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 第7章 长烟落日
“小娃娃，休要猖狂，看剑！”老二口中喊着。“嗖嗖”两剑，直向清子刺来，可转眼看时，眼前之人已不知道何时奔到他身后。老二一个急转身，又向清子刺去。他这双长剑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出师十多年来从未败过，今天面对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他岂能放在眼里？又“嗖嗖”两剑，剑刃带风，直奔清子咽喉。清子见他步步紧逼，似乎要一剑结束他的性命，心知此人太狠，让他已是多余，反而显得自己胆怯，还不如用掌击他几下，让他也知我的厉害。想到这里，清子又运气于掌，双掌互成一个弧形，等老二剑刃刺来，他双掌一合，却将剑尖握在掌心，对方再也动弹不得，他这一招“飞梭留步”，用得恰到好处，顿将双剑夹住，再也难动半寸，老二见状，大惊失色。他从未料到，如此一个小孩，竟有这样惊人功夫。一时他不知措手足，忙大声喊道：“大哥帮我！”
马上之人见状，知其势危，“嗖”地打来一枚暗器，直向清子额头“样白穴”飞去，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酒鬼扔出酒壶，与暗器相碰，但听“咚”地一声，两物同时落地。
老酒鬼跑过来，拾起酒壶，见酒壶已经裂缝，急得他大哭起来，大叫：“你们打坏了我的酒壶，下次让我用什么盛酒?还我酒壶来！”说着，径奔老大而去。老大一惊，忙勒马便走，谁知老酒鬼身子一转，又奔向老二那匹马。那匹马见有生人奔来，忙转身欲走，不料老酒鬼已纵身赶到，往马背上一拍，那马惨叫一声，大家转头去看，只见那匹马已四足入地尺许，再也拔不出来，伤马长嘶一声，音调极为凄惨。很快，那马既被震裂肺腑而死。
这时，从远处奔来一个骑马老人，来到众人面前，拱手对老酒鬼施礼，朗声道：“前辈，犬子失礼，冒犯尊严，还望前辈海涵！”说着，翻身下马，向老酒鬼钱总溜走来。
这时，众人才在震惊中苏醒，清子也顺势松开掌中双剑。他未曾料到，眼前这个老酒鬼还有如此绝门功夫。
坐在马上的小志，更是被惊得目瞪口呆，张着大嘴好久说不出话来。
来者姓达名也们，达也们走到老酒鬼钱总溜面前，恭敬地说道：“几个犬子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倘若前辈不怪，请到庄上一坐，不知道前辈是否肯屈尊前往？”
老酒鬼钱总溜认真地问道：“让我去你们庄，干什么？有酒喝吗?”
达也们忙道：“自然有，当然有。”
“有酒就行，走！清子，咱们去喝酒！”
清子也肚中饥饿，听老酒鬼热情邀请，又因好奇心驱使，自然乐意前往。他长到今日，还是第一次受人之邀，自然觉得大了许多，又感到新鲜有趣。
达也们的四个儿子，也被唤来赔礼道歉，唯唯诺诺地跟在他们身后，走进庄去。
清子跟在老酒鬼身后，一人一骑，达也们的几个公子步行在后，穿过路旁杨柳，渐渐地来至大门前。但见高墙深院，琉璃围墙。看上去极为雅静幽深。
一行人下马进院。来到室内，老酒鬼与清子在厅中坐下，达也们立刻唤人上茶，很快，既有仆人送来上等好茶。
老酒鬼喝了一口，道：“不好喝，你说喝酒，怎么端来的是茶？”
达也们一愣，忙唤仆人换茶上酒，老酒鬼见酒上来，连喝几口，赞道：“好喝，好喝！”
达也们见状，面露歉意之色，口中道：“实在不好意思，一时匆忙，没有菜上来……”
“不用菜，不用菜，有酒喝就行,我愿意干喝！”老酒鬼不迭声说道。
清子在一旁看老酒鬼，心中觉得好笑，这老叫花子真得视酒如命。侍立一旁的达也们的几个儿子，见老酒鬼如此修养，心中不快，但碍于父亲情面，又不好表示，只好静立不语。
达也们见老酒鬼面上露出欣喜之色，忙借机问道：“前辈，不知尊姓大名，来此地有何贵干?”
“人们叫我老酒鬼，并无大名，来此地只是想酒喝，并无大事可作！”
“呀！您就是闻名江湖的老酒鬼钱总溜钱大侠?”达也们面露惊异之色。
老酒鬼忙又喝一口酒，毫不在乎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老酒鬼就是我的名字！”
“ 失礼失礼!”达也们忙又站起，对钱总溜恭身行礼，礼毕，又唤几个儿子：“快来拜见钱总溜钱大侠！”
几个儿子相互看了几眼，似不很情愿，慢慢地走上前来，齐声道：“拜见钱大侠！”
“不客气！不客气！”酒鬼钱总溜毫不在意地扬扬手，又喝了一口酒，满意地喷出一口酒气，顺口道：“这酒真不错，可惜怕我以后喝不着了。”
达也们忙恭敬地说道：“钱大侠不必客气，倘若无事，你就在寒舍小住些日子，顺便教犬子几招，好菜没有，薄酒寒舍还是备的！钱大侠，您答应了！快，孩子们，快来拜见师父！”达也们欣喜若狂，忙又唤儿子上来。
几个儿子又走上前来，一齐跪下，齐声道：“拜见师父！”
“没酒了！”老酒鬼对跪在面前的几个人并不理会，摇着手中空杯对达也们道。
清子在一旁见状，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心想:这老酒鬼实在有趣，对徒儿并不感兴趣，对酒却充满热情，也真是少见。
达也们又忙唤人上酒，老酒鬼喝了两口。对一直跪在地上未起的几个人说道：“起来吧，只要有酒喝，我会随便教你们几下拳脚的！”
“谢师父！”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说完，才慢慢站起来。
清子心想，当师父如此受人恭敬，我也应当做人师父，想到这里，他对达也们道：“请问，你拜老酒鬼当大师父，就不拜我当小师父吗？”
达也们微微一笑，以为他说的是气话，他看一眼老酒鬼钱总溜，谦虚地说道：“你是钱大侠的徒弟，当然，你也是犬子的小师父！”
“不，我不是钱大侠的徒弟，他会什么功夫，我并不知道！”
“噢？”达也们看着钱总溜，心中极为不解。此刻，忽听门外有人跑步进来，很快，那人急入厅中，达也们定睛看时，却是一个庄客，那个庄客道：“老爷，郑氏三兄弟的老三邀请来一个人，要与老爷比武，此时正在门外！”
达也们镇定地说道：“你去吧！”他看一眼老酒鬼钱总溜，道：“钱大侠，外面有些麻烦，你稍候，我去去就来！”
老酒鬼道：“不用陪我，我只要有酒就行。”
清子听说外面有人要比武，好奇心起，对达也们道：“我去看看！”
“好吧！”达也们与几个儿子又重新披挂，牵来几匹马，重又奔出门去。
清子也打马出来，路上，听老大讲，郑氏三兄弟因与他家世仇，前几天一场恶斗，郑氏三兄弟一死一伤，如今不知道老三又邀来如何高人?来此挑战，一行人出得门来，但见绿树之下，挺马站着两人，一个高大魁梧，一个矮小精神，老大告诉清子，高大魁梧的那人是个生客，矮小的是郑氏兄弟中的老三。
达也们打马上前，清子与其余几个人尾随在后，达也们道：“老三，你两个兄长都已败在我的手下，今天你又来寻事，难道你不怕落得像你两个哥哥的下场吗？”
老三哈哈一阵大笑，用手指着达也们道：“姓达的，你休要张狂，今天我定要和你赌个输赢，你动手吧！”
达也们勒住马头，刚想说话，老大早已冲上前去，老大手握双锤，“呼”地一阵风声，已向对方砸去，那郑氏老三一杆长枪，也“呼”地一下刺来，两人顿时打在一起。
清子在马上看人打架，心中觉得极为有趣，他在山上一住就是八年，从未见过这么多人，还有如此仗打，他不觉在马上看得开心。
老大双锤如一团黑影，呼呼风响，把郑老三围在当中，郑老三也不含糊，一杆长枪。使的如出水蛟龙，动作极为迅速，抽招换式，以守为攻，老大双锤沉重，在他手里抡起，阵阵冷风袭人耳目，达也们等人静立一边，骑马观战。
两人又打二十个回合，兀自难分胜负，这时，只见老大一个“泰山压顶”，向郑老三砸去，郑老三枪身一歪，拉马便走，高喊道：“大侠快来助我！”
这时，站在一边观看的生客便打马上来，截住老大。
老大也勒住马头，高声问：“来者何人？要助桀为虐吗？”
那人朗声道：“本人生来就无姓名，从小人家称大傻瓜，你如何称呼，我并不忌讳。”
清子在一旁听来者名叫大傻瓜，禁不住哈哈一笑，别人也随之笑了起来。
大傻瓜又道：“我此次前来，只是路过，前几天有个过路小贩，被你们打伤，可有此事”？
达也们接话道：“他哪是小贩?简直是奸细，入我庄中，四处流窜，还要借机奸淫妇女，被我庄客打伤，不意让他溜走，今日你提起此事，想是知其来历？”
“不错，那人是我表弟，他路过此地，被你们无辜打伤，你竟还能编出一些理由，说他奸淫妇女，真是老脸不要，撒谎也不看个地方，我表弟岂是这种无耻之人？我看你是个前辈，怎么如此脸厚？打人还理直气壮？”
老二在一旁听得火起，大声骂道：“大傻瓜，你这厮也配教训我父亲吗？看剑！”说着，挥剑向大傻瓜刺来。
大傻瓜手拎一双像马腿似的铁器，头上有马蹄般形状的刀刃，兵器古怪，他见老二挥剑来刺，也挥兵器相应，两人顿时打在一起。
大傻瓜这双铁器，却有些来头，它是江湖上罕见的赤兔飞龙抓，这兵器古怪难学，是春秋战国时传下来。达也们见多识广，一看大傻瓜挥舞赤兔飞龙抓，不觉心中一愣，这赤兔飞龙抓可非同一般，不是武功超群者难以应付，想是这大傻瓜也有一些来头。
此时，大傻瓜已一招“天尊地卑，”向老二迎去，但听“当”地一声脆响，老二剑势，已被大傻瓜打歪，老二觉得一股强大内力，自剑柄上传入身中，他浑身一抖，又大叫一声，全身力气，向大傻瓜再度冲去，大傻瓜又举起赤兔飞龙抓，一招“动静有常”，一只抓顿时定在空中，另一只抓闪成无数白光。老二不知是计，心思用在那只抖抓上，挥剑去拨，不料，凝在空中一抓，却借机而下，运足内力，“啪”地一下，打在老二肩上，老二“唉哟”一声大叫，跌下马来。
老大打马抢下老二，此刻，老三欲冲将上来，要与大傻瓜相拼，却被一旁的达也们喝住。达也们心里明白，凭他几个儿子的功夫，既便合击，也难占上风，这人功夫远远在几人之上。
达也们打马上前，朗声道：“老夫不知好歹，咱俩比划几下，还望大侠手下留情！”语毕，已抽出马背上一对狼牙棒，向大傻瓜打来，大傻瓜冷冷一笑，让过达也们一招，达也们一招扑空，又迅疾使出另一招，向大傻瓜逼来，大傻瓜见状，也大喝一声：“着！”直对赤兔飞龙抓，一招“幽魂为变”，早已将达也们的一只狼牙棒打飞，达也们手中只有一只狼牙棒，自知敌他不过，大声道：“大侠果然手下留情，老夫佩服之至！”勒马回头，退下阵来，却也输得潇洒。
清子在一旁见状，大叫着冲出阵来，他打马上前，对大傻瓜道：“大傻瓜，来，咱俩比划两下，我看你们打得挺有意思！”
大傻瓜猛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孩冲出阵来，长得极为动人，再看他手中，赤手空拳，并未带兵器，他心中想道：“这小孩真是难得如此胆量。倘若我收他为徒，带给师父，自然符合他老人家心愿。想到这里，高声问道：“你是何人？你上来打架不害怕吗？”
清子笑道：“你不必罗嗦，我叫清子，最爱跟人打架，死不死那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大傻瓜听他说话，更是心中满意，这孩子不但眉清目秀，还伶牙俐齿，他又说道：“清子，我若打败你，你就乖乖地跟我走，怎么样？”
“那我要打败你呢？”清子问道。
大傻瓜哈哈一阵大笑，道：“你若打败我，听你吩咐！”
“好！我若打败你，你就当我的马夫，拜我为师父，怎么样？”
“一言为定！”大傻瓜毫不犹豫地答到。
清子打马上前，运气于力，回手一掌，掌带风声，直向大傻瓜胸部打来，大傻瓜见清子挥拳打来，自己也把赤兔飞龙抓挂在马背上，大喝一声，用空明拳来接他的落英掌。两掌在空中撞个弧形。“啪”地一声，击在一起，大傻瓜自觉得一股寒气自掌入身，他心中大惊，看自己手掌，已经一片青紫，再看清子，却镇定自若，如无事人一般。只听他笑着说：“来来，再打几下！”
说着，又挥掌向他打来，大傻瓜不敢轻敌，操起一对赤兔飞龙抓，大声说道：“清子，刚才你用的掌法，可否是落英掌？”
“不知道，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清子见对方识出自己掌法，更有意卖关子不告诉他，大傻瓜见对方不语，又要进招，举起赤兔飞龙抓一招“东河狮吼”，向清子腰部打来。
清子虽然学会落英掌的独门武功，但功力与大傻瓜相比，却远远不及，而赤兔飞龙抓又有独到之处，大傻瓜苦苦钻研二十多年，功力深湛，清子自然占不了大傻瓜的便宜。
此时，大傻瓜已抖擞精神，使出自身看家本事，顿时威力大增，一对赤兔飞龙抓如急风暴雨般向清子打来，清子顿觉阴风逼面，招架之力还有，攻打之劲已无。
达也们看在眼里，心中对清子佩服不已，他如此小的年纪，就能与大傻瓜这等武功高强之人相斗，也难得如此硬气，自己四个儿子，竟无一人与之匹敌。想来也真遗憾，此刻他见清子势危，忙欲上前救他。
大傻瓜与清子又斗了几个回合，心中对清子不忍下手，步步留情，有意要收他送给师父，因而，他虽然对清子形成威胁，但决无危险可言，清子也沉着应战，并不慌张。
大傻瓜又一招“贵而无为”使出，清子身子一歪，掉转马头，两人身子一碰既要分开，正在这时，大傻瓜见时机已到，赤兔飞龙抓交付左手，伸出右手，一把将清子拦腰抱住，双臂用力，脚下一蹬，坐下马已长嘶一声，转身便走。
清子被大傻瓜抓住腰带，动弹不得，双脚在空中乱蹬，大声喊着：“你这人怎么抢人?真是岂有此理！”
大傻瓜任他乱蹬乱喊，并不说话，打马便走，达也们见状，自知武功不敌，也上来追赶，追赶几下并不见效，只好大喊：“大傻瓜，你为何抢人?有本事你来拿老头子性命，快快放下孩子！”
老大见状，忙对老三喊：“老三，快去请师父出来！”
老三答应一声，转身向庄内冲去，欲请老酒鬼钱总溜出来相救。
老三奔进屋去，见老酒鬼斜靠在椅子上，正慢慢地往嘴里倒酒。睡眼朦胧，已是醉态，只听他口中喃喃地说道：“好酒，这次喝的是好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