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贵族公子之卷（1886年）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轮椅上的午后

伦敦，苏格兰场。

英国阴霾的天空还是透不过一丝气。这个城市中顿时没有了贵族与贱民，只有一双双被烫伤似的疯狂奔跑的脚。人们只顾着逃命，因为他们都得知一个消息：血族入侵。

“情况紧急，情况紧急。请办公楼内所有人立刻离开，请办公楼内的所有人立刻离开。安全出口在大门的南面，安全出口在大门的南面！”墨杜飒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她的声音被塔尔塔洛斯研制的特殊装置放大了几十倍，但尽管是这样还是盖不住人们慌乱的脚步声。英国人世界绅士的形象彻底被撕碎了。或许海啸地震都不会动摇他们的贵族信念，但这次灾难要比海啸和地震都要恐怖上百倍。正面遭遇自然灾难大概在痛苦的一瞬间就到达另一个世界了。而落到血族的手里就是千年万年的生不如死。饥饿的血族会像是蛆虫一般紧紧伏在人类的身上，榨干每一丝血液。然而这样其实还是比较好的。如果不幸被血族选中，强制性进行“初拥”，那么就会像是孤魂野鬼一般生生世世在人间游荡。

墨杜飒喊完了，她的同僚们也逃完了。凌乱的人群在横冲直撞间把苏格兰场的办公大楼内部撞得面目全非。整座苏格兰场的大楼里只剩下了三个人：墨杜飒、在她的身边正在喘着粗气的老人，以及被封锁在隔离间里，正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珀尔修斯·米迦勒。

老人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他的肺部的声音像是一架破旧的风箱。他说道：“都……逃完了吗？”

“那群懦夫都已经消失了。”墨杜飒说道，“剩下的，才是真正的苏格兰场侦探。”

“别这么说，小丫头。”老人微微笑道，“上帝总是会保佑生命的。那些都是生命啊，我们不能批判保存生命的行径。尽管我们作为守护这个城市的人，逃成那个样子真的不好看。”

“待会儿我送您走吧。”墨杜飒俯下身推着轮椅，“然后我会把珀尔修斯运出去。”

“不必了，我们都要留在这里。”老人说道，“总要有人坚守住什么的，不是吗？那些逃走的人没有与血族战斗的力量，但是你和珀尔修斯有，就不能走。”

老人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原本是健壮的，甚至可以说是为吸血鬼们所垂涎的。在他二十岁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只吸血鬼的獠牙刺入了他的肺。那只吸血鬼本来是打算和他“初拥”的。可惜半途被打断了。老人未能成为半成品吸血鬼，吸血鬼的力量他半点都没得到。但不成功的“初拥”却给他留下来了无数的后遗症。比如那个如同破风箱一般的肺。

他进入了苏格兰场，部下们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习惯性地称他为“老头子”。

“老头子，有件事情要问。”

“说吧。”

“血族在吸血鬼与血猎的战争当中被削弱了太多，他们已经没有力量发动战争了。已经有组织能够熟练地使用血族引以为傲的精神元素。为什么我们那么惧怕吸血鬼的力量？”

“我想告诉你三点。第一，血族的力量远远可以发动一场消灭人类的战争。不仅仅因为圣米狄尔公学的作用，更是因为人类中很有可能有奸细。第二，人类所使用的精神元素相比起吸血鬼来差的太远。第三，血族的内战那根本不能算是战争。血猎的逆袭可以说是吸血鬼王朝中最大的一次叛乱，但那次叛乱所消灭的绝不是血族的精英。血族的精英们都在像是看话剧一样的看那些慌乱而又愚昧无知的政客窝里斗呢。”

“搞不懂这些怪物的逻辑。”墨杜飒叹了口气，“老头子，血族好像并不是统一行动。到现在为止已经出现了两拨。”

“应该是只有两拨。”老头子说道，“已经分裂了。他们的利益是统一的，但实际上现在的血族已经分裂成了两大支派。崇尚宗教、传统帝制的教会派以及崇尚现代生活、与现实世界息息相关的公学派。”

墨杜飒冷着脸：“但无论如何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吧。有了一致的利益，打成同盟不就很简单了吗？”

“嗯，这就是最棘手的。”

“那么，老头子。你为什么要让珀尔修斯留下？”

老头子一愣。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对于他在太平洋上的优秀表现，我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