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 -- 第2章 伸指揽卷 惊醒自我
漫长的冬天总算过去了，王星浩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窗外。窗外干涸的景色撑大他的瞳孔，地上一滩滩的残雪，被春风无情地抽打着，加重了北方冬天过后的黑与白的隔阂。他在纸上写下这样一段话：
又一春季到来，万物复苏，那乡野里各种草木又使劲的长个了，一个个小小的紫色花苞正等待着初夏美好的绽放时光。伊人又撑伞，来到杜鹃树旁，重现昔日观赏杜鹃的笑容。经历了春夏秋冬的美好与残酷，花开与花落，情感的起起伏伏，伊人千丝万绪涌上心头。文字就是她内心点点滴滴的感触，不经历四季的繁华与衰竭，又怎么像杜鹃一样，在漫长的煎熬与等待中，又迎来初夏开放的灿烂时光呢？
“吱吱，”他的房门被推开，一位衣衫朴素的中午妇女走进来，她是王星浩的母亲徐玉荣。王星浩的眼神从窗外移到母亲的脸上，母亲雪白的皮肤被无情的岁月划出条条沟纹，显得粗糙。“星浩，快开学了，你的假期功课做得怎么样了？学习用具都准备齐全了吗？有什么需要到文教商店去买。”母亲一边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边问道。“妈，我的文具准备齐全了，明天我把书包刷洗一下，就可以了。”王星浩的眼神凝聚在母亲说话时眼角堆起的皱纹，慢声回答说。“书包我帮你刷，好儿子，新的学期要更努力地学习。”“听见了，”王星浩快速地回问道，“妈，什么时候吃晚饭啊？”“快了，我这就去做。”母亲转身离开房间。王星浩一边整理杂乱的书桌。一边哼起自己最爱的歌曲。其实，刚刚他多想对母亲提出买一套衣服的想法，但是望见母亲的皱纹，这个想法被家境的现实咽回到肚子里。
王星浩从没见过他的父亲，听母亲说父亲在他刚出生不久后，得了重病，离开了人世。为了生活的继续，母亲在一个街角摆地摊，风吹日晒，然而母亲把自己的辛苦隐藏在他的眼中，总是微笑看着王星浩。
王星浩不敢对自己的生活奢求，但是他的骨子里的叛逆与上学之道，让他在十六岁的花季中，难受不堪。
开学几日后，王星浩并没有用新的态度去面对学习生活，依然在课堂上偷看小说。倘若被语文老师看见，他就得到一个小小的处罚：没收小说，每次王星浩都会张着嘴乞求地笑却吐不出什么的话来，只能乖乖地把“赃物”交给语文老师，语文老师是五科科任中最喜爱关注他的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胖胖的身体，加上矮矮的身材，同学们给她起了个绰号叫地瓜。她平常听到自己的绰号时，却装作没听见，继续讲她的课。若有时她的心情不好时，腮边被气得鼓鼓的，像青蛙的鼓起肚皮，眼睛睁得大大的，班里就会安静的连呼吸都听得见。王星浩却十分尊重她的语文老师，每次撞见她，他会很礼貌地叫一声“吕老师，好！”即使这样，吕老师没收他的小说书籍也不回还给他。吕老师的丈夫是本市一所小学的校长，她的孩子在她所执教的初中一年级，在她的看管下，学习成绩突出，她经常挂在嘴边对同事和学生们说起，“唉，这孩子，愁死我了，十一加上十二居然算得结果是三十一，就因为这一道数学题的步骤计算，考了个年级第二。”吕老师酷爱文言文学，总是在课堂上给同学们津津乐道地讲些“之乎者也”的古文。王星浩对文学不够喜欢，但是对一些小说却爱不释手，他对莫泊桑和契诃夫这样的小说巨匠崇敬至深，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要用现实的笔法揭露生活行为的面具。他曾隐约地尝试写了几篇心情日记，没坚持多久，不屑于角落中。
王星浩的同桌班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女生，名字叫苏菲菲。她的家境和王星浩有些相似，在她三岁的时候，她的母亲有了外遇，后来偷走了家里的一些积蓄，与别人私奔了。平日里她对王星浩的很好，如果吃零食就会分给王星浩一些，帮助王星浩做小抄……
王星浩却有些讨厌苏菲菲，因为看到苏菲菲的家境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家境，有时甚至对着苏菲菲大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语，然而苏菲菲很理解王星浩的自卑和情绪，没有把他的对自己的不好行为放在了心上，大多时候沉默不语。
苏菲菲的父亲又娶了个媳妇，苏菲菲很支持这件事情，因为她深深地了解父亲一个人生活得不容易。但是，苏菲菲的继母对她非常的苛刻，并且讨厌她在家里的一切行为。父亲在女儿和爱人之间难为，家里的条件不好，继母不支持苏菲菲上学，希望早日在社会上挣钱。
一日放学后，王星浩像平常一样去帮助母亲收理摊货，当他走近母亲的摊位时，却发现摊位周围被一群身着西服的男人们围得没有空隙，顿时，王星浩的心里被一块巨石重重地砸了一下，满脸吃惊地用力地拨开一条空缝，钻了进去。母亲站在人群中间，涨红了脸，正在与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头交谈，老头满脸的横气，眼神发出狠狠的目光注视着徐玉荣，“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式赚钱，从这个月开始你家要每个月还我三千元，我觉得我够宽限你家了！”老头指着徐玉荣命令道，“你的儿子呢？把他叫来！”王星浩被老头的话吓了个半死，眼神直直地注视着地摊上被踩烂的货品。徐玉荣尴尬地把王星浩叫到自己的身边，“儿子，快叫伯伯。”徐玉荣把王星浩拉到这个老头面前，王星浩不敢抬头看他的脸，内心被愤怒与恐惧纠缠着，“你刚刚听见我的话了吧？我不是强盗你们的钱财，我和你的父亲是好朋友，你父亲生前欠下我们公司四十万元的债务，他临死前通知我，由他的儿子偿还，这是欠据。”说着，老头拿出一条欠据证明，拉直着给王星浩看，王星浩用颤抖的眼神看着这张欠据，印入他的眼帘是那显赫的四十万数字。徐玉荣急忙不好意思地说道“张懂事长，孩子的父亲生前已经向我说明了这件事情，孩子还小，我会在日后中跟他讲清楚。”王星浩疑问道：“我父亲生前的债务，你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才开始要求偿还呢？”“当时我答应你的父亲在你十六岁的时候，我开始要求偿还。嗯，好了，咱们走。”老头做了个离开的手势，那些手下们瞬间上了车，老头再次指着王星浩大声地说道：“如果你没有本事，你的母亲会更加地劳累，小鬼。”
说罢，他钻进了一辆豪华的轿车中，消失在车流中，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随之散开了。
刚刚的那个老头，是本市最大集团的董事长，叫做张金丰。张董事长以严厉的纪律带领他的集团奔涌在商海之中，王星浩的父亲生性好赌，生前在外边欠下很多债务。徐玉荣已经为他偿还了许多，但是今天的债主可不一般，如此的重。刚刚发生的一幕，王星浩张大了嘴，惊愕地说不出话，但是他的内心已经很清楚了，他和母亲以后的生活会更加地艰难困苦，每个月仅有一千多元的收入，除了上学和生活所需费用，哪能承担起这些债务呢？徐玉荣抚摸着王星浩的头，眼眶湿润了，“没事的，儿子，这些钱，妈妈会再勤劳些，一定能够偿还的，正好我打算去早市卖蛋糕，只不过每天要三更时起床做蛋糕，希望不要打扰你的休息。你只要好好学习。”王星浩低着头，什么也不想说，眼泪翻滚。徐玉荣一边收拾被踩烂的货品，一边时不时地朝着川流不息的大街喃喃说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夜悄悄地降临了，王星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的心里万分难受，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停地在眼前放映。现实与理想的生活差距甚大，他不能够与同龄的孩子一样，没有完整的家庭呵护，也没有物质上的享受，他只能委屈自己的浪漫主义，去接受现实的贫穷。眼泪从王星浩的眼中流到枕头边上，脑海中不停地回放母亲的神情。王星浩从床上下去，打开房灯，静静地看镜子中的自己，沉默中带一些懦弱，不适合爬生活的半坡。一张书生的脸面，他的学习成绩却十分糟糕，紧锁眉头，押韵地连连叹气，他只想变得更帅气，引起班级的女生的注意，并且同学们有什么他就有什么。家庭的贫穷注定他的物质理想破碎。此时此刻，徐玉荣就在儿子的房门外边，想推开房门，却犹豫了，她心里对儿子十分了解，想必儿子定是难过，如果看见了她，儿子会更加地难过。
月渐西去，霜露草尖，太阳升起，暖暖的普照着世间万物。王星浩彻夜未眠，带着惺忪的睡眼去上学。当他走过熟悉的那条街时，惊诧地看到街旁的丁香树含苞未放，光秃秃的树枝，竟被这些“小东西”点缀的如此引人最后注目。王星浩心中不禁感叹着春光的力量，燃起对生活的希望。王星浩下定决心努力学习，找到一种力量，为他的家庭解除困境。
从那日起，王星浩转变了对学习的态度，他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徐玉荣每天早上在早市卖蛋糕，早市散去后，她一如往常的在街角摆地摊，艰难地积攒钱还债。
就这样，日子悄悄的过了一年，母亲徐玉荣和儿子王星浩充满信心地迎接中考。初夏的天气给人清新的感觉，王星浩注目在久违的紫色的丁香花，刚刚理过头发的他，获得了轻松的心情。他们母子俩站在丁香树前，让过路的人拍了一张照片，母子俩个人笑得很甜美。
夜晚，王星浩的心情却变得十分焦虑，他想到自己的家境和母亲的辛苦，还有那笔似乎永远偿还不尽的债务……他的大脑似乎被这些焦虑掏空，完全记不清每个学科的知识点。他坐在书桌前，回想起吕老师对他的鼓励，“星浩，语文是你优势学科，尽力考出高分啊！加油孩子。”这句话在他的耳边萦绕，在他不成熟的心态面前化为一块巨石，给了他压力。
在种种心识的困惑与压力，王星浩的中考成绩会怎样呢？会顺利地考入一所省重点高中吗？请看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