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北地苍狼 -- 第37章 黄河落日
从府州南门出城，走了大约两里路，萧靖和折青来到了一片山崖上。
对面也是陡峭的山崖，崖下传来轰鸣的浪涛声。
站在山崖边上，萧靖低头看着崖下。
滚滚的黄河掀起浊浪，呼啸着向东奔腾，那气势犹如万马狂奔，让人看了之后，心旌不由的一阵激荡。
“我们是不是站的太高了？”看着山崖下虽然气势恢宏，却略显有些细小的黄河，萧靖不太满足的对折青说道：“要不要靠近一些去看？”
折青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如果想要靠近，还需走些路程，在此处看黄河，虽然稍嫌远了些，但到了傍晚，日落西山，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你也喜欢夕阳？”看着折青那张带有几分期待的脸，萧靖笑着说道：“我也喜欢夕阳，血色的黄昏，更能给人带来几分惆怅的滋味。”
在萧靖话音落下之后，折青摇了摇头说道：“我喜欢黄昏，并不是因为它能带来惆怅，而是因为残阳如血，能让我想起父兄们征伐沙场的豪情！”
“看来你以后只能嫁给一个将军了！”萧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挨着悬崖边坐了下来，双眼望着崖下奔腾的黄河，幽幽的说道：“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自从有人，就有战争，可战争除了给我们带来了屠戮、死亡、破坏，还带来了什么？”
折青默默的坐到了离萧靖不远的地方，看着山崖下滚滚东去的黄河，过了许久才叹了一声说道：“能看出你不喜欢战争，可你是否知道，只有战争才能给你这样的人机会！你能随口填出霸气外溢的诗词，却不会写字，这样即便你有才能，也不可能在科考中崭露头角。你对军事有着独到的见解，可你从来没有领兵在沙场上与敌人浴血搏杀，只是纸上谈兵，并不能给你带来功绩！像你这样的人，才是最需要战争的，可你偏偏不喜欢战争！”
“我不喜欢杀戮！”萧靖一脸肃穆，很认真的对折青说道：“如果功绩必须用杀戮来积累，我宁愿这一辈子只做个平民，有住有吃有穿，我也就满足了！”
“叔叔看上的人，都是天生为战争而生的！”折青苦笑了一下，扭头看着萧靖说道：“如今大宋夺取幽云十六州的雍熙北伐已经失败，虽然辽国方面还没有动静，可对大宋边境的试探却从来没有停止过，你不也险些丧身在他们手中吗？战争还会继续，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它都会发生！”
萧靖低下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山崖下的黄河，过了好一会才拧起眉头说道:“我是汉人，如果外族侵略我们大汉的土地，我一定会拿起兵器与他们决一死战！”
“我希望你能够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听萧靖这样说了，折青脸上漾起一抹笑容，对他说道：“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够身披金甲、领着千军万马，在这片茫茫的大草原上纵马驰骋！”
“如果有那天，我希望在我的身边还能有个红颜知己！”萧靖脸上挂着微笑，看着折青说道：“而那个红颜知己，我希望会是你！”
这句话说的极其露骨，就连傻子都能听出他是在向折青表白。
折青抿着嘴，低下头，过了半晌才用略带着些幽怨的语气说道：“如果能成为你的红颜知己，我也会很开心，只是我生在折家，从刚出生就注定了我的命运是要与折家绑在一起的！家族会为了生存，而将我嫁给他们认为有价值联姻的人，如果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努力，要成为一名叱咤风云的将军！”
“我不会武功！”萧靖苦笑了一下，叹了一声说道：“像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何能做的了将军！”
“你可以做儒将！”折青抿了抿嘴，脸上挂着几分羞赧，对萧靖说道：“如今的许多将军都是不会武功的，譬如曹彬大人，他就不是以武功来治军，他依仗的是对军队的驾驭和管制！你也可以成为他那样的将军！”
“曹彬？”听到这个名字，萧靖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折青问道：“他是干嘛的？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萧靖刚说出这句话，折青就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说道：“你不知道曹大人？”
萧靖点了点头，朝折青眨巴了两下眼睛说道：“我只是个草民，哪里能知道这些朝廷大员，这位曹彬大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见萧靖对曹兵表现出了几分兴趣，折青嘟起嘴想了一会，才对他说道：“以后你会知道他的，不过在前些日子，他在向辽国进军的时候，遇见了耶律休哥，新遭遇了场大败，如今应是出于低靡期！”
“呃！”听折青说曹彬新遭遇了大败，萧靖的兴趣有些索然起来，他撇了撇嘴说道：“一个失败的将军，不知道也罢！”
坐在山崖上，冷风嗖嗖的从身边刮过，折青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见折青打了冷战，萧靖连忙站起来，把身上的小袄给脱了下来，披到她身上，很温柔的对她说道：“这里风大，要不我们找个背风的地方坐坐吧。”
折青摇了摇头，朝天空看了看对萧靖说道：“背风的地方，看不到美丽的夕阳，只有这里，才是能看到最美景致的地方。”
说着话，她站了起来，把萧靖披在她身上的襦袄揭了下来，替萧靖披好说道：“我穿着袄子呢，你披上吧，别冻着。这里太冷，穿着单衣很容易着凉！”
“我是男人嘛！”萧靖一边把袄子穿好，一边对折青说道：“你是女孩子，身子单薄，要是冷了就告诉我，我再把袄子给你穿！”
“嗯！”折青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坨娇妍的红晕。
俩人坐下后不久，风儿吹的越发急了，阵阵寒意向折青席卷而来，她双手抱着肩膀，身子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就在她感到浑身都像是泡在冰水中的时候，一只手臂从后面拦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揽到了萧靖的胸前。
萧靖的这个动作，明显的是有些轻薄，当他把折青搂进怀里的时候，折青的身子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对于这个轻薄的动作，折青出乎意料的平静，她并没有像萧靖想象的那样挣脱开来斥责他一顿，而是俯下身子，将脑袋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对泡妞颇有心得的萧靖，见折青这般模样，心知若是再加把劲，这妞儿一准是逃不脱自己的掌心。
可眼下他在府州，而折青又是府州折家的小姐，这样的妞儿，他可不敢随便就吃下。
泡妞就像是吃东西，有些东西能吃，有些东西吃不得，至少是暂时吃不得，否则一定会上吐下泻痛不欲生。
黄昏终于来临了，红彤彤的夕阳斜挂在天边，橘红色的光芒给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外衣。
远处的黄河在夕阳的光辉下，闪烁着黄金一样亮泽的光芒，就连滚滚的波涛上，都卷动着点点金黄。
“很美吧？”折青从萧靖的怀里挣了起来，望着远处泛着金光的黄河河床，对他说道：“我很小的时候，父亲有时会带我来这里，直到现在，我还记得父亲看着黄河时的眼神，那是一种充满希望、充满期待的眼神，可我却不知道父亲在渴望什么、期待什么！自从父亲不在了，我就没再来过，今天若不是你说要看黄河，或许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来！”
“是很美！”看着在夕阳余晖下汹涌奔腾的黄河，萧靖嘴角漾起了一抹笑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了一句：“如果将来战争结束了，我希望我能够带着心爱的女人，每天都坐在这里等着日落，看一看夕阳下的黄河。”
听了他的话之后，折青抿着嘴，低下头脸颊越发的红了。
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从萧靖救了她之后，每次见到萧靖，她已不能像过去那样平静，这个出口成章、诙谐有趣，而且还给人带来几分邪邪感觉的少年，正一步步的走进她的心窝里。
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的折青感到有些迷乱。
若是过去，有个男人想要将她揽进怀里，她一定是想也不想，一个大耳刮子就抽了过去。
可今天，萧靖把她揽进了怀里，她却像只小猫似得在他的怀里蜷伏了一下午。
她也曾想过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可不知为什么，每次心中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身体却根本不听意识的指挥，依旧蜷伏在那里不愿离开。
“黄河水绕汉边墙，河上秋风雁几行。客子过壕追野马，将军韬箭射天狼。黄尘古渡迷飞挽，白月横空冷战场。闻道朔方多勇略，只今谁是郭汾阳？”在折青羞涩的低下头时，萧靖张开双臂，迎着夕阳的方向，大声吟诵起了明代诗人李梦阳的诗。
对萧靖来说，这首诗自然是朗朗上口，可对折青来说，却是闻所未闻。
当她听到萧靖又即兴吟诵出了一首极有气势和意境的诗时，看着他的时候，眼神也越发的痴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