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远离家乡 -- 第三十六章 穷人的艰难日子
钟粟把行李搬过来之后已经是七点多钟，天还没有黑透，卢阿姨已经做好了饭菜，饭是大米饭和大碴子粥，菜是一盘子骨头肉，她热情地招呼钟粟跟她一块吃饭，钟粟确实有些饿了，就没客气，盛了一晚米饭坐到卢阿姨身边吃起来。卢阿姨夹了一块很大的骨头给她，钟粟吃了一口，说：“这是你做的骨头肉吗？挺好吃的。”
卢阿姨说：“我哪舍得买肉啊，我在饭店工作，是从饭店带回来的，我家那口子也在饭店工作，经常带回来一些好菜。”
钟粟刚刚咽下嘴里的食物，闻听此言只觉得一阵恶心，想起来左丹曾经说过她在烧烤店工作时吃剩饭剩菜，剩菜里不知道沾了多少顾客的口水呢，是否有传染病也未可知呢，卢阿姨在饭店工作，那么拿回来的也是饭店的剩菜了，肯定沾过顾客的口水了，钟粟越想越恶心，也不感觉饿了，胃里的食物涌到嗓子眼，她赶紧跑出去“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回屋里又喝下几口饮料，又是全部吐了出来，吐完之后眼冒金星，双腿都软了，不停地喘粗气，回了卧室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卢阿姨清理了她吐出的秽物，然后过来好心问她怎么了，钟粟怎么能回答是因为嫌饭店的剩菜脏吃不下去呢，只好扯了个谎说：“中午在小吃部吃坏了肚子得了肠炎，没事的。”
卢阿姨一听说她吃坏了肚子，说：“我给你找药去。”然后回屋在抽屉里左翻右翻找到了药给钟粟送过去，钟粟一看是成袋的土霉素，说：“土霉素怎么能给人吃呢？”
卢阿姨一愣，说：“怎么不能吃呢？”
钟粟说：“在桐乡的时候，我外婆用土霉素喂鸡治鸡瘟的，再说了土霉素是四环素类药物，吃了副作用很大的。”
卢阿姨听不懂什么四环素副作用之类的话，说：“我吃坏了东西就吃土霉素的，很有用啊。”
钟粟不好意思拒绝卢阿姨的好意，收下土霉素，道了谢，希望卢阿姨快出去让她休息一会，谁知道卢阿姨到厨房用铁瓢在水缸里装了水又回来了，而且一屁股坐下来催促钟粟快把药吃了。
钟粟说：“怎么能喝凉水呢，喝凉水不好，凉水是生水，很多微生物病菌都活着呢，还有各种各样的虫卵，得烧开了之后才能喝。”
卢阿姨又糊涂了，不明白什么微生物病菌是什么，倒是知道虫卵是什么东西，说：“我屋里有热水，我给你倒去。”说完之后又去倒了一瓢热水端过来了。钟粟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水里一股说不出的怪味，说：“这水什么味啊？”
卢阿姨说：“有点油腥味儿。”
钟粟说：“水里怎么会有油腥味儿？”
卢阿姨说：“我用炒菜的锅烧的水，就沾上了油腥味儿。”
钟粟说：“怎么用炒菜的锅烧水呢，水壶呢？”
卢阿姨说：“没有水壶啊，买一个得好几十块钱呢，那可是我一天的工资啊。”
钟粟说：“舍不得也得买一个啊，总喝带油腥味的水哪里受得了。”
卢阿姨说：“没事，以前我在家就喝这样的水，习惯了。”
钟粟的怜悯之情油然而生，说：“真不容易。”
卢阿姨说：“穷人家不讲究什么，很多人都是这么过，没什么容易不容易的。”
钟粟看卢阿姨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借故出去透透气，卢阿姨才走。钟粟锁上了屋门，出去了，刚才吐得昏天黑地的，现在一点食欲也没有，也就不去小吃部吃饭了，又怕晚上会饿，于是去超市买面包，转悠了一圈也没找到超市，天黑路上行人少，也没遇到个人问一问附近哪里有超市，只得回去问卢阿姨，卢阿姨指点她往哪里走，还告诉她在哈尔滨小型超市叫仓买，你看见写着仓买的牌匾的就进去。钟粟感觉真有意思，仓买？怎么叫仓买呢。她再次出去了找到了卢阿姨口中的仓买，买了面包，又买了电热水壶和暖水瓶。
到了十点多钟，卢阿姨的丈夫骑着一个破旧的三轮车回来了，钟粟出来礼貌地叫了一声：“叔叔好。”
这位叔叔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礼貌地打招呼，登时不知所措。
卢阿姨说：“他也姓卢，你叫他卢大爷吧。”
钟粟叫不出口，就像叫卢阿姨为卢大娘一样感觉怪怪的。说：“我还是叫卢叔叔吧。”借着屋内昏暗的灯光打量一下卢叔叔，他个子不高，和卢阿姨一样瘦骨嶙峋，背微驼，好像身上有一袋重物压着他似的。
卢叔叔把手里的一个袋子放在餐桌上，说：“你是来这里住的啊，多大年纪就一个人出来了。”说完了还没等钟粟回答，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钟粟说：“里面是好吃的，给你吃吧。”他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好像得了重感冒似的。
钟粟看了一眼，袋子里是装的是大虾，看来又是从饭店里带回来的剩菜，她无论如何也不要，说：“卢阿姨卢叔叔，晚安吧，好好睡一觉。”
夫妻二人好不别扭，睡觉就睡觉呗，还晚安，文邹邹酸溜溜的。
第二天，钟粟本来打算出去找工作，但是还没起床的时候，就听见外面稀里哗啦的下雨声音。起床打开房门一看，小胡同里积满了雨水。于是钟粟改变主意，决定在雨天好好休息一下，驱走连日奔波的疲乏。
卢阿姨和卢叔叔都在饭店上班，早上十点上班到晚上九点下班，所以两个人都是八点多钟起的床。卢阿姨洗了脸刷了牙就开始做饭，与其说是做饭不如说是热饭，都是昨天晚上的剩下的米饭还有一大碗大碴子粥和几块剩下的骨头肉，吃完了就都去上班了，剩下钟粟独自一人。
雨过天晴之后，钟粟到大门外透气，屋内又闷又热，而外面因为刚刚下过雨的缘故，空气异常清新，只是夹杂着一股子汽油味道。
左面一家是几个外地的男孩子开的一家汽车修理铺，他们正在修理汽车，脸上手上涂满了黑黑的柴油，看见钟粟都不约而同裂开嘴巴乐。因为他们的脸异常的黑，所以显得牙齿异常的白，牙床异常的红，像非洲人一样。钟粟只觉得好恐怖，转过头不看他们。
右面一家大门半开半掩着，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在门前玩耍。女孩背着一个陈旧的书包，嘴里唱着：“小丫么小二郎，背着个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不怕风雨狂，就怕先生骂我懒，没有学问我无脸见爹娘。”这是一首钟粟耳熟能详的一首歌，小时候外公外婆时常一起唱给她听。钟粟聪明，听了一遍就记住了歌词，而且时常哼唱，尽管她唱歌跑调。她不但会唱，而且时刻谨记着歌词，告诉自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否则无脸见疼她的外公外婆。
男孩身边放着一个残缺不全的塑料盆子，盆子里放着两个脏兮兮的积木。女孩要拿积木玩，男孩不让，两个人争执着相持不下吵起架来，越吵越凶，一个包着围巾的女人从院子里出来了，大声呵斥着。两个孩子的屁股上各自挨了一巴掌之后，女孩乖乖的跟着大人进了屋，男孩拿起盆子也跟着进去了。钟粟心想：“对于穷人家的孩子来说，两个破破烂烂的积木就是好玩具，你争我抢。”回去找了两个公仔小熊，来到门口等着两个小孩，打算把公仔小熊送给他们。
等了半天，却不见人影，那两个孩子回家之后再也没有出来。只有那几个修车工还在累死累活的忙，真不容易。以前没接触过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们，现在接触到了，钟粟心里酸酸涩涩，心生怜悯和同情，没想到现在还有生活的如此艰苦的人。相比之下，她的生活不是宛如天堂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