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求生汉末 -- 十八回 雁门张辽
十八回 雁门张辽
长孙慈一行赶到集市上，已经日上三竿。
此时已近年关，市集之上人流如织，几个人挑着猎物站在街上，倒也引来不少目光！
近两个月来，虽然山中的日子和城中百姓的生活难以相提并论，可然而这些孩子们得以温饱，已经不复往日满面菜色模样；尤其是几个男孩自从修炼了“霸天诀”功法，不仅体质得到改善，身体日益健壮，就连个头也长高了不少！初见之人大多看不出他们不过是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而众小如今个个神精气足、衣帽齐整，乍一看难免将他们认作中人之家的子弟！这样一来，倒是不虞有人小瞧了他们。
或许是年关将近，众人带出来的东西不用多久就全部出手。一下子，长孙慈的腰中又多出了一百四十五贯钱！
担心人多有失，长孙慈五人赶紧离开市场，前去药铺汇合石头五人，准备给孙婆婆和刘大爷带些祛风湿的膏药。
四人嘴里嚼着路上买来的糖葫芦，悠闲地看着雒阳城的景致，没多久就来到药店。
药店不大，典型的汉代建筑，店堂用青石做基、黄土夯就墙身，墙面糯米汁浸透；原木为窗、门开正中。黄色的油漆已经褪色不少，一面古朴朴的招贴树在不大的店前，在繁华的雒阳街头一片红绿之中显得有些另类！
药店之中没有几个人，长孙慈踏进店中便将店内情形收于眼底：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瘦小枯干的中年人，他身后两个药柜，虽然不大，倒也收拾的井井有条；在他右首，店堂一角支着一个小火炉，旁边侍立一个十一二岁、童仆装束的少年，炉子上正煎着一种不知名的药材，药香四溢！
此人约莫有四五十岁年纪，面容精瘦，颌下一缕三寸胡须，酒糟鼻子三角眼，穿着一身宝蓝色的的棉袍，带着一顶瓜皮小帽；干瘦的手抚着颌下的山羊胡，一双三角眼滴溜乱转，显见的是个精明人物。
“几位客官，不知前来小店有何贵干？”看到五人撩帘进来，那中年人眼睛一亮，挥手示意差伙计迎接。看来，他就是这间药店的掌柜！
“劳烦掌柜配置一些祛风湿的膏药和跌打损伤的药酒，其他的我等看看再作打算。”长孙慈说明来意，掌柜的看看没有什么油水，也懒得搭理他们，吩咐伙计收钱配药，自个缩回柜台后面，百无聊赖的数着胡须，不时用留着长指甲的尾指搔搔脑袋，活似一个大马猴！
掌柜不曾料到，自己的这副形象落入中小眼中，只看得长孙慈五人忍俊不禁！
正在四人等候伙计配药的时候，药店的门帘被撩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扶着一个汉子从门外进来。那汉子看上去三十来岁，魁伟高大的身材此刻显得有些佝偻；一身短衣打扮，在这种寒冬天气显得异常单薄；浓眉虎目，紫黑的膛脸上一片灰败之色，整个人憔悴不堪；他颧骨两侧带着一丝红晕，或许是受了风寒，一直不停的咳嗽便，片刻功夫便有几次咳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不禁让人担心他一直咳下去，恐怕内脏也要咳出来！
旁边的孩子看来和倩儿差不多大，有十二三岁的样子，浓眉大眼，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只是眼中满布血丝，似乎缺乏休息；一身粗布衣裤，显得少年十分壮实；肤色黑黑的眉眼像极了那中年汉子，看来是两父子。
“掌柜的，求您救救我父亲吧！”那少年扶着汉子径直来到掌柜面前，双目含泪向掌柜乞求道。
“去去去，又是你们，这两天我的门槛都要被你们两个踢断了！”待看清面前的父子，掌柜满面鄙夷，不耐烦的挥挥手，“我说这几天怎么没有什么生意，都是你们带来的晦气！想给你父亲看病，只要有钱便可；没有钱，尔等生死与吾何干？”说完，就吩咐伙计把二人往外赶。恰巧此时，石头五人也嚼着糖葫芦，迈步进入店内。见此情景，不由定睛观看。
“掌柜的，求您老行行好，高抬贵手救救我父亲吧！”男孩扶着那汉子站定，回头给掌柜跪下，一面乞求，一面磕头有声。“掌柜的，求求您了，只要您肯伸手救治我父亲，在下愿意一生为您做牛做马！只求您救我父亲一命！”
那孩子不断地磕头求情，眼见得头上很快磕出血来。就连药店的伙计都一脸不忍，可是掌柜却一点不在乎。
“别在我这里装可怜，没有钱我不会出手的！”掌柜一手抚须，满脸刻薄道。
“辽儿，为父自知命不久矣！不必求他…咳咳咳…”那汉子看到儿子脸上血泪俱下，而那掌柜仍然一副铁石心肠，不由虎目含泪，欲上前拉起孩儿离去，谁料一下子站不稳身子，竟然摔倒在地，口中不停咳嗽，竟然咳出血来！
“爹，如果您的病得不到救治，您会没命的！”那孩子见状，顾不得求那掌柜，赶紧爬起来搀扶父亲，可他人小力弱，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将父亲扶起，反倒是自己也摔倒在地。
见此情况，长孙慈赶紧上前帮那孩子一起将那汉子扶起。那汉子一面安慰孩儿，一面向长孙慈道谢。长孙慈心下不忍，正待询问，忽然觉得身边有人拉自己的袖子。回头一看，原来是瘦猴红着眼睛，拉他的衣袖。
“老大，我们帮帮他们吧！”瘦猴语声哽噎，小声说道。“当年我娘就是没钱看病，死在我面前…”说到此处，瘦猴的眼泪已经泫然欲滴！
“慈哥哥，我们帮帮他们吧，他们好可怜！”倩儿也在旁边拉着他的衣袖，一双大眼睛泪光闪烁。想必，她也想到了他患病逝去的父亲！
“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看看大家俱是眼眶发红，都是一脸不忍，望向自己的眼神满是期待，长孙慈冲点头大家一笑表示同意，决定对这对父子施以援手。同时，和后来的翠妞交换了一个眼神
“掌柜的，劳驾问一下，这人是什么情况？”他双手抱拳，笑着问掌柜。
“哼！不知道哪里来的两个穷鬼，这几天老是来我这里，死乞白赖求我给他诊治。”掌柜下巴朝那汉子一点，不悦的道。“我这里是小本生意，看病用的药材可不是大街上就能捡到的，再说他又付不起诊金，我怎么给他看病！”说完，拿眼睛剜了那父子一眼，满面不屑。
长孙慈闻言，对这没有医家良知的掌柜颇是不齿！心想这掌柜果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什么“医者父母心”，看来跟他讲是对牛弹琴，也不废话，随即问道：“掌柜的，依您之见，他还有得救吗？”
“只要我赛扁鹊出手，就是他只剩一口气，我也保证他好转！只是他没有银子，叫我怎生施治？”那掌柜语气狂傲，带着不屑，得意的笑道。
“辽弟？原来是你们!”掌柜这边得意洋洋，那边，翠妞上前仔细的看着两父子，突然开口叫道！
“慈哥哥，刚才没有看清楚，他们是我的远房叔父和堂弟，好几年没有见面了，没想到他们来了雒阳。我叔父好像病得很重，还是赶紧请掌柜给他看一下吧！有什么事头再问。”翠妞得到长孙慈的暗示，仔细看看那对父子，好像忽然认出他们的身份，赶紧走上前拉住二人，一脸紧张夹杂着激动，回头向长孙慈喊道。
“既然是你叔父和堂弟，那不就是一家人吗？掌柜，还真得麻烦您给看看。”接过崔妞的话，长孙慈赶紧双手抱拳，对掌柜一揖到地，请掌柜先给那汉子诊治。众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恍然。
“诊金五十钱！”看有生意上门，掌柜眼睛一亮，那双三角眼转的更加灵活，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报出诊断价格。“药费另计，如果要本店代为煎药，另收费用。”说完，一只枯瘦的手伸到长孙慈面前。
“可是…”那男孩看长孙慈伸手取出五十大钱递于掌柜，忍不住就要说话。
“辽弟放心，有什么话，等下你和姐姐再讲！”翠妞打断那男孩的话，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男孩满面感激望了望她，随即抬头喊了声姐姐，眼中已经有泪涌现；不过，这次却是是欣喜的泪水！那汉子看看翠妞，疑惑之后露出一抹笑容，喊了声侄女，就在店伙计搬来的凳子上坐下。
那掌柜收到诊金，不再言语。麻利的从柜台后起身，伸出右手三指搭在汉子手腕，一手抚着颌下胡须，闭目片刻。双眼睁开，盯着那汉子端详一阵。
“脉沉弦而滑，依据脉象来看，汝肝经脉络瘀阻，经气失疏，导致清阳不升，浊阴不降，看来一月之前曾经受内伤，不曾及时医治；面色少华，手指欠温，少气懒言，后劳累过度，导致旧患复发；喘息咳逆，呼吸急促，无汗，脉浮紧，想来近日寒气袭体，风寒上受，内舍于肺，邪实气壅，肺气不宣。内伤外患，你能支撑到如今，实属不易！”掌柜的尽管有见死不救之嫌，不过从那汉子的神情来看，他所说病症应该不假。对于他精通医道，长孙慈倒是十分惊讶，看来“人不可貌相”，果然不假！
“这些病症，我等不懂，看掌柜深谙医理，想来掌柜定有救治之法。”看掌柜胸有成竹，长孙慈放心不少，再次向掌柜深施一礼，含笑说道！
“这等病患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尔等也得有钱才好，否则本店也不好施治！”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掌柜得意洋洋的说，笑容中带着一些得意，不过话语之中还是不忘提醒他们先交钱。“共计二百八十六钱，先煎一副，另收十四钱，共计三百钱。”
“这个自然！”长孙慈闻言不由一乐，心中暗笑此人见钱眼开，不过手上没有耽搁，随即掏出三百钱付账，请掌柜诊治。
“嗯，要麻黄、紫苏、半夏…十三剂，水煎服。每日两剂，早晚分服。”掌柜嘴里说出一串药材名字，同时挥毫写出药方，吩咐伙计照方抓药。
等伙计抓药、煎药的空隙，长孙慈喊过大牛、阿凤、石头、狗子，在四人耳边低语几句，四人随即离开。其余众人在此陪着父子俩。汉子父子俩几次欲开口向长孙慈他们道谢，都被长孙慈眼神制止，同时示意翠妞安抚二人，一切回头再说。
很快，伙计端上来热腾腾一碗药汤，那男孩赶紧接过，服侍那汉子服下。未几，汉子头上冒汗，待那阵汗退去，汉子面色已经有了一丝血色，神色之间，疲惫之色也去了大半。看来，这掌柜还真的不是吹牛，其医术修为果有过人之处！
看到父亲服药后的变化，男孩知道父亲不会再有生命危险，绷紧的神经终于放下，竟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辽儿！”那汉子惊叫道，“侄女，看来还的麻烦掌柜看看，不知道辽儿这是怎么了！”汉子满面担心，发红的虎目看着翠妞道。
“大人是病的，小的是饿的，只要有东西吃，不会有事的！”掌柜不待长孙翠开口，漠然说道。不过这次倒是没有向他们收费。说完，指点长孙慈掐那男孩的人中。
一掐之下，男孩悠悠醒转，只是双眼之中已经没有了神采。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辽儿没有事就好！”那汉子喃喃而语，满面羞愧！
“慈哥哥，我回来了！”一阵风声，阿凤捧着两个包裹跨入店内。长孙慈接过她手中的包裹打开，原来是大小两件棉袍、两顶帽子和一些食物。原来他看父子二人衣衫单薄，遂吩咐阿凤为其购买御寒的衣服鞋帽；想到可能在此耽搁些功夫，刚才还吩咐大牛三人前去采买其他物事。
翠妞赶紧将那父子二人扶到一边，将衣帽给父子俩穿戴妥当。长孙慈请掌柜取些热茶，给两人饮用，顺便让他们吃些食物，待两人体力恢复一些再行离去，众人也顺便在此等候石头三人返回。
那掌柜见长孙慈如此安排，不由眼睛一亮，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撇撇嘴，任他们在店中休息。旁边的伙计见那汉子父子绝处逢生，遇到翠妞这个亲人，不禁沉疴得治，还给他们买来衣食，也为他们高兴，伙计对他不禁露出敬佩之意。
将食物和水递给父子二人，二人在长孙慈的示意下倒是没有多话，道了一声谢，便开始进食。
见看他们狼吞虎咽，众小心中一阵难过，想必两人已经好久不曾进食！不久，石头三人带着采买之物返回，长孙慈说声叨扰，扶着两人带上草药离开药店。
“张台张念祖携子张辽叩谢各位大恩！”待行至僻静处，那汉子带儿子紧行两步，转身欲跪谢众人。
“张辽，张文远？”本欲上前拦住父子二人，可是闻听那汉子报上姓名，长孙慈大惊之下，不由身形一顿，竟然忘记阻止面前的父子！
张辽是谁？史书记载此人乃汉末曹孟德麾下五子良将之首，智勇过人之士！看着眼前这对落魄不堪的父子，长孙慈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眼前与倩儿般大的少年，难道会是今后威震三军的张辽张文远？想到自己上次进城捡到大才贾诩贾文和，莫非这次又得遇良将张辽张文远！一时间长孙慈被这意外震惊，竟忘了拦住二人，他们已经重重的一头磕下！
长孙慈这边还在震惊，那边张辽父子二人已经磕了三个响头。“公子在上，请准许我父子二人随侍左右！”张台长身跪地，满面感激。身边的张辽也是目光坚定。
“张大叔万万不可！张辽兄弟你等快快请起！”终于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的长孙慈，看到父子二人的所为，尽管心中有留下他们的打算，可是看到他们如此大礼参拜，怎敢生受！“在下长孙慈，张大叔不弃，喊我小慈即可，这公子二字可要折杀小侄，请张大叔万勿再提！”
“张大叔，我们都是一群没有爹娘的孩子，之前还在洛阳城中讨饭！”瘦猴红着眼睛说，“当年，我爹娘就因生病无钱医治而死，我无家可归，在洛阳城中乞讨为生，如果不是遇到慈老打他们，恐怕早就饿死！”说着，和众人一起上前将父子二人扶起。
“同是苦命之人，既然遇到，我们怎能坐视不理！”翠妞也是眼角含泪，“如果没有慈哥哥和王大爷，恐怕我现在不是死在那个小巷，就是被那些恶人糟蹋;之后不是卖入烟花之地，恐怕也活不久矣！天可怜见，让我遇到了身边的这些人，现在总算能对你们帮上一点，翠妞心中万分欣慰！再说。你们可是我的叔父和弟弟，慈哥哥怎么能受你们如此大礼！”抹着眼角的泪，翠妞调皮的笑道。
“张大叔，此处不是说话之处，如果你二人在城中没有落脚之处，倒是不妨和我们一起回去，虽然我们那里也很苦，可总算有个立足之地。”想到两人刚才狼吞虎咽，好似几天没有吃过饭，长孙慈猜测他们肯定流落到此不久，恐怕一时之间衣食无着。尽管心中酸楚，还是笑着说道。“不知道张大叔您意下如何？
此话说出，他心中忐忑不安，唯恐这父子拒绝！尽管不确定这个张辽是否史书加载的张辽，可是假如确是此人，而他父子万一不答应，岂不与这位历史上的良将失之交臂！
“不瞒公子，我父子二人本欲前往江南避祸，谁料想我旧患复发，滞留至此！盘缠耗尽，冬衣当尽，眼见得我伤病交加，料想毙命于此，吾死倒不怕，只怕苦了辽儿！”那汉子伸手摸摸张辽的脑袋，满脸凄色！
“没想到承蒙公伸手搭救，我得以保全性命，辽儿也不至于孤苦无依，辽儿曾在药店说过，只要能活我性命，必尽一生报答。因此，我父子今生唯公子之命是从，虽死无悔！今番公子相邀，台当无不从之理！”自称张台的汉子言及于此，神情稍复，脸上越发恭敬!”
“既如此，张大叔我等先行返回住处，其他的再从长计议！”闻听二人愿意一同回去，长孙慈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也顾不得两个人的态度，满腹欢喜，招呼众人返回。
一行人因为张台病体未愈，身子虚弱，一路走走停停，知道暮色苍茫，才返回山中。洞中的大人已是翘首等待，心急如焚！看到众人安然返回，才放松心情。
注意道跟随长孙慈一行返回的张辽父子，贾诩先生虽然有些诧异，也没有急于询问；郑大娘和两位老人见众小安然返回，还带回了膏药，心中高兴，有他们上次带回贾诩的先例，三人也不是十分惊讶；倒是王大爷看到张台，满面惊讶。
“敢问这位壮士可是雁门马邑人张台张念祖？”仔细打量过好几遍，不等长孙慈介绍他们父子俩，王大爷终于忍不住问道。
“在下正是，只是不知老丈是哪位，怎么识得张某？”汉子闻听王大爷此言，一惊之后，很快恢复了镇定，抬头打量着王大爷。“莫非是马邑故人‘马王’王全大叔？可是你的手怎么会…”看清王大爷的脸，张台惊喜问道，看着那左侧飘荡的袖管，他惊喜之中又夹杂着太多的意外！
“慈儿，恐怕你还不知道！”王大爷顾不得解己断臂之事，呵呵一笑，有些激动的说出一句话。
“你们今日带回来的张台张念祖！，乃是昔日雁门乃至并州军中第一高手，官至大汉骁骑都尉!”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