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求生汉末 -- 七五回 函谷险关
七五回 函谷险关
艳阳高照，和风徐徐，驾车行在驰道之上，欣赏着沿途的风景，长孙慈只觉得心情无比轻松、惬意！
“外面如此精彩，叙真的枉渡十数载！”感受到车外风和日丽，黄叙想到自己之前抱病在身，蜗居家中的生活，不禁慨然！
“言之兄当时有恙在身，自是无奈；而如今有此机会，吾等闷坐车中，岂非不智？”见黄叙模样，郭嘉含笑出言宽慰！“不如吾二人将长孙兄弟换过来，不知言之兄意下如何？”
看华佗师徒和程昱三人闷不作声，郭嘉觉得无趣，遂提议道。不料黄叙早有此意，见他开口，立即和长孙慈二人说了。
“也好，虽然天气不错，然黄公子病体未愈，还是加件衣服的好！”不忍扫二人的兴，长孙慈含笑提醒黄叙加件衣服，随后让出位置，由郭嘉驾车，自己与王大爷进入车内，换黄叙出去。
众人约莫走了一个时辰，程昱看到马力将乏，便建议大家稍作休息，待马力恢复再行上路。
王大爷当即同意，并招呼中人停下，将马匹解下，程昱自行接过马匹的管理，众人则席地而坐，随便去些干粮、食水充饥。
“不知老丈此番奔赴塞外，欲走何路线？”不等他坐定，一直闭目不语的李芸，突然开口问道。
“吾等计划顺着黄河西行，在渭水与黄河交汇处休整一天；之后沿渭水继续西进；到达陇西，折向北行，进入凉州！”见李芸开口，王大爷含笑将线路说与她听。
“如此一来，沿途要经过河东、弘农、冯翊、京兆、扶风、天水、陇西、西平八郡。”听他说出行进的方向，李芸眉头一皱，低头自语道。片刻之后，她抬头看向王大爷，有些不解的问道。
“为何不由潼关转而向北，至上郡再西行至凉州，要知道出了潼关之后，沿途渐多山地，不知老丈可曾想过此行之艰难？”李芸说完，看着王大爷，静等他的意见。
“芸姑娘所言不差！吾等选择这条线路，实乃不得已而为之！”闻听李芸之言，王大爷苦笑道。
不过心中不禁惊讶于李芸对北地的熟悉，此女果然不是凡俗之辈，然而她这样问是何用意呢！
旁边的长孙慈、郭嘉、黄叙闻言亦是一惊，三人对视一眼，心中对于李芸的学识佩服不已！不过再低头一想，不禁心中满是疑惑！
想那李元礼一族因第二次“党锢之祸”（公元169）年获罪而惨遭杀戮、流徙，此女当时应该还是个孩子，此后她被打入官妓之籍，此后一直不曾获释。她是如何得知外面的信息呢，何况还是这种除了挥军作战的将领才会了解的地理信息？
想到此，王大爷与长孙慈、郭嘉三人不由心中对她产生了一丝戒心！再想到想到贾诩和东方蓝之言，长孙慈心中不禁对她的身份产生一丝疑问！
“老丈何意？”见他话未说尽，李芸笑问道。
“芸姑娘对北地的郡县如此熟悉，想必亦清楚北地远比中原寒冷！若是过了潼关转而向北，一路上虽道路较为平坦，然天气寒冷，且晨昏更甚，如此一来不仅人马受罪，而且也大大减少了赶路的时间！”虽然心中对她有了一丝戒心，王大爷表面上却是毫无异样。
虽然仍是含笑耐心向她解释，不过他却留心观察对方的反应。
“哦，之前芸身陷烟花之地，闲来无事读过不少文章，是以对北地的地名略有所知，不过纸上谈兵，倒是让老丈见笑了！”闻听王大爷之言，想起方才自己无意中所说，李芸不由笑容一窒，然而随即恢复常态，如此解释道。
虽然未曾看出李芸露出太多破绽，然而她的机变仍令长孙慈三人佩服不已！不过正因如此，三人心中更多出一分戒心。
“如今吾等选择沿渭水西行，虽沿途多山，道路不甚通畅，却胜在不用耐寒受冻；且到的天水城后，时至二月底，天气亦是不如现在寒冷，正好便于吾等休整之后，继续行进！”言尽于此，王大爷住口不言。
既然对她产生了戒心，王大爷自是不会说出他的真正目的。
“如此，倒是芸多虑了！”闻听王大爷如此解释，李芸赧然一笑，闭口不语，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大爷，今日能赶到新安县吗?”李芸闭口不语，王大爷也沉默下来，一时间车厢内陷入一阵寂静。不过很快，翠妞的问话，就打破了有些怪异的沉默。
“若是按照这个进度，午时左右就可抵达函谷关；吾等用餐之后，接着赶路，今夜应该可以在新安县投宿。”闻听翠妞发问，大爷笑着回答。
“孙婆婆老家就在新安县，听她老人家说，新安县盛产竹子，那里的农人用毛竹搭成的房子，不知道多漂亮！”想到夜里就可以到达新安县，翠妞开心不已，也聊起从孙婆婆那里听来的事情。
“竹屋虽看来漂亮，然而终难挡风雨！”闻听翠妞之言，王大爷不由叹道，言语间一片悯然之色！
“大爷这样说，是不是因为竹屋建的不够牢固？”听到王大爷之言，翠妞不解的问道。
“翠妞，大爷问你，若是由你来挑，你是愿意住砖石搭建的房屋，还是愿意住在竹屋之中？”见翠妞不解，王大爷并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向她提出一个问题。
“当然是住砖石搭建的房屋，不用担心风吹雨淋…”翠妞闻言，不禁脱口而出，然而说道一半，脸上已经若有所思！
“不错，竹屋虽然漂亮，然终无法遮挡风雨，只是百姓贫苦，无钱搭建砖石房屋，才不得以伐竹建造房屋。殊不知美丽的竹屋背后，隐藏的却是百姓的贫苦和无奈！”王大爷见翠妞表情，知道她已经想到什么，遂不再隐瞒，直言说道。
“吾等此行若是顺利，亦可以建起大屋，届时就不需担心风雨了！”见众人闻听王大爷之言，皆是点头不言。看众人满面忧色，长孙慈赶紧出言岔开话题。
如此一来，众人开始谈论此次贩马之事。三个女人一台戏，翠妞、阿凤和李芸三人一聊起来，倒是找到不少感兴趣的话题，一时间聊得好不热闹！
王大爷见三女聊得投机，遂靠着车厢，开始闭目养神。
长孙慈没有参与阿凤她们的话题，翠妞提起孙婆婆，不由使他想起了山中的倩儿！下意识的，他伸手握住了腰上的香囊，似乎，他握住的，是倩儿的手！
待马力恢复，众人也休息的差不多，便再次启程，约莫行了一个时辰，后面车上的程昱招呼众人停下来。给马儿饮了些水，检查了一下车辆，并往车轴和轮彀上涂上一些油脂，众人歇息片刻，方才再次启程。
“慈儿，这位李芸姑娘似乎胸中所学颇多！”替换张辽和瘦猴，长孙慈和王大爷骑马在前先行，见车辆距离二人有一段距离，王大爷忽然开口说道。
“听大爷此言，可是发现李姑娘有何不妥之处？”闻听王大爷提到李芸，长孙慈不由心中一动。他知道王大爷久经世事，眼光过人，遂想听听他的看法，便开口问道。
“记得慈儿说过，此女乃是李元礼之孙，其全族获罪之后，此女一直为官妓，按说所学应该是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类，然提及北地郡县，此女竟了如指掌，不能不使人疑心！”王大爷低声将疑惑之处告知长孙慈，与他所疑竟然不谋而合！
“而且此女曾建议吾等自潼关转而北上，建议不被采纳，眼中竟然有些失意，不由不令我疑心她与我等同行的动机！”见点头不语，王大爷继续说出一个细节。
“适才慈儿亦曾留心其神情，竟然未曾发现！”闻听王大爷说道此细节，长孙慈不由一惊，为自己的大意，有些赧然！
“慈儿没有发现，只是因为她掩饰得很好！因为恰巧坐在她旁边，她不留心我的存在，方才被我看出来！”王大爷见他一脸惊异，遂笑道。
“之前，慈儿倒是未曾发现她的异处，以为果如其所言，只是遭阉人陷害的先贤之后，遂出手相救，并允其同行；如今听大爷所言，此女及华佗师徒，确实有些可疑，慈先前贸然行事，实在不妥！”想到三人来路不明，长孙慈不由有些担心，也为自己贸然的行动而自责。
这三人此番有何打算，难道对自己等人有何企图？前后一想，他顿觉其中疑点多多，不由开始琢磨这三人与自己等人，究竟是友是敌？看来，今后行事，确实要三思而后行！长孙慈心中暗暗提醒自己。
“想来彼等与我等是友非敌！”想起此女注视长孙慈的目光，王大爷微微一笑，毫不迟疑地说道。“且不说慈儿助其脱离烟花之地，就是带那华佗塞外寻药，亦是对他们的帮助，若是如此还与吾等为敌，我实在找不出还有什么理由！”
“无论如何，除了自己人，今后所有有关我等真实身份、此行目的之事，切勿向随行之人透露！”想到此行关乎众人的身家性命和今后的大业，长孙慈与王大爷商议之后，不由庆幸出发前做出令众人隐藏实力的决定！
“大爷，此次出关，沿途之中由您做主，慈儿扮作郭嘉的跟班，人前人后，都有您做主！”再次想到东方蓝所言，奇兵乃是因为对手不知，才有奇效，长孙慈决定彻底隐藏自己的身份，由王大爷出面负责一切事宜，自己则作为奇兵，以备不时之需！
同时，他心中立即决定，稍后就告诉阿凤、翠妞和黄叙，一定向所有人隐瞒身怀武技的真相，以备不测！当然，除了自己人，哪怕是黄叙，长孙慈也决定令众人向他隐瞒自己一干人此行的真相！
和王大爷商定一切，长孙慈打马回转，再次向后面的大牛和黑娃传达这个决定，并要求他们今后不得再以老大呼之，而是直呼其名！理解他的用意，虽然有些别扭，二人还是点头答应了。
随后，长孙慈等人马不停蹄，一路行进，不到午时就抵达函谷。
只见面前深谷之间，一条山道由东向西迤逦向前：两侧山峰有高约数十丈，遮天蔽日；谷底阔处不过三丈，至窄处只有丈余宽，仅容马车通过！人行其中，如入函中，至此，众人方才明白“函谷关”何以得名！
前方一座雄关坐落谷中，有蜿蜒道路从谷底相通谷外，空谷幽深，关道两侧，绝壁陡起，峰岩林立，地势险恶，地貌森然。
函谷关依山谷而建，墙高城深;城墙之上士卒守卫森严，盔明甲亮、刀枪生威！
好一座雄关!虽然前生曾经来过此地，然而当时看到的断壁残垣如何比拟眼前的巍巍雄关!见此情形，长孙慈心中不禁暗赞一声！
回头环视众小，均是满面震撼之色！有心好好瞻仰一番，然而想到此行干系重大，他立时打消了游览一番的心情，随着众人接受兵丁的盘查。
由于入关之前众人已经将兵刃藏于大车内，故而兵丁只是简单询问他们一番，便放他们过去；然而当那兵丁查到黄叙和郭嘉的马车时，却变故突生！
“兀那女子，汝姓甚名谁？”那兵丁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确是李芸一张青黄的脸！
“小女子华芸，随叔父一道至新安县省亲！”自打涂抹了华佗调制的药物，李芸此时的面目以之前判若两人。然而听到兵丁询问，仍不由李芸心中一惊。尽管心中吃惊，李芸的回答却是滴水不露。
见此情景，长孙慈一众人俱是一惊！程昱不知其中究竟，只是以为官兵借此勒索钱物，遂不以为意；长孙慈等人却是知晓个中详情，以为李芸身份暴露，不禁心中暗暗叫苦！
“这位军爷辛苦了，在下欲携小女至新安县，看望其外族父母，不知军爷拦住吾等可有什么交代的？”见此情景，华佗赶紧上前，偷偷塞给那兵丁几十个大钱，含笑拱手说道。
“吾看此女与前日劫道的女匪甚似，故而有此一问。”掂掂手中的大钱，那兵丁呵呵一笑，随即说道。“不过看来是场误会，汝等过去吧！”说完，那个兵丁一挥手，放马车入关。
虚惊一场，众人面面相觑，不禁摇头苦笑！见事情已毕，众人陆续入关。那放行的兵丁却喊过身边的同伴低语几句，转身来到城楼之上，与站立此处的守将低声将方才之事详细叙述一遍。
“汝之处理甚善！”那守将闻言夸赞一声，便吩咐他离开，自个钻入城楼之上的哨卡。只是长孙慈等人此时兀自震惊于眼前关隘的险要，没有注意到这些。
长孙慈心中感叹大汉军队的堕落，想到塞外各族的强悍，不由忧心大增！至于其他人的想法，长孙慈却是不得而知。见芸姑娘似乎受到惊吓，华佗上前好言相慰。
看到华佗正在安慰李芸，长孙慈不禁感叹华佗对此女的疼爱；赞赏之余，却觉得似乎哪里不妥，然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始终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妥！
摇摇头，长孙慈暗笑自己多心，随着众人缓缓进入关内！
趁大家投店打尖的间隙，避开众人，长孙慈单独吩咐了瘦猴几句，便随张辽前去安排众人用餐。看着张辽娴熟无比的与店家交涉，他不禁暗自得意，此番带他出来，果然大有裨益！
待酒菜上来，瘦猴已经悄然返回，会意的向长孙慈递个眼神，便悄然与大牛、黑娃、长孙慈、周仓、张辽、翠妞和阿凤坐在一起，默然用餐。
原来，为了避人耳目，王大爷决定以后众人分作两拨，他与郭嘉、黄叙等后来之人一道，而长孙慈则与众小一道。
“诸位，此番有幸与几位一道出行，实在是老汉幸事。但愿一路上吾等戮力同心，早日到的塞外！”见众人坐定，王大爷以主人之尊，含笑对郭嘉、黄叙、程昱和华佗三人说道。“为此，老汉敬各位一杯，若是途中有怠慢之处，敬请各位宽宏！”说完，王大爷举杯示意众人，共饮此杯！
“老丈客气！”见他如此，黄叙有些慌忙起身，有些急促的说道。“此番叙冒昧加入，老丈不嫌小子抱恙之人拖累，小子已经心中不安，怎敢当老丈如此？”
“黄公子言之有理，吾等此番叨扰诸位，老丈不见怪已是万幸，何来怪罪之说！若是老丈不见外，沿途亦可分派吾等些事情，切莫将吾等视作客人！”见黄叙开口，其余程昱和华佗三人亦是点头附和，并开口请王大爷分派职事。
“如此，老汉就不客气了！”王大爷老成持重，适才所言不过是出言相试，见众人反应，遂呵呵一笑，饮下杯中酒水，开口说道。“吾等此行人数颇多，且男女有别，多有不便；故而稍后烦请仲德负责沿途车马，并为几位女娃驾车；黄公子抱恙在身，就与郭公子、华神医师徒一道，陪老汉乘坐由慈儿所驾车辆；至于其他几位娃娃，大牛、黑娃、瘦猴与仓儿略通武技，就由他们沿途护卫；张辽熟悉关外民俗，沿途打尖、投宿之事就由其打理；而华先生医术高明，吾等沿途的疾患就有劳神医师徒。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王大爷见众人纷纷出声，遂含笑说出自己的安排，之后取酒在手，浅浅啜了一口，等待众人的答复。
“昱谨遵老丈之命！”程昱闻言，含笑拱手答复。他本随行之人，且与长孙慈有言在先，自是没有异议。
“叙久有浏览关外风情之心，不愿闷坐车中，恳请与仲德先生一道，为众位姑娘驾车！”想到闷坐车中，无法见到自己心仪的女孩，黄叙不由有些失落，遂借口观赏风景，提出这个要求。
“只是黄公子的身体…”见黄叙如此要求，王大爷有些不解，想到贾诩曾交代要好好照顾于他，遂开口劝道，只是话为说完，就为黄叙截断。
“叙家事自知，有劳老丈关怀，只是叙实在舍不得沿途风物，故恳请老丈应允！”想到虽然无法与佳人相处，然能为心仪女子驾车，黄叙也甘之若饴！
“既然黄公子有此心，老汉岂有不允之理？只是公子当心身体！”见黄叙意态坚定，王大爷想到有华佗随行，遂颔首应允，只是对于他的要求，以为是士人风流，有些不以为然。
看出黄叙心思，郭嘉呵呵一笑，却未言语。只是看向黄叙的眼光，却是意味深长！看到郭嘉略带挪喻的微笑，黄叙不由面上一热，然见的偿所愿，确是心中高兴！
“佗自无异议，若是有用得到之处，老丈尽管开口！”华佗闻听王大爷安排，与李芸交换了一个眼神，含笑表示同意。
见众人再无异议，王大爷等人遂放开心情，迅速用完酒饭，略微休息片刻，待马匹稍歇，便再度启程，向前赶路。
长孙慈与瘦猴当先而行，望着巍巍险关在身后逐渐远去，而前方函谷幽幽，道路渐渐隐入谷中；虽然道路依旧平坦，却渐行渐险，有些地方仅容马车通过；想到此等地形，以后若是据有此地，当是进可攻，退可守，端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再听瘦猴将之前探查所知关中的守备情况一一道来，他心中对于此地的守备情况，顿时有了几分了解。有此作为洛阳西边门户，只要守备的当，洛阳当真高枕无忧矣！
想到此地的战略意义，想到今后要面对的形势，长孙慈心中忽然产生一个想法。想到此，遂含笑向瘦猴问道。
“瘦猴，若是由你领军叩关，你将如何？”——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