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北地苍狼 -- 第97章 不许过境
从宁武到代州，有三条路可以选择。
一条是沿着六薯岭一路向北，从辽国腹地绕道代州。当然，萧靖绝对不会选择这条路。
如果由着折维信，他很可能选择这条路。
在折维信的想法里，辽军都是不堪一击的，几十万辽军，在他的眼里就好像是草扎纸糊的一般。
还有两条路，一条是翻越六薯岭，径直西进，进入代州地界，另一条则是绕道返回宁化军，从宁化军向代州方向前进。
翻越六薯岭，需要向导，而附近的百姓又是在辽国治下，找他们做向导，十分不牢靠。
摆在萧靖面前的，好似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返回宁化军，绕道进入代州！
出了宁武城，折维信和萧靖并骑向南行进。
走出没多远，折维信扭过头看着萧靖，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的向他问道：“我们好像是在向宁化军走，为何不从北面绕道，那样路程也近一些！”
萧靖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对折维信说道：“二公子可能是太小看辽军了！此番我们能够顺利战胜辽军，正是利用了辽军的轻敌心理！如果他们不追击你，就算我在陈家谷做好埋伏，也不可能给他们重创，如今宁武城还会在他们手里！”
“可他们追了！”折维信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对萧靖说道：“这就说明他们根本不会打仗，这样的对手，我们根本不用太在意他们！”
“呵呵！”萧靖摇了摇头，笑着对折维信说道：“辽军不是笨蛋，把他们当成笨蛋，只能说明我们愚蠢！”
说到这里，他敛起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的接着说道：“在杀敌之前，我们要先考虑的，是如何能够活下去！”
听了他的话，折维信舔了舔嘴唇，，但他却并没有反驳萧靖的说法。
虽然萧靖的想法和他的想法有很大的出入，可折维信却找不到辩驳的理由，而且先前的两场战斗，已经证明了萧靖是正确的，他更没有理由反驳萧靖。
萧靖回过头，朝身后跟着的折家军看了一眼，对折维信说道：“如果这次出来的只有我俩，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就算是你想要杀进辽军大阵去自杀，我也会陪着你！不过眼下不是只有我们，跟着我们一起来的，还有三千多折家军的兄弟，我们没有资格拿着他们的性命来为我们博取一个死节的好名声！”
折维信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
对萧靖说的去冲击辽军大阵等同自杀，折维信并不是很认同。
在他看来，即便不能给辽军造成很大的伤亡，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可从萧靖说的话里，折维信能感觉的到，萧靖完全没有这种认识，在萧靖的想法里，眼下要是遇见辽军主力，他们这队人，唯一的结果就是全军死节！
队伍快速的朝着南方行进，当天晚上，就到达了宋辽边境。
只要再往前走五六里，就能进入宁化军的地界。
他们在通过宁化军的时候，并没有与宁化方面的军队进行沟通，当他们到达宋辽边境时，发现在大宋的境内有着一支军队，正列好了方阵面对着他们。
“前面的是什么军队？”在折维信抬起一只手，让军队放缓了行进速度之后，萧靖拧着眉头向他小声问了一句。
“可能是宁化军的驻军吧！”一边慢慢的向前走着，折维信一边对萧靖说道：“要不我们派人先过去看看？”
萧靖点了点头，对折维信说道：“派人过去看看最好，如果真是宁化军的驻军，别到时候引起了没必要的误解！”
“嗯！”折维信应了一声，朝后面招了下手。
一骑快马从队伍里冲了出去，径直向着大宋境内列好阵势的军队奔了过去。
冲出去的骑兵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白色麻布，一边向对面的军队快速奔驰。
对面的军队没有半点动静，折维信也在到了距离那支军队只有三百多步的地方命令队伍停了下来。
派出去的骑兵很快就进入了对面的阵营，折维信和萧靖并骑站着，紧张的等待着骑兵带回来的消息。
他们并没有等待多久，先前派出去的骑兵策马奔了回来。
在奔回本阵之后，那骑兵朝折维信和萧靖一拱手，对他们说道：“启禀两位将军，前面的军队正是宁化军的驻军，见我军从辽国境内赶来，特意前来拦截！”
“是自己人就好！”折维信点了点头，朝身后一招手喊道：“前进！”
他的话音刚落，向他禀报的骑兵连忙说道：“将军，宁化驻军说了，如今天色渐晚，为防辽军冒名潜入，我军今晚需在辽国境内驻扎！”
“什么？”听了骑兵的话后，折维信勒住马，拧起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恼怒的对那骑兵说道：“你确定他们不让我们过界？”
“是！”见折维信怒了，骑兵连忙躬身对他说道：“宁化驻军的意思是等到明日天明，确认了我们是府州的军队，再让我们过境！”
“娘的！”折维信骂了一声，正要命令全军强行前进，萧靖连忙拦住了他。
“别冲动，宁化驻军的做法并没有错误！”萧靖伸手拉了一下折维信的胳膊，小声对他说道：“如果对面的是我们，此时来了一支军队，说是大宋某个州府的军队，你会让他们过境吗？”
折维信愣了一下，低头想了想，叹了一声说道：“也罢，今日就地驻扎，明日一早再进入大宋境内！”
在折维信下达了就地驻扎的命令之后，折家军纷纷下了马，在原地搭起了帐篷。
进入大辽边境的时候，他们曾今在六薯岭的山顶睡过一晚，那一晚可是给所有人全都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厚厚的棉衣并没能给他们抵御多少风寒，第二天早上起身的时候，许多人都感觉到浑身一阵发木。
一天之内，他们在陈家谷大败辽军，又攻占了宁武，在辽军的心尖上狠狠的扎了一刀。
敌人已经被打懵了，在所有折家军的想法里，辽军暂时应该不敢前来追击。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唯独萧靖不这么认为。
在全军扎下帐篷之后，萧靖命令兵士们把各自的战马拴在帐篷外的木桩上，要所有人全都不许脱下铠甲睡觉，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没有必要这么紧张吧！”与萧靖并肩走在军营里，看着奉萧靖命令做警戒的岗哨，折维信有些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
“当然有必要！”萧靖很认真的对折维信说道：“今天我们让辽军蒙受了这么大的损失，如果辽国人不来报仇，那才是让我感到奇怪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夜里会来劫营？”折维信扭头朝北面看了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相信的说道：“宁武城被我们攻破，如今辽国人应该还在做着重新占领宁武的准备吧！”
“恐怕宁武现在已经在辽国人手里了！”萧靖微微一笑，对折维信说道：“那些逃走的辽军，一定会搬来救兵进攻宁武。见我们已经离开，他们绝对会尾随而来。如果我们已经进入大宋国境，或许他们还不会追过来，可眼下我们还在辽国境内，今天晚上，难说会不会再有一战！”
折维信点了点头，萧靖的分析处处合情合理，让他也想不到辽军不来的理由。
与折维信一同检查完岗哨，萧靖返回了他的帐篷。
在军营的正中间，那顶最大的帐篷就是折维信的帅帐，而萧靖的帐篷就显得要低调了许多。
他的帐篷与普通营帐混在一起，与普通营帐不同的是，其他营帐里都是住着好几个人，他的帐篷里却只住着他一个人。
帐篷里铺着一床厚厚的铺盖。
北宋时期，棉花还没有传入中原，少量传入中原的棉织品只是富贵人家才能拥有的奢侈品。
萧靖的铺盖，虽然厚，但里面絮着的却是麻棉。
麻棉的保暖性稍稍的要比棉花差些，不过这床铺盖很厚，晚上睡觉也不会让他感觉到太冷。
坐到铺盖上，萧靖没有解下衣甲，他和衣躺下，头枕着双臂，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凹陷下去的帐篷顶端。
帐篷里，一盏小油灯燃着如豆的火苗，给帐篷里面带来了一些昏蒙蒙的光亮。
躺在铺盖上，萧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白天与辽军厮杀的场景。
辽军的哭嚎在萧靖的耳边回响着，想到那些想要逃离战场寻求活路，却被折家军斩杀在马下的辽军，萧靖就感到心内一阵阵的不舒服。
他很清楚，如果双方换个位置，被埋伏的是他们，辽军也一定不会手下留情，一定也会竭力将他们赶尽杀绝！
战争就是这么的残酷。
一群原本根本不认识的人，在战场上相遇，为了各自的国家，竭力拼杀着，都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这就是战争！除了杀戮，只有血腥！
萧靖无奈的叹了一声，微微闭上眼睛。
他的眼睛刚闭上，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个兵士的声音：“启禀萧将军，北面发现大队辽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