌，这张餐桌简直是莫里克平生见过的最大餐桌。
但是，在这个房子里面最吸引莫里克眼睛的都不是这些。在这张大餐桌的四周围，那里有序地放着一个个的动物头颅，有犀牛、野猪、大象、狮子、猎豹、鳄鱼和熊，还有许多莫里克不认识的动物头颅，在这之中，莫里克看到一个奇怪的头颅，它很像人的头颅，但是它的体积却比人的大，其狰狞的面孔和突出的獠牙都显示着它不属于人类。莫里克觉得有点眼熟，他低头想了想，紧跟着头皮猛然一阵发炸，他抬起头来看着那个头颅，人像是突然遭到了电击般地木立在那里。他呆住了。
莫里克心里清楚地知道，那是追杀他的怪物的头颅！虽然有一些分别，但是他可以肯定。他感觉一阵针砭般的寒冷从脚下一直传到他的后脑勺。好一会他才扭回身，他的眼睛正好迎上将军期待的灼灼目光。
在餐桌的尽头，蒂姆将军就独自端坐在那里，他像个雕像一样一动不动，他的目光又像个君王般令人难以逼视。
“我想你不介意来点酒吧？”将军向他客人推荐道。
“不，将军。但是我想我不能够喝太多。因为太饿了。”莫里克尴尬地笑着道。
他来到将军靠近的侧面位置上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将军爽朗地笑道：“莫里克先生，随便坐。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坐得离我更近点，这样有助于我们交流。”
莫里克看着将军，觉得他的笑里面总埋藏着别的内容。但是他还是找了更近的位置坐下，看着满桌的食物他不禁赞叹道：“啊，将军你的早餐真是太丰盛了，你的厨子一定很棒吧。”
“哦，莫里克先生，你真是太幽默了，这样的赞扬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事实上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你可以尽情享用。”
“是吗？”莫里克有点惊讶。
早餐的样式很多，莫里克几乎是狼吞虎咽。人有时候有无数的要求，但基本要求却只有寥寥的那几个。
餐桌上的食物大多数是肉类，各种动物的肉，有少部分是点心。
将军吃到一半向莫里克举起了酒杯：“来，阿诺•莫里克先生，我们来干一杯！我真的很荣幸能够和您这样一位优秀的猎手共饮。”
“猎手？将军您太客气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打过猎了。”
“哦，不，莫里克先生你说错了，只要是个伟大的猎手，那么他一生都是猎手，不瞒你说，我认为这个世界上任何的追求都可以算做打猎，拿人们热衷的恋爱来说，配偶就是彼此的猎物，丘比特之箭只是彼此的打猎工具而已。”
“再比方说，阿波罗的猎物就在我们的头顶上，他要的是太阳，结果他得到了，他就是太阳神。”
莫里克对这样的说法感觉惊奇。他感觉将军非常的热情好客，知识渊博，能言善辩，思想独到，在气质上他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说起话来虽然说有时候比较强硬，但基本上像一个谦谦君子般在和人推心置腹，话语很有条理。但是莫里克还是感觉到了些许的不自然，因为每当他吃完食物抬起头时，他总看见将军的眼睛总是鹰隼般地盯着他看。将军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恶意，其奇异的目光仿佛是个孤僻的古董商人在鉴赏一件珍藏的文物。
“那么，照您的意思，将军阁下，您是不是对打猎特别有兴趣?”莫里克咽下了一块牛肉，好奇地问道。
“不错，可以说我几乎天天打猎？”
“难道这些食物都是将军的猎取的？”
“有一部分是，其中大部分都是库鲁的杰作。”
“库鲁？你是说这些大部分都是库鲁打猎得来的。那他可是个优秀的猎手？”莫里克看了看四周，发现此时库鲁已经不在，不知道何时他已经悄悄地走了。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库鲁确是个很不错的猎手。他令人难以置信的的强壮，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猎物和他抗衡。”
“他是同盟帝国的人吗？”莫里克问道。
“不是。他是努瓦克族人，那是一个战斗民族。”将军说道。
“努瓦克族？”莫里克皱起眉毛道，“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有这个民族啊？努瓦克族人是不是都长得那么强壮啊？”
“哦，不！”将军哈哈大笑，“就是在努瓦克族人当中，库鲁也是属于非常强壮的，他很特殊，事实上，我也是努瓦克族人！”
将军举起杯来，一饮而尽，像是在回忆往事般继续说道：“努瓦克族，那是一个悠久的民族。哦，我忘记你来自同盟帝国，努瓦克族人是属于自由帝国的，事实上就地域上来划分，我们不属于同一族人，也不是同一个国家的人。自由帝国，顾名思义，它是这个世界上另外一个崇尚自由的国度，可以说是最提倡自由的帝国。”
莫里克感觉很吃惊，但是他仍旧用刀叉挑起一块肥美的火腿来。这个时候，只有补充食物才能够补充自己的能量。
在咽下块火腿之后，莫里克又喝了一口酒，待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莫里克仍旧发现将军闪着眼睛看着自己。将军的目光很奇特，只有在你作为检查官审视犯人的时候你才有这种目光，难道莫里克已经成为他的犯人？
莫里克并没有多想，只是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将军阁下，也许我是太饥饿了，吃了这么多，你不介意吧？”
将军接口道：“噢不，亲爱的莫里克先生，你千万不要这样说，正好相反，努瓦克族人对于客人是最慷慨的，虽然努瓦克族人在远古时期是战斗民族，但是现今他们处在安乐和平时期，就像我一样，很少参加战斗，我只从事我喜欢的打猎。”
“你从事的打猎？那是什么样子的打猎呢？”
将军的面孔变得很亢奋，像是莫里克终于选对了话题,他提高声音道：“你知道，在这个原始森林里面，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兽，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天天去打猎。”
“是的。这个乌拉奇科原始森林里面确实是什么都有？”
“那个野牛是你的猎物吗？”莫里克指着周围列着的动物头颅标本里面其中一个野牛头颅问。
“是的，它确实很危险。”
“它是在这里的猎物吗？”
“哦不！”将军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相当肯定地说道，“我想在这里，就算是整个乌拉奇科原始森林，你也许可能找到一只老虎，但是绝对找不到一只野牛，它太稀少了。”
“哦，是吗？为什么？”
“野牛在动物中分类是属于哺乳纲、偶蹄目、牛科、牛属，它们一般喜欢成群结队，栖息于热带、亚热带的山地阔叶林、针阔混交林、林缘草坡、竹林或稀树草原，种类很多，就体型来说，亚洲野牛才是世界上最大的，我捕获的正是亚洲野牛，它几乎戳到我了，如果被戳到的话，相信就算我有库鲁那么强壮，也一样没法活，好在我即时开枪打死了它。”
“是吗？将军你太勇敢了。”莫里克脸上充满了敬服之色，“这么说，将军你到过亚洲？”
“当然，老实和你说，这个世界上，差不多有凶猛动物的地方我都去过。三大帝国的大森林我也都穿越过。”
“真的吗？”莫里克有点不敢相信。
他略带用佩服的语气说道：“将军阁下，老实说，你的知识渊博，经历丰富，在打猎方面的兴趣简直出乎我的想象,难怪这里有这么多猎物的头颅！”
将军脸上不无自得的神色，他忽然从自己的衣兜里面掏出一个精美小巧的盒子来，盒子外面用黄色绸缎封包着，他打开盒子，居然从里面抽出一根雪茄烟。
将军对他唯一的客人建议道：“莫里克先生，这个是一个祖籍墨西哥的老人给我的，他也热衷打猎，你要不要来一支，这些都是纯手工卷过的雪茄，薰过了香料。”
虽然说莫里克不会抽烟，但他还是接过了一只，把它凑近鼻翼一闻，芳香四溢。
将军介绍道：“凡事都有个源头，雪茄的源头就来自墨西哥，如果硬要追究到人的话，雪茄应该是印地安人发明的，他们用棕榈叶或者车前草叶，卷起来抽，不过1492年这个被哥伦布发现了。”
“是吗？是那个发现美洲新大陆的哥伦布吗？”莫里克此时只有听的份。
“是的。那时候美洲的土著抽着大烟向哥伦布指手画脚，哥伦布问这个是什么东西，但是翻译误会了，以为是要问他们在干什么，结果土著就说‘Sikar’，这个其实是玛雅文，意思是‘抽烟’，后来西方佬称之‘Cigar’，在同盟帝国应该称之为‘雪茄’，据说这个是一个黄种人起得名”
（作者按：起“雪茄”这一名字的初衷是因为“Cigar之燃灰白似雪，Cigar之烟卷如茄”。疑为“诗哲”徐志摩所起。）
莫里克完全被将军的故事折服。将军的兴致似乎出奇的好，他喷起一圈烟雾，继续道：“提到红种人印地安人，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我们不得不说他们都是天生的狩猎者。”
将军顿了顿又说道：“这里说他们是红种人其实是一种误解，就像我们经常误解犀牛这样的动物它喜欢伤人一样，——他们其实是脸上涂了一种红色颜料类的东西，这个是他们的习惯。他们是天生的狩猎者，你想想，他们到目前为止仍喜欢使用质地粗糙的陶罐、石碗、木勺，如果生活不依靠打猎，他们如何活得下去?”
“是的，的确如此。不过，将军阁下，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呢？”莫里克在一旁附和着，他并不想打扰主人的兴致。
“书籍，其实是书籍告诉我这些。我几乎看过所有关于打猎的书。三大帝国的任何关于打猎的书籍都是我所关心的。莫里克先生，你认为我是如何知道你的大名的呢？”将军笑着问道。
“难道也是书籍告诉你的？”莫里克脱口猜测道。
“是的！你记不记得你在一家名为《狩猎者》的杂志上接受过采访，我就是在那个杂志上知道的你，‘蓝色幽狐’，这个名字起的不错。我当时就想认识你了，没有想到今天能够看见你。”
莫里克思索着，他觉得有些释然，但是仍是有许多东西不能够明了。但是一听人提到“蓝色幽狐”这个名称，他就有一种看到血的感觉，仿佛这四个字是血染似的。也许自己在同盟帝国时代太血腥了，他想到了洛克，曾茗，赫俪，……有太多的人在战斗中死去，现在回想，很多的战斗根本没有必要。莫里克不由在心里面发出一阵物是人非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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