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凉州风云 -- 第一回 先零古羌
卷二凉州风云十一回 狼子野心
“诸位，北宫伯与韩约之间的恩怨，稍后尔玛姑娘会一一到来；至于慈与为何先零羌一族结盟，诸位想想华神医与韩约之间的瓜葛，想必会明白慈如此做的原因！”见众人惊诧于双方的结盟，长孙慈苦笑一声，道出自己与先零羌一族缔盟的原因所在！
“不错，华神医与韩约之间碰面之日，便是吾等与韩约兵戎相见之时，与其届时措手不及，不如现在早做安排…嘉举双手赞成此次缔盟！”长孙慈话方出口，郭嘉顿时明白其意，心中暗赞长孙慈好算计，当即表示支持他的决定！
“慈哥哥既然决定如此，吾等绝无异议！”同阿凤、张辽眼神相交，翠妞等人顿时明白长孙慈心意，自是毫不犹豫站在长孙慈一边，赞同他的决定！
“叙倒是想置身事外，奈何如今新安县百姓俱知叙乃长孙氏家老家主螟蛉义孙，只怕叙如今已是身不由已，只好趟了这趟浑水了！”黄叙难得开了一句玩笑，不过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他，亦是支持长孙慈的决定！
“既然诸位赞同慈之决定，那么吾等就看看这韩文约到底居心何在？”众人的支持令长孙慈信心百倍，“霸天决”心随意动，这时的长孙慈宛如霸王再生，周身散发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令众人生出一众毫无抗拒的追随之心！
“公子智计过人，又有诸位俊彦相助，看来我先零羌一族此番当真命不该绝！”此时，尔玛安珠亦是明白过来！
长孙慈义助北宫伯逃出韩约追杀，以韩约的本性自是视他如眼中钉，定然置之死地而后快；长孙慈如今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无非是当时谋划得当不曾走漏风声。然而适才听他之言，只怕此事瞒不了多久，在此种情况下长孙慈对于自己提出结盟之事，应该是求之不得；然而他却并没有贸然答应，而是对自己考量一番方才同意缔盟！
看他年不弱冠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尤其是大敌当前依然处变不惊，单凭这份气度，即使对上韩约，想必亦不会落于下风！
“白石神在上，感谢您的指引，先零羌终于获得一线生机！”想到长孙慈带来的诸多惊喜，尔玛安珠顿时对先零羌的未来充满信心，不由自主的双手合十，面向西北喃喃言道！
“尔玛姑娘方才所言，可是汝羌族语言？”看到尔玛安珠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长孙慈待她祈祷完毕方才含笑问道。
“尔玛方才感谢万能的白石神，是在他的指引下，尔玛才能遇到公子，我先零羌一族的救星！”此时的尔玛安珠口中所言，却是众人皆能听懂的中原语言。
不过听到她讲长孙慈说成先零羌一族的救星，长孙慈不禁脸上一红，难道自己也有做神棍的潜质？
“时间紧迫，尔玛姑娘还是先为吾等释疑，北宫大哥与韩约之间，究竟因何闹得水火不容？”然而想到即将到来的危机，长孙慈顾不得多想，赶紧请教韩约的相关事宜。
“韩贼之前数年曾居留是我先零羌部，算是我先零羌一族的客卿，曾助我族甚多。北宫阿兄及族人因其义助族人，对其甚是尊敬，以兄弟视之，并尊其为先零羌部圣师，尔玛的武技、学识以及中原话就是蒙他传授；去岁秋初，韩贼应大将军何进之邀远行帝都雒阳，三个月后返回先零羌部，谁也不曾料到他此次帝都之行，竟然会带给我先零羌一族一场浩劫！”见长孙慈开口询问，尔玛收拾心情，将北宫伯、先零羌一族与韩约结缘的经过缓缓道来。
没想到，韩约与北宫伯之前竟然亲如一家，再闻听韩约去岁曾赴帝都雒阳俱是一惊！然而众人均是相视无语，俱是默然看着尔玛安珠，静等下文。
“韩贼返回羌部之后郁郁数日，直到一天他找北宫阿兄，那日，尔玛本欲求阿兄和玉姐姐一道外出为尔玛选匹坐骑，熟料无意中听到阿兄与韩贼在帐中争吵，尔玛好奇之下隐在帐外偷听，才知道韩贼此行竟将致我先零羌一族于万劫不复！”说到此处，尔玛安珠似乎想到什么恐惧之事，竟是脸色煞白，一副惊恐之色！
“那日韩贼以诛杀段颖、替阿兄报杀父之仇为饵，请求阿兄联合其他羌部，助他取得凉州刺史之位；再联合凉州其他各族，欲以凉州之力打出拥君除宦的旗号，以遂其忠君之愿；先零羌部自光武帝时便归顺天朝，虽数次反叛却终被大汉击败，北宫阿兄虽心切段颖公杀父之仇，然心中佩服其为人，又担心韩贼此举会将族人陷入战乱之中，遂断然拒绝了韩贼要求。
不料韩贼后来竟勾结尔玛黑虎阿兄也就是如今的北宫伯玉，拉拢其设计暗算北宫阿兄，取代北宫阿兄之位掌控了先零羌部；为避免北宫阿兄泄露其反叛朝廷之事，千里追杀北宫阿兄，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如今，北宫伯玉在韩贼的帮助下暂时掌控先零羌一族，并联合了烧当、氏戎、钟羌（钟存羌）、烧何羌、黑水羌、卑禾羌、河曲羌、发羌、牦牛羌、参狼羌、青衣羌、党项羌、白狗羌、黑虎羌、向人羌、蚕陵羌（昔卫羌）等大小十数支羌部，阴谋相助韩贼先掌控金城，进而谋夺凉州刺史之位，最后起兵对抗天朝！”
说至此处，尔玛安珠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神情略定，接着向众人解释她刺杀韩约的始末。
“尔玛当日偷听到韩贼的阴谋便悄然离开，事后曾经将此事告知北宫阿兄，并提醒他阿提防韩贼；熟料北宫阿兄以为韩贼被其拒绝便会打消此念，反倒斥责尔玛多事，结果北宫阿兄和玉姐姐在除夕之夜遭韩约与北宫伯玉二贼设计，亡命草原！
尔玛虽是北宫伯玉族妹，然在族中人微言轻，眼见阿兄遇难却无计可施；尔玛不忍坐视先零羌部沦为韩贼手中的工具，遂假意屈服于他，与族中几位不愿屈从韩贼阴谋、德高望重的释比商议之后，便想出这釜底抽薪之计，欲刺杀韩贼以解先零羌部危机！尔玛本以为刺杀计划天衣无缝，却不料其中漏洞百出，若非公子仗义出手，只怕尔玛如今亦如玉姐姐一般命丧韩贼之手！”
“公子相助北宫阿兄在前，暗助尔玛在后，今又愿意助我先零羌部，尔玛无以为报，唯有此生追随公子，任君差遣！”说至此处，尔玛安珠起身以奴仆之礼，跪拜长孙慈！
“尔玛姑娘言重了！”没想到她竟然当真以奴仆自居，长孙慈赶紧闪至一边，示意翠妞上前将其扶起，才正言说道。
“慈等当日只是钦佩北宫大哥部下忠勇，不欲其死于宵小之手方才出手相助，熟料如此一来竟无意中与韩约成为对手；至于尔玛姑娘当日刺杀韩约，慈亦是猜到姑娘可能与北宫大哥有所牵连，方才伸手相助；何况如今我等乃是同路之人，尔玛姑娘再如此客气，慈当真受之有愧！”
“公子，小人北宫首领麾下狼骑统领冯渊冯海超，冒昧请教公子，不过首领如今身在何处，与身边之人可曾安好？”长孙慈话音方落，尔玛安珠身后冯姓族人忽然上前拜倒，恳声问道，说的竟也是一口流利的中原汉语。
“汝便是北宫大哥麾下狼骑统领冯海超兄弟？”看着面前一脸激动的魁梧汉子，长孙慈不由喜出望外！连忙将北宫伯近况和心中疑问一股脑问出。
“北宫大哥现在狄道董大人府上，身边有狼骑十一、十三两位相伴，安全无忧！倒是慈闻听冯兄之前曾在北宫盟兄白马羌腾子驹处疗伤，不知何时到得金城，那白马羌腾首领可知韩约阴谋！”
“启禀公子，先前首领并未将韩约阴谋造反之事告知属下，腾首领与我等以为韩约与北宫伯玉二贼只是出于篡夺部落首领之位，方才设计、追杀北宫首领；渊三日前到得金城，尚不及赶回羌部，便在此遇到尔玛小主，亦是今日才知晓其中详情！”冯渊恭声答复了长孙慈的问话，方才谢过长孙慈相助之情。
“公子仗义相助首领逃出生天，又愿意对先零羌部伸出援手，冯渊只要一息尚存，只要公子一声令下，渊百死不辞！”
“公子，海超大哥本是汉人之后，不仅弓马娴熟而且颇有谋略，乃是先零羌部第一高手，在族人尤其是部落战士中颇有威望；有他相助，纵使韩贼此刻裹挟了多数族人，我等无异于拥有了半数部落战士！”似是看出长孙慈的疑惑，旁边的尔玛安珠适时出声，将冯渊的情况向长孙慈及众人做了介绍。
其实，长孙慈方才冯渊在挥刀斩向自己之时，已经对其武勇有了大体的认识，尤其是在最后关头止住刀势，他的功力只怕与张台在伯仲之间！或许，这冯渊才是她最终的依仗！长孙慈心中暗想。
“冯大哥请起！”闻听尔玛安珠之言，看看眼前拜服于地的冯渊，长孙慈俯身将他扶起，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若是如此，慈倒是对先零羌部摆脱韩约、逃脱战乱有了几分把握！只是，慈担心的是，先零羌部之中似冯大哥般、不愿叛乱的族人所占几何？”
“公子此言何意？”不明白长孙慈此言何意，冯渊与尔玛安珠不约而同的开口，竟是问出同样一句话。
“大汉天朝近些年国祚不稳，兼之帝王失德、宦官乱政，只怕朝廷在四夷之中威严扫地！汝羌族自光武帝起数次反叛，虽屡次败于大汉军队之手，尤其是前些年在段公颍大军重压之下不得不臣服，只怕汝部族之中不敢臣服我天朝的人大有人在！若非汝族人不甘臣服，即使韩约鼓动如簧之舌，亦难以如愿，因此嘉断定此次先零羌部所为，并非全是因为韩约的蛊惑，而是汝族人不甘臣服天朝又垂涎中原富庶所致！”沉默许久的郭嘉见二人不明长孙慈之意，遂嗤笑一声，一针见血指出先零羌部的野心！
“郭公子此言倒是不差，昔日北宫首领亦有此想法，若非老首领临终嘱咐其不可妄动谋反之心，只怕他当真会答应韩约狗贼的提议！”冯渊接过郭嘉的话，肯定了长孙慈的推测。
“若是如此，吾等若想阻止族人跟随韩贼起兵，岂非难上加难？”或许真的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尔玛安珠闻言不禁满面沮丧！
“尔玛姑娘不必丧气，公子既然说过有把握帮我族摆脱韩贼，想必定有解救之法！”倒是冯渊似是看出长孙慈胸有成竹，出言安慰于她。
“还请公子教我！”闻听冯渊之言，尔玛安珠不禁面泛喜色，赶紧向长孙慈请教。
“冯大哥，慈适才听尔玛姑娘说过，汝乃先零羌部第一高手、勇冠三军，不知汝若归顺韩约，能否得其重用？”长孙慈并无回答她的请求，而是转身笑问冯渊。
“若是北宫首领未出事前，渊追随韩贼至少可以掌控部落一半战士；只是渊如今随首领亡命草原，只怕韩贼不相信渊会归顺于他？”似乎明白长孙慈心中想法，冯渊言语之中满是沮丧！
“若是冯兄如今伤愈，且记忆尽丧，不知韩约可会重用昔日的先零羌第一高手？”长孙慈微微一笑，轻轻说道。
不错，一个失忆的羌部第一高手自然不会令人防范，且比一个头脑清晰的人更易使用！长孙慈轻轻一言，不禁令众人茅塞顿开，莫不佩服！
“慈贤弟此计甚妙！”黄叙闻言喜形于色，接着说道。“冯兄若是以失忆面目重返羌部，只要能经得住韩约的试探，冯兄再狠起心肠演出一场苦肉计，只怕这先零羌统帅之职非兄莫属！届时冯兄大军在手，再取得韩约信任，在其举事之时倒戈一击，不仅能够瓦解韩约的势力，说不定拿下此贼亦非难事！”
“只是韩约此时箭在弦上，想必所有事项均在进行之中，冯兄所需的，也恰恰是吾等最需要的时间！因此，嘉以为吾等当务之急，便是阻滞韩约起事的步伐，为冯兄争取时间！”郭嘉再次开口，却是道出目前的关键！
果然不愧是名留青史的鬼才！郭嘉句句切中肯綮，长孙慈不由心中暗赞此子眼光之毒辣！
一日一夜的大雪，金城街头雪几没膝，街头店铺纷纷开门，店家带着伙计裹着厚厚的冬衣，打扫门前积雪；许多孩子在街头相互追逐嬉戏，时不时有飞来的雪球击中路上的行人，吓得孩子们慌忙逃窜，却一不留神摔个四脚朝天！
本想呵斥几句的路人看到孩子们的囧样，不由开怀大笑；而那些孩子看到大人们并不生气，随大着胆子继续制造这样的情节，一时间，金城街头笑声阵阵！
“若是没有战乱，天下百姓何其幸哉！”驻足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场面，感受到这苦寒之地百姓间的温情，黄叙不由叹道！
“战争，从来都是帝王与权臣攫取利益的手段；百姓和普通官吏的最大心愿却是安宁！”郭嘉接过黄叙的话，一针见血的个性丝毫不改，只是声音中却充满了无奈！
“言之兄，嘉贤弟，与其在此唉声叹气，不如先去拜会一下金城青年一代士子的领袖，说不定从他那里，就有消弭战乱的法子！”看到允吾城街头的场景，再听罢郭嘉二人的对话，长孙慈心中阻止韩约的念头越发坚决！
虽然心中也被这街头百姓自得其乐的生活触动，长孙慈却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再说，若是没有办法阻止韩约的阴谋，只怕今日看到的这些人，没有几个能够躲过这场战乱!
“李文成？”郭嘉似乎听出长孙慈话中之意，言语之中充满惊喜！
“莫非慈兄以为他会成为此次瓦解韩约阴谋的关键？”黄叙亦不是庸人，随即也明白了长孙慈的意思。
“是与不是，待得见过这金城士人中的后起之秀，一切便见分晓！”看郭嘉与黄叙神情一振，长孙慈呵呵一笑拉起二人，迎着朝阳向李儒住处行去!——
待续卷二凉州风云第十回 如期而至
鼓漏更残，不知不觉已经更鼓三响！
“逾乌盭、讨脩濮、涉狐奴，历五王国，获单于子；转战六日，过焉支山千有余里，合短兵鏖皋兰下，杀折兰王、斩卢侯王，执浑邪王子及相国、都尉，捷首虏八千九百六十级，收休屠祭天金人！果然不愧大汉冠军侯，大丈夫当如是，方不愧身为大汉男儿！”看到贾诩所书大汉冠军侯霍去病二伐匈奴伟业，长孙慈不禁击掌叫好！
“公子果然深藏不露，难道欲学那冠军侯，立下不世功绩？”没想到话刚出口，长孙慈忽然听到旁边传来胡姬的声音。
“怎么，公子至今未眠难道不是在等候奴家？”看长孙慈一脸诧异，胡姬妖娆一笑，行至长孙慈身前欠身问道。那婀娜的身姿宛如杨柳扶风，灯下看来别有一番风姿！
只是此时的胡姬一身男儿装扮，倒也显得英姿勃发，与白日的妩媚娇艳判若两人！
“姑娘好手段！”没想到自己部下重重防卫，胡姬在依然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至身边，长孙慈不禁脸上发烧！
“公子布防堪称严密，本姑娘能够潜至此地，说出来不值一提！”见长孙慈俊面一红，胡姬立时便知其心意。呵呵一笑，胡姬随口说出个中原因。
“姑娘之意，汝等也是投宿这家客栈？”响锣不用重锤，胡姬简单一句话，长孙慈立即明白自己的破绽所在！
“多谢公子白日相助之义！只是胡姬请问公子，为何阻止本姑娘出手？”长孙慈一语道破天机，胡姬满面赞赏；不过那笑容一闪而逝，胡姬话语之间已是满面冰霜。
“在下长孙慈，乃新安县长孙氏少家主!”见胡姬玉面寒霜，长孙慈施施然躬身一礼，报上家门。“慈七八日前在甫入凉州地界，无意间得遇先零羌北宫伯，我等在众人追杀之下救出此人——不知姑娘可识得他？”
“北宫大哥无恙，他现在哪里？”闻听长孙慈之言，胡姬一脸寒霜立即化为乌有，冲上前来一把抓住长孙慈的手，一副兴奋、焦急之态。
胡姬果然识得北宫伯！
看到胡姬闻听北宫伯无恙的消息，一脸冰霜化为兴奋，长孙慈立即放下心来！
“请教姑娘如何称呼？”轻轻挣脱被胡姬抓住的左手，长孙慈再次拱手一礼，含笑问道。
“本姑娘尔玛安珠，乃是北宫伯族妹!”见长孙慈波澜不惊的模样，胡姬也意识到自己的忘形，左手抚胸向长孙慈行了一礼，说出自己的身份。接着诚挚的向长孙慈道歉，为方才的冒失悔恨不已!
“长孙公子，汝义救北宫阿兄，实在是我先零一族的大恩人！尔玛年轻识浅，说话不知轻重，尚请公子勿怪！”
“尔玛安珠？”胡姬诚恳的道歉立即换来了长孙慈的笑脸，口中重复着胡姬的名字，长孙慈有些不解。“姑娘既是北宫伯的族妹，为何汝二人的名字天差地远？”
“北宫伯乃是先零羌部族首领的专用名字，北宫哥哥之前的名字唤作尔玛黑虎！”认真回答了长孙慈的疑问，胡姬立即将话题转到北宫伯身上。“长孙公子义助阿兄，尔玛及族人他日必有重谢；尔玛如今只盼公子能告诉阿兄的去向，还望公子成全！”
胡姬欠身再施一礼，双眼之中已是泪光闪烁。
“北宫伯如今暂时居于狄道，安全无忧！”胡姬一副焦急模样，长孙慈也不为己甚，含笑轻轻一语，胡姬顿时笑逐颜开。
“阿兄既然在董府，尔玛倒是不必担心；只是请教公子，日间为何阻止尔玛出手？”长孙慈救下北宫伯，无异于先零羌一族的救星，胡姬倒是不好贸然翻脸；然而为了达到刺杀韩约的目的，想到白天丧命的瘦削族人，胡姬顿时心如刀绞！
“尔玛姑娘可是怪在下多事，破坏了姑娘精心策划的必杀一击，或者说，姑娘以为今日刺杀韩约，定能将韩约置于死地？”见胡姬伤心，长孙慈倒是有些不忍，遂歉然一笑问道。
“牺牲部落一名族人，才得以接近韩约；尔玛相信只要韩约被毒针刺中，就算韩贼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逃一死！”胡姬对长孙慈的疑问付之一笑，恨声说道。言语之间斩钉截铁，却是对自己精心谋划的刺杀计划深信不疑！
“不错，只要韩约被毒针刺中，慈亦深信他必死无疑；只是对于尔玛姑娘能够刺中韩约，慈却不敢苟同！尔玛姑娘此次刺杀的每一步堪称绝妙，然而选错了对象、地点！”想到众人还在冰天雪地中布防，受那冰冻之苦，长孙慈也不再同胡姬卖关子，一针见血指出胡姬的破绽。
“姑娘选择在太守府动手，固然韩约一时之间想不到这连环刺杀，却也令其谨慎提防任何人，包括金城陈懿太守；韩约能够遇到姑娘，并将姑娘送入太守府、献舞，这些料想是经过经过姑娘一番设计；韩约的目的旨在借尔玛姑娘美色迷惑陈懿，以获得更多权利，并借机送北宫伯玉一个人情！
岂料这样一来也遂了姑娘心意，为尔玛姑娘之后被挟持、接近韩约做个铺垫。只可惜，当时所有人都低估了那武夫模样的陈太守，以为他只是个好色如命的莽夫，包括在下与韩约在内！
然韩约何其人也？此人不仅工于心计，更是狡猾万分，他可能当时不知，然而在尔玛姑娘被挟持至太守府门口的途中，他已经觉察出陈懿太守的异处！姑且不说陈懿为人如何，这种美色当前就忘乎所以的作风，怎会是一个在羌胡环伺的金城安如磐石的太守所为！
还有，就是尔玛姑娘体恤下属，选择的死士太过平庸，三两个照面便被韩约杀的一死一逃，怎不令韩约怀疑此中有诈？尤其是当时现场多人，尔玛姑娘却独独被部下掷向韩约，更加证实了韩约的判断：尔玛姑娘才是此次刺杀的最后一环！
假若尔玛姑娘站在韩约的立场，判断出姑娘的用意，韩约岂有不备之理？
尔玛姑娘仔细想想与韩约接触那一刻，便会明白慈出手阻止的原因！”长孙慈一番话详细剖析了胡姬计划中的漏洞，听得她面色数变；尤其是长孙慈提到自己与韩约接触的细节，胡姬顿时面如土色，口唇连张，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当时情景，慈至今仍历历在目！”胡姬表情落雁长孙慈言中，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不过谨慎起见，他接着说道。“尔玛姑娘面向韩约而至，眼神中的杀机怎会瞒得过韩约的眼睛？故而他接住姑娘之时，借势后退以调整自己与尔玛姑娘的距离和位置；慈记得清楚，当时韩约双手的位置恰好是姑娘的后心与左腰，若是姑娘有任何异动，只须他手上发力，尔玛姑娘还不是任他摆布？
所以，慈认为尔玛姑娘的计划业已失败，慈不忍心姑娘步族人后尘，方才出手阻止姑娘！”言止于此，长孙慈目视胡姬，喟然一谈不再言语。
长孙慈一番话，直听得胡姬汗湿重衣！想到若非长孙慈阻止自己，不说此次难以达成刺杀韩约之目的，就是自己只怕也难逃一死！个人生死事小，若是自己被韩约擒获，只怕自己族人被逼之下亦会成为韩约手中的工具，堕入万劫不复之境！
“尔玛自以为此番刺杀之计天衣无缝，却不知其中竟有如此多的漏洞！公子此举不禁挽回尔玛一条性命，更是拯救了先零羌一族!公子大德，尔玛没齿难忘！”胡姬想明白此节，抚胸诚挚的向长孙慈深深一礼，由衷的答谢其相救之恩！
“若说此举保全姑娘性命，慈倒是当得姑娘一礼；然姑娘所言拯救汝先零羌一族，慈倒是不敢居功！”闻听胡姬之言，长孙慈赶紧侧身让开胡姬施礼，有些不明所以。
“公子可知韩约为何手段尽出，亦要置北宫阿兄于死地？”见长孙慈避开自己，胡姬面上一怔，随即恍然一笑，开口问道。
胡姬欲道处北宫伯亡命真相，长孙慈却是心中忐忑，究竟要不要知道北宫伯与韩约之间的秘密？他心中暗自问自己！不过想到董府老夫人将北宫伯托付自己，那么北宫伯他日若是有心向韩约寻仇，只怕自己也无法推脱！
“这个，北宫伯倒是未曾提及，据他当时所言，韩约与北宫伯玉设计谋害于他，后千里追杀欲置他于死地；至于个中详情，慈为了身边众人安全计，却也不愿知晓太多，故而慈对此一无所知；然而慈既然已经牵涉此事，只怕再也无法置身事外！”长孙慈思虑再三终于开口，轻轻如此说道。
“诚如公子所言，作为长孙氏家主，自是要顾虑身边之人安危，公子用心良苦，尔玛明白！亦如公子所言，既然牵连其中，公子及长孙氏即使有心独善其身，只怕亦难以如愿。为今之计，尔玛以为吾等唯有彼此联合…”
胡姬亦是明白人，长孙慈虽寥寥数言，却令她听出其中的一个契机；迅速在心中做出一个决定，略微斟酌一下言辞，她谨慎的说出心中的想法！
不过她话未说完，便被长孙慈出言打断。
“尔玛姑娘可是欲与长孙氏结盟？”看着胡姬，长孙慈直言问道。
“不错，公子见微知著、料敌机先，处事果断且又有条不紊，尔玛虽不知长孙氏在中原是何等家世，料想公子绝非等闲之人！尔玛有心求助公子，代为筹谋先零羌与韩约之间的一切事宜；若是公子能助我先零羌一族逃过韩约阴谋、保存我先零羌一族，今后先零羌三十万族人唯公子之命是从，绝不反悔！”话已挑明，胡姬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坦然面对长孙慈，说出自己的意思。
没想到胡姬，现在应该说是尔玛安珠，竟然仅凭一面之缘，就敢于那全族的生存和未来作为合作的条件，长孙慈不禁佩服她的果决！同时从她的话中，他意识到先零羌目前的处境何等危险，也嗅出了一丝即将到来的危机！
“尔玛姑娘好手笔！”心中想明白这节，再计算一下与先零羌结盟的诸般后果，长孙慈微微一笑，颔首说道。“姑娘如此果决，若是慈不答应，只怕我等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那么公子之意，可是拒绝尔玛方才的提议？”闻听长孙慈之言，尔玛安珠不由脸色一寒，疾退几步站定身形，已是利刃在手、满面决然！
“呵呵，慈不过一介寒生，蒙尔玛姑娘如此看重，慈倒是真不知该如何抉择！”长孙慈呵呵一笑，丝毫不顾忌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两名羌人，以及架在颈间的两柄长刀，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尔玛安珠。
“长孙公子，非是尔玛绝情，实因此事关乎我先零羌一族存亡，尔玛不得不如此！若是公子能够答应助我族人渡过此劫，尔玛愿意以死谢罪！”
没想到长孙慈利刃加身依然谈笑风生，尔玛安珠一时之间倒是摸不透他的想法，不过心中却仍是不愿放弃那一丝希望，虽然利刃在手，却是在此恳求长孙慈应允结盟之事！
“若是如此，慈更不敢答允姑娘！”虽然心中已有定论，长孙慈嘴上却是丝毫不露口风！
“既然如此，休怪尔玛心狠！冯大哥——”没想到他丝毫不顾生死威胁，尔玛安珠不由伤心欲绝，心中暗叹一声可惜，黯然看了长孙慈一眼，开口吩咐长孙慈身后一个部下，便欲诛杀长孙慈！
“住手！”眼见那人挥刀斩向长孙慈，尔玛安珠忽然想到长孙慈适才所言，忍不住喜上眉梢，沉声喝止那个部下！
刀锋停在长孙慈颈前不到一寸，然而他的神色自始至终不曾变过，依然是一副风情云淡的模样！看到尔玛安珠喝止手下，长孙慈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才转为一丝讶异！
“尔玛收回方才之言，若是公子肯助我先零羌一族，先零羌族今后一切听从公子之命；就是尔玛，亦愿意此生追随公子，永不背弃！”抛下手中利刃，尔玛安珠俯身拜倒，膝行至长孙慈面前，用先零羌族最古老、最庄重的礼节，玉面一贴长孙慈脚面，指天盟誓！
此女果然伶俐！没想到她竟然在最后时刻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并且果断的做出归顺之举，长孙慈怎不吃惊？
他之前从尔玛安珠的话中，业已判断出先零羌如今的状况，因为北宫伯的关系，他心中早已决定答允相助；只是担心自己人微言轻，若是北宫伯族人不信任自己，纵使自己有通天彻地之能，只怕毕竟一切皆是空谈！
因此，方才所为，不过是想看看这尔玛安珠，究竟值得他投入多少？如今见她明白自己心意，长孙慈对她算是基本满意；有这样聪慧之人相助，自己的想法和布置才能落到实处！
其实，休说那两名羌人伤不得他，就是他想擒下眼前三人，只怕也是轻而易举！因为，他已听到黑娃和张辽在两名胡人现身之后，就潜伏在门口和窗下，只要他一声令下，尔玛安珠等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尔玛姑娘果然是剔透之人！”见她明白自己心意，并盟誓追随自己，长孙慈不由开口赞道。
“啪啪啪！”扶起拜服于地的尔玛安珠，长孙慈伸出手掌与她轻轻击掌三下，算是正式缔约结盟！
“黑娃，汝与周大哥和大牛哥再辛苦一下，负责此处警戒;张辽和瘦猴可以通知嘉贤弟他们过来了！”击掌完毕，长孙慈欠身请尔玛安珠和两名族人入座；自己则出门低声吩咐黑娃通知大牛、周仓和瘦猴。自己则带着张辽返回室内！
“尔玛还以为自己一行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一切早在公子算计之中，尔玛此番输得心服口服！”看到背负强弓、手执利刃，随在长孙慈之后进来的张辽，尔玛安珠顿时明白长孙慈早有安排，若是自己等人当真下手，结果如何只怕不是现在的样子！
尔玛安珠和两名族人相视骇然，暗叫侥幸！
“慈老大…咦，这不是胡姬姑娘吗？”片刻后郭嘉、黄叙陪着翠妞和阿凤，跟在瘦猴后面鱼贯进入长孙慈房中。看到女扮男装的尔玛安珠和身后两名羌人，郭嘉略微一愣便恍然问道。
“尔玛安珠及族人见过各位！”想到今后就要仰仗眼前之人，尔玛姑娘和两名族人赶紧起身，向众人施礼问候！
“慈贤弟，愚兄如今方才明白你昨日之言，叙佩服！”到长孙慈白日里答应明天揭晓胡姬刺杀韩约真相，没想到胡姬竟然夤夜到此，如此大胆、准确的判断，不由令黄叙对他佩服万分！
“各位，胡姬哦这位尔玛安珠姑娘乃是北宫伯族妹，适才代表先零羌族与我等缔盟，今后我等就是同路之人，诸位还是先认识一下，等下再由尔玛姑娘为我等说明韩约的阴谋，以及谋划一下如何帮助先零羌渡过灭族之祸！”听到街上更鼓四响，长孙慈也不啰嗦，直截了当将话说明！
不想轻轻一语，郭嘉等人听来却宛如六月惊雷！
与先零羌缔盟，韩约的阴谋，灭族之祸…一连串信息接踵而至，众小看着满面笑意的长孙慈和一脸慎重的尔玛安珠，个个怔在当场！——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