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贵族公子之卷（1886年） -- 第二章 成为我的猎犬

少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听不到雨声了。窗外的一束阳光笔直地刺进房间内，消散了阴暗。

“我……活着……”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猛地截住了自己的话头。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尽管照射进来的阳光然这里很温暖，但依然无法驱逐那种坟地一般的潮湿，阴阴的有一股寒气笼罩在他的肩头。这算是什么？地牢？如果是地牢的话，就刚才的那几个字就会换来一堆严刑逼供吧？他尝试着动了动，结果双腿传来的剧痛顿时打碎了他的思绪。

我的腿……他这时候才想起自己从烟囱上跳下来的那一瞬间。没错，如果不是看准了下面有棵树白痴才会毫不思考地往下跳。尽管落在那颗树上的几率也不能算是百分之百。

身体的各个部位不断传来脉冲一般细碎的刺痛。看上去自己的确落在树上了，那些细密的擦伤就是很好的证明。不过是腿着地。用一双腿来换取两个敌人的性命，不算亏本。

白龙骑士团的最后两名骑士是注定躲不过闪电的，他们爬上来的地方是一片沙地，跳下去必死无疑。

不过……是谁救了我？

隔壁传来了一声声低沉的诵经声，听上去应该是唱诗班的少年在合唱。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唱诗班的声音弱了下去，响起了一个声音：“回去吧，你在说谎。”随后门被推开了，一个修女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你是谁？”少年顿时紧张起来，但很快他就发现他的紧张是多余的。修女只是将汤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

“为什么要救我？”

“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修女说道，“如果硬要我说出一个救你的原因，那么就是你弄脏了教堂的墙。”

“你说救人不需要原因，那么为什么要赶走那个忏悔的人？还有你只是一个修女吧？好像只有神父才有资格倾听忏悔的吧。”

“神职人员的工作是没有明确界限的，更何况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代管了神父的工作。”修女说道，“你问我为什么要赶走那个要来忏悔的人，因为他在说谎。”

“你怎么知道的？”

“一直都是你问我问题，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修女笑了笑，“伤口还疼吗？”

少年愣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问题。

“还好……”少年吞吞吐吐，他的脸微微红了起来，“不算疼，你包扎的很好。”

“可是你的腿断了，不能走路了。”修女看着层层叠叠的纱布，那是她的杰作，“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看出能不能回复到骨折以前的状态。”

“谢谢你。”

“不必谢我。下一个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修女看着他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尤里安·托勒密。”少年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回答的这么痛快？”修女有些吃惊，“真不像一个令白龙骑士团全军覆没的人。”

“如果，你想杀我，早就动手了。”尤里安摇摇头，“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当然这个问题你也可以不回答。”

“嫣红。”修女说道，“在教堂里我叫这个名字。我也不愿意让我的心离开教堂。”

“用颜色来命名的代号吗？”尤里安点了点头。他以前曾听说过有那种被收养的孤儿，在修道院或教堂里，被用一些很特殊的词汇命名。这些代号将一直陪伴他们长大，直至继承神职。

“这是我给你熬的汤，教堂周围也没有什么能买到山珍海味的地方。”

“能有吃的就行了。”尤里安摇摇头，“西琉斯家族的主人不会不心疼他的白龙骑士团。很快你就会看到针对于我的诛杀令。”

“那你打算怎么办？”嫣红说，“如果你要离开，可以。我会帮你准备好轮椅。”

“我……不知道。”少年说道，“家里人都死了。自己又成了个残废。我还能作什么？也许这样倒好。西琉斯家族的人不会在乎一个废物。”

“你想留在这里吗？”嫣红突然说道，“有没有考虑过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尤里安惊讶，“这里……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吗？”

嫣红点点头：“算是吧。”

“怎么，你想在这里演绎一段修女与神父的传奇？”尤里安的话语中充满了讽刺。

“当然不是。”嫣红大概是不喜欢他的那种轻佻，嘟囔着，“借用雷电劈死敌人，你还真是个把神的力量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啊。像你这种不信神的人，怎么可以成为神父呢？这个地方的确有可以由你来接替的位置，但不是神父。”

“那你要我来干什么？”

“成为猎犬。”嫣红看着尤里安傻掉的模样，笑了，“成为帮我嗅出谎言的猎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