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求生汉末 -- 七八回 新安歌女
七八回 新安歌女
“神医神技，不知可有解救我家少家主之法？若是神医能救得我家少家主性命，甄氏一族感激不尽！”闻听华佗所言，甄豫命不久矣，他随行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汉子上前跪倒，祈求华佗相救。
“一时之间，花某倒是不便妄言，待华某思虑一番，再答复令公子，不知可乎！”闻听那人之言，华佗认真打量一下甄豫，犹豫一下，开口答道。
“恳请先生费心，吾等感激涕零！”闻听华佗言下之意，似乎有法解救，那汉子不禁喜出望外，恳请华佗出手相助。
“生死由命，若是神医能够解救，自是不会袖手旁观，六叔切莫如此！”闻听华佗的判断，甄豫不由一怔，然看到族叔为了自己，长跪恳请华佗，不由心中感动。上前扶起自己这位族叔，表示谢意。
“如此，请允许华某稍后回复公子！”说完，华佗转身离去。只是转身的刹那，眼角一丝掩饰不住的笑容，落入长孙慈的眼中。
“甄兄可能不知，这位华先生乃是当今名医华佗先生。有华神医在，想必定能保兄无恙！”看到华佗眼中无法掩饰的喜色，长孙慈心中纳闷不已；然而想到华佗神技，遂含笑安慰甄豫。
“他就是华元化？若是由他出手，公子想必不会有事！苍天有眼，若是豫儿无恙，在下必准备三牲礼品，叩谢上苍！”闻听长孙慈说出华佗之名，那管家模样的汉子不禁双手合十，祈求上苍！
“慈贤弟，这位乃是豫之六叔甄公凡，讳字平之，现任甄氏一族外务总管！”见族叔如此，甄豫不禁心中感动。
“在下长孙慈见过甄总管！”想到此人为了甄豫，不惜跪求华佗，长孙慈钦其忠义，随执晚辈之礼含笑见过。
恰巧此时王大爷也来到近前，想到诸人还不认识，便为大家作了介绍。长孙慈、甄豫相互为对方介绍一番。闻听甄豫乃是甄氏一族少家主，王大爷也产生结纳之意。想到双方有一段路程顺路，便开口邀甄豫等人结伴同行，至蓝田再行分开。
“老丈所言，豫求之不得！”闻听王大爷邀其同行，甄豫欣然相允。他见识过长孙慈之外三人的武技，想到如此一来不虞途中安全；兼之自己小命要紧，有华佗神医在此，怎可错过？
双方各怀心思，然而有各取所需，自是开心不已！
“如此，吾等这就启程，到的新安县在好好喝上一杯！”看看天色不早，若是天黑之前赶不到新安县，无法入城，众人不免要露宿城外，王大爷招呼甄豫，随之一道启程，向新安县进发。
众人纷纷上了车马，有长孙慈和瘦猴为先导，中间四辆马车，大牛与黑娃殿后，催马扬鞭，向新安县进发。不待夜幕降临，便进入新安县城。
眼前的新安县城依山而建，古朴雄厚，城外翠竹遍山，城内车水马龙，虽是暮时街上依然行人不减。入的城来，不等王大爷等人有所行动，甄凡已经吩咐下人包下一座客栈，邀请王大爷一行入住。
推辞不过，王大爷拱手谢过，便招呼众小进入店中。安置好车马，众人洗漱一番，来到店堂坐下，甄凡吩咐伙计备上酒菜，邀请王大爷、华佗和长孙慈与甄豫共席，自己忝陪末座。其他人亦分别落座，共进晚餐。
“今日若非慈贤弟等仗义相救，吾等恐难见明日朝阳，为此，豫聊备薄酒，以示谢意！”知道长孙慈不喜他将报答二字挂在口上，甄豫只是简单提及，举杯敬过众人，遂一饮而尽。
“吾等行商之人，有缘相遇，自当守望相助，公子不需客气！倒是华先生，甄公子确实要好好敬上一杯，毕竟，甄公子的性命可是靠他来搭救啊！”见甄豫热诚好客，王大爷对他好感顿生，本就有心结纳，此番闻听他有恙在身，自是借花献佛，有心劝华佗伸出援手！
“老丈严重了！”闻听王大爷这番话，华佗赶紧开口。“公子之疾，佗绝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一时之间尚未想出解救之法，尚请公子见谅！不过，佗定会用心为公子救治！”
“如此，就拜托华神医！”甄豫既然能成为少家主，自是聪明之人，明白王大爷的意思，又听华佗开口，赶紧举杯，恳请华佗费心。
“想吾等至蓝田分手，期间还有数日，届时华神医定能想处万全之策，为甄兄解除病患！”见众人你推我让，长孙慈含笑说道。“今日吾等有缘相识，何不抛开这等不开心的话题，共谋一醉？”
“慈贤弟所言甚是，如此，吾等不提这些，只谈风月！”甄豫亦是豁达之人，见长孙慈提议，遂放开胸怀，与众人频频举杯，饮酒之余谈及往来见闻，竟是妙语连珠，见闻广博！倒是华佗，似乎对甄豫的情况比较感兴趣，言语中频频提及甄氏一族。
以为华佗乃是为其身体之故，才详加询问，甄豫也不隐瞒，如实说来。一番谈话下来，长孙慈对于甄氏一族，也了解的更加全面。
甄氏一族乃汉王朝宰相（太保）甄邯后裔，世吏二千石。后来，甄氏族人致力粮食、海盐、丝绸、玉器买卖，累世数代，家资千万，店铺遍及黄河以北幽、冀、并、青四州，并在司隶有不少田产。
当今家主甄逸，时任冀州上蔡县令，娶常山张氏，生三男四女：长子甄豫，继甄氏祖业；次子甄俨，举孝廉，大将军掾、曲梁长；幼子甄尧，举孝廉；长女姜，次脱，次道，次荣；均是人中龙凤。
闻听甄氏一族如此实力，长孙慈不由浮想联翩。
试想一下，若是有了甄氏一族之助，凡是其店铺设立之处，岂非亦是情报覆盖之所？若是有了这样的家族做后盾，不仅有助于情报收集、军粮筹措，即使之后天下太平，有了他们的帮助，岂不是能够迅速恢复民生，繁荣经济？想到诸般好处，不由他更是坚定了结纳甄豫的想法！
长孙慈无意之中所思一切，竟然均是从一统天下着眼，只是他不自知耳！贾诩之谋，果真不凡！
然而凡事最忌操之过急，想到此处，长孙慈并没有刻意拉拢甄豫，而是用心结纳于他。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若是能得甄豫引为知己，岂非事半功倍？
“各位大爷有礼，小的张三，忝居本店掌柜，为感谢诸位光临小店，特送上本店自酿好酒一坛，请诸位大爷笑纳！”众人酒酣耳热之际，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带着一个手捧酒坛的小厮，来到甄豫等人桌前，拱手笑道。
“掌柜客气了，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不知张掌柜有何指教？”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看那张三一脸谦卑，甄豫淡淡一笑，对小厮送上的美酒视而不见，随口问道。
“在下无意中听到各位闲谈，方知几位爷中竟然有甄氏族人在座，只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识甄氏少家主！”说完，张三向甄豫深施一礼，不待众人接话，接着说道。
“冀州甄氏乃是当今天下商业翘楚，素来为吾等行商之人敬重，今日小店有幸迎接诸位大爷，实在是小店的福分，因此不揣冒昧打扰，一坛薄酒不成敬意，敬请诸位大爷赏脸！”说完，亲手拆开泥封，为甄豫等人将杯中酒水加满。
伸手不打笑面人，见那张三虽然一脸谦卑，然谈吐不俗，甄豫虽然有些懊悔适才大意，不曾想到隔墙有耳，泄露了身份；不过见他言语之间对甄氏一族颇为敬重，遂含笑接纳那人的好意，只是示意甄凡打赏于他。
“多谢公子好意，只是这坛酒乃是小人一片心意，至于公子赏赐，小人万不能受！”长孙慈等人本以为那掌柜次来不过讨个赏钱，会接过打赏退下，孰料张三并不接受甄豫的赏钱，而是委婉拒绝。
“小人只是钦佩甄氏一族经商又道，并无他意，请公子万勿如此；此外本店有一女娃倒是唱的一手好曲儿，在下这就着她前来为诸位大爷献艺，若是诸位大爷高兴，打赏于她便是！”见甄豫闻言一脸狐疑，张三笑着解释道。
说至此处，张三转身招呼身后不远处二人过来。众人闪目观去，就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怀抱一只琵琶走上前来。本以为此人如此有所图谋的甄豫、甄凡，见此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二人不怕花钱，确是担心他人知道自己身份后，别有用心；见那张三只是为了介绍众人听曲，倒是并不放在心上。不过这个掌柜如此用心促成众人听曲之事，倒是令长孙慈对他的目的，甚是疑惑！
“小女珠儿见过诸位大爷，请诸位大爷点曲！”见众人并无拒绝之意，小姑娘向众人欠身一礼，递上一张制作简陋的竹简，看来上面应该就是女孩能够演唱的曲目，长孙慈如是想。
不过看清楚珠儿相貌之后，竟是生起似曾相识之感！但是想来想去，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如此，烦请姑娘就为吾等奉上这一曲‘易思吟’，吾等洗耳恭听！”见那女孩虽年幼，然生的明眸皓齿；虽面有愁容，却楚楚可怜，不由甄豫顿生怜惜之心！再听道女孩适才出声，若乳燕初鸣，清新婉转，心中亦是想一听为快！
“既然吾等今日只谈风月，怎可没有乐声助兴，烦请掌柜为姑娘看座，吾等好一饱耳福！”既然那张三不接受打赏，就当作这次的打赏吧！想到此处，便欣然点了一支曲子。
“多谢公子！”那自称珠儿的女孩向甄豫施了一礼，退到张三为她搬来的矮凳上坐定，左臂抱定琵琶，左手五指轻按丝弦，随着她右手五指轻抚，一阵铮铮之声瞬间如水般蔓延在客栈之中！
但闻琵琶声似珠玉跳跃，此伏彼起，随着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
“珠儿姑娘今日又献艺了，好久不曾听到她的歌喉，今日看来不虚此行！”闻听琵琶之音，客栈中方才嘈杂的局面顿时静了下来，一阵议论声传入长孙慈的耳中！
“珠儿姑娘歌艺无双，只是这身世…”
“不是愚兄多嘴，有此好机会，聆听珠儿姑娘的歌喉，就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再说，那张家不是好惹之人，吾等还是听曲吧！”
一阵阵议论，虽然声音不高，奈何此时长孙慈“霸天诀”已经有了小成，这些议论虽低，却被他听得清楚。
不幸？看着眼前面带忧伤的女孩，长孙慈若有所思。
“物理推世情…”渐渐的琵琶声如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珠儿轻启朱唇，顿时客栈中鸦雀无声，只有那黄莺般清净的吟唱，萦绕客栈之中。
此女歌声果然动听之极，长孙慈等人相视颔首，顿时被那歌声吸引。
“…人生贵适意，想人间造物搬兴废。吉藏凶，凶藏吉，富贵哪能长久？日盈昃，月满亏蚀。地下东南，天高西北，天地尚无完体。”琵琶声繁音渐增，珠儿住口稍歇，双手十指连动，乐声似流水般从琵琶弦上流淌而出。
“妙，实在是妙，想不到此间竟然有这等可人，有如此嗓音，实在是妙！”唱至此处，甄豫不禁连连称妙，周围也响起一阵潮水般的掌声。
珠儿的歌声宛若黄莺出谷，轻灵婉转，即使听过后世诸多名家演唱的长孙慈也不禁心中震撼！只是曲词之中浓浓的哀伤，令他心中不忍！
随手拿起桌上掌柜张三送来的那坛酒，为自己满上一杯。然而正待放下酒坛，却发现手中的酒坛光滑细致，雕工精美，竟是不亚于后世见到的明清瓷器！
不过此时掌声停歇，琵琶声再度低了下去，曲调却是柔和之至，宛如一人轻轻叹息，似是朝露暗润花瓣，晓风低拂柳梢！
见珠儿又要开口，长孙慈遂无心他故，凝神听她献唱。此时，琵琶声渐不可闻，似风雨稍雯，万籁俱寂！珠儿朱唇再启，那清越歌声再度响起。
“万事皆随缘，半分强不得，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艰难，命危于晨露。由心故生情，由情故生事，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愁…”只闻琵琶声中一片凄凉之象，若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歌声渐渐远去，琵琶声也渐渐停歇，客栈之中却是鸦雀无声，众人耳边犹自回响着那清越的歌声，竟然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良久，众人如梦方醒，顿时掌声大作！
“生世多艰难，命危于晨露！”咀嚼曲中这两句，甄豫不禁为之销魂，一时竟然惘然！见他如此模样，长孙慈不禁含笑摇头，看来到底是大家子弟，对于这种抚琴弄曲之道，竟然兴致此耳！
不过两世为人的他也不禁为珠儿的歌艺震撼不已！只觉曲中辞意豁达，显是饱经忧患、看破了世情之人胸怀，和眼前如花年华的珠儿殊不相称！想必是她听旁人唱过，因而记下了，长孙慈如此想到。
然观其超出年龄的幽怨，再想到适才店中人的议论，似乎此女确实身世可悯！有心出手相助，然而不知此女的身世，以及救援之举会否遇到麻烦，他不禁苦笑摇头；再想到如今自己所处的时代，眼前的女孩不过是冰山一角，凭自己目前的实力，又如何能够一一施救？想到此，不由长孙慈不禁满嘴苦涩！
甄凡乃老成之人，见到侄儿情形，担心他生出什么心思，赶忙打赏了珠儿，命其退下。
“诸位大爷慢饮，小女告退！”见甄豫等人兀自沉浸于自己适才的歌声之中，接过甄凡的打赏，珠儿淡然一笑抱起琵琶，莲步轻移之间，已虽那掌柜张三悄然告退！
“慈哥哥，不知汝可曾发现，适才那位珠儿姑娘面貌长得酷似一人？”待珠儿退下，翠妞悄然来到长孙慈身边，附耳说道。
“什么人？”想到适才初见珠儿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听到翠妞此问，不禁惊讶！然而思来想去，确实是在想不起来。
“慈哥哥，不必往别处想，想想吾等身边之人？”见长孙慈疑惑，翠妞含笑提醒。
“你是说…”闻听翠妞之言，长孙慈心中豁然一亮，忽然想到一人，抬头看看翠妞，见她一脸笃定，遂低声问道。
“可是…”——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