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腾龙篇 第二章 抉择——忠诚与背叛 第二十八节
第二十八节
面对天威大帝出其不意的突袭，谷隐在沮丧中做出最明智的决定；但在龙、灵两族交战最激烈的前线星域里，还有无数龙族战士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
冰冷的星空，刺骨的寒冷浸彻骨髓，仿佛置身在极地的峰顶。孙云——这个为驰骋星空而生的红发骑士，第一次感觉到宇宙的冰冷与死寂，最初的疼痛一闪即逝，在极速掠过的星风中疼痛似乎渐渐消失了。孙云苦笑了下，焦急却无可奈何的竭力昂起头，望向米雪儿的方向：灵族人围住了她，在一片金黄色中那点墨绿格外显眼，生命失而复得，佳人却怕是要得而复失了。青龙枪已经脱手，再无倚靠的孙云缓慢而徒劳无益的动了动手臂，似乎想找回长枪，重回战场。
啪，一色闷响，绝望的孙云却清晰的感觉到了金属的质感。一只冰冷而强力的巨手托住了自己，一道金色的剑光突兀的划过星空，追击而来的灵族人瞬间被斩为两段。一柄长约三十米，宽逾五米的金色巨剑平指向前方，华丽的九条腾龙阳文栩栩如生，绕着剑体盘旋直上，呼之欲出！苍龙巨剑——龙族战士的最高荣耀，整个龙族联邦中最神秘而强大的战士昊天机甲的专属武器。昊天机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种机甲不是只有黑水舰队才拥有吗？
“滚开，你这副样子，不配呆在擒龙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在星空中响起，居然是他——擒龙舰主李潇阁！一直担任李潇阁副官的本能反应让孙云不得不强打精神，习惯性的想护卫在他的身前。但星空中那尊金光四射的巨型机甲却在眨眼间狂飙远去，强横的灵族狂战士在它的面前直如纸糊的玩偶般，甚至无须动剑，昊天机甲的每一个部分都成了致命的武器，那尊金色的机甲如同暴怒的巨犀，把胆敢挡在前方的每一个灵族人都碾得粉碎。油尽灯枯的孙云根本不可能跟上它的速度，只能远远望着那尊如盖世魔神般的机甲，尽情的在星空中进行它嗜血的屠戮……
昊天机甲，这个99.99999%的龙族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窥知分毫的神秘存在，对于孙云和米雪儿而言却并不陌生。在20岁那年，孙云和米雪儿曾同时被招入昊天机甲的预选队，但在最终选拔时，米雪儿却遗憾落选：因为要想成为一名昊天机甲驾驶员，需要一项普通人无论付出多少努力，都永远无法逾越的障碍——机甲同步率。昊天机甲的最大秘密在于它的机体原型，一种极为珍稀的硅基星兽——苍龙兽。正是这种介于有、无机生命形式之间的奇异星兽，才造就了无坚不摧的昊天机甲；因为每一具昊天机甲都是以苍龙兽的机体为基础，通过极其特殊的生命技术进行塑造的，而这种技术的塑造成功率还不到万分之一，并且还给昊天机甲带来了一项极其诡异的参数——机甲同步率：成熟的昊天机甲本身就是就等于是一个半独立的低智能生命，操纵它必须要能适应和掌握星兽的本能，换言之，驾驶员必须要能忍受视、听、嗅、触、味五感与星兽完全同步一致的折磨，必须要在星兽的感官世界中竭力维持人类的理智；然而，这些非人的折磨只是机甲同步率测试的第一阶段，如果机甲本身的智能对驾驶员排斥，那所有之前的努力都将白费，因为只有得到机甲认同的人类才有可能成为它的主人，才有资格成为与之相伴一生的半人半兽的冷血战士。成为一名昊天机甲驾驶员，意味着在战斗状态中，星兽的力量即人的力量，星兽的感觉即人的感觉，星兽的痛苦即人的痛苦，星兽的本能即人的本能；意味着告别人类的身份，成为一只为龙族联邦而战的特殊的苍龙巨兽。这种无比残忍却也无比强大的技术根本不可能得到公众的认可，只能如地狱的恶鬼般永远隐藏在不见天日的地下世界，成为昊天机甲的龙族人也永远只能活在龙族联邦政府为他们构设的独立世界中；为了保守这个龙族联邦军方最为阴暗的秘密，退役的昊天机甲驾驶员，以及所有曾经参与测试落选的龙族军人，都要进行一种能够永久抹除相关记忆的镭射手术。通过了机甲同步测试，却主动放弃了驾驶员资格的孙云，也被强制进行了这种手术；但不知为何，从两年前开始，那段噩梦般的记忆却在孙云的脑中渐渐复苏。军人的忠诚和责任让孙云一直对此事缄口不提，直到他惊讶的发现米雪儿居然也恢复了那段记忆时，孙云才第一次得以将这个深埋心底多年的秘密与他人倾诉分享。
此时的孙云心忧李潇阁的安危，全然没意识到眼前状况的惊人之处；而当米雪儿看到这尊横空出世的昊天机甲，五年前那段不堪回首的恐怖记忆却一幕幕的浮现在了眼前，米雪儿苍白的脸上顿时写满了无比的震惊和恐惧。
狂风卷过，海阔天清，灵族王师的战士们并不缺乏勇气，但面对永远不可能战胜的恐怖敌人，即便是最勇敢的灵族狂战士也选择了退却。高达五十米的昊天机甲巨剑一划，斜指向下方的星空，不动如山间狂暴嗜血的气势却有如实质，压得灵族人喘不过气来，惊惶之间竟是再次向后退去。
血腥的星空格外的冰冷，失魂落魄的米雪儿眼神中一阵闪烁，终于恢复了清醒，将注意力转回到孙云的身上，已经几乎睁不开眼的红发骑士软绵绵的躺在了了米雪儿怀中，口中却是喃喃的说着什么。
米雪儿俯身听去，有气无力的孙云在声音中却似乎异常焦急：“我没事，那是李上校……”
“怎么可能！李上校怎么可能是昊天机甲手！”
孙云竭力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声音已经低不可闻，语气却是异常坚决，瘫软的身体也似乎在挣扎着想站起来：“快，请上校，归舰，这里太危险。”
米雪儿赶紧止住了孙云的动作，点了点头，却发现不知是何时那尊高大无比的机甲已经来到身前。想起对方的身份，望着眼前那尊曾经给自己留下无尽创痛的昊天机甲，米雪儿一时间竟是完全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尊给人以无穷压迫力的巨型机甲，眼神如同正面对着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知道为什么救你吗？孙云。”
对方稍稍一顿，用着一种如机械和野兽的混音般，让人脊背深寒的沙哑嗓音，无比冷漠的说道：“因为你与我有共同的理想，让擒龙舰登上宇宙之巅，所以，你拙劣的表现实在让人失望。”
孙云呆呆的注视着对方混沌模糊的面甲，耳中犹在盘旋着李潇阁的寥寥数语；身后，战舰航行的巨大轰鸣声阵阵传来——龙族人的反攻开始了。昊天机甲如同鬼魅般缓缓在星空中隐去，孙云竭力从喉中挤出一声呼喊：“上校……”
无人回应，庞大的昊天机甲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般，消失在视野中，只留下一脸沮丧的孙云和不知所措的米雪儿。十分钟后，第一架夜枭无人机从两人身边飞过，紧接其后的是飞龙、狂龙战机，以及威风凛凛的青龙机甲。一艘巨大的战舰缓缓驶来，盖住了所有的亮光，米雪儿抱着虚弱的孙云，小心翼翼的向战舰飞了过去：“别再想了，援军到了，先归舰吧。”
“嗯。”孙云无精打采的点点头，发出一个不知是叹息还是回应的字眼，任由米雪儿将自己带回了战舰。此刻的正面战局已经完全逆转，残余的灵族战士面对龙族人猛烈的反击，全无招架之力，很快便被尽数剿杀。空旷的星空中布满了龙、灵两族战士的尸体，龙族人的战舰迅速清空了战场，在距落日星道口约两星里的C型星域中密集布防，严阵以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紧绷神经的龙族人却惊讶的发现，战场依然寂静，星空依然冰冷，曾经攻势如潮的灵族人却再看不到一丝踪迹……
玄武舰上，谷隐轻轻的转了转掌中的茶杯，灵族人出人意料的停止了进攻，幽暗深邃的星道中看不到一点光亮。而此刻，沉寂许久的李潇阁却发来了一条让谷隐百思不得其解的电文：灵族舰群溃败，请求追击。简短直接，没有任何解释，倒是符合李潇阁的风格，也和当下战场中的诡异平静不谋而合；但心有余悸的谷隐却很难下定决心主动追击刚才还让自己感到近乎绝望的强大敌人。
虽然直觉告诉谷隐，天威大帝不会屑于对自己使用什么计略，前方也一定不可能出现任何埋伏，但之前的惨痛失败让这个慵懒的中年人不得不慎重的考虑未知的星道中可能潜藏的危险。谷隐仍在犹豫，丽莎却兴奋的递上了又一份让谷隐哭笑不得的电文，依然是来自李潇阁：机不可失，我部先行追击。
“将军阁下，或许李上校是对的，这是我们唯一可能彻底击败灵族人的机会。请做决断吧。”
谷隐抿了口茶，笑了笑，看向丽莎，这位金发美女的眼中看不到恐惧和疑虑，只有对未来的期待，这副模样和老师还真是像啊，果然不愧是老师的女儿。
“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呵呵，也好，全舰出击！”
“祝我们自己好运吧。”谷隐举起茶杯，摆了一个致敬的姿势，一饮而尽。
“是！将军阁下！”丽莎颇为灿烂的一笑：“龙族的历史会记住你今天的决定的，无论胜败。”
谷隐自嘲似的笑了笑，暗自思量：在这种状况下主动追击灵族大帝，似乎确实是古今第一人啊，幸运的冒险者、愚蠢的好战者，我的名字将和其中一个称号同时被载入史册吧。
庞大的舰群开始航行，炽热的尾焰如万千银鱼般汇聚到一起，毫无畏惧的向着未知的幽暗深海开始了一段谁也不知道终点，不知道结果，不知道前方将会遇到何种命运的漫长旅程……
天威大帝的王者之师到底在哪里，饱饮无数鲜血的星陨原中又到底隐藏了何种神秘，一切的谜团都将在星陨原——这个龙、灵、星三大种族共同的不祥之地，揭晓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