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秘钥迷踪 -- 第六章 力量悬殊的战斗4
一声怪叫划过兰妮耳边，邪恶的黄眼睛消失了。接着兰妮发现自己掉在地上，佳佳倒在她旁边。完全出于本能，兰妮马上努力站起来，立即扶起佳佳——佳佳显然已经有些昏迷，她无力地推着兰妮，“快走快走……”一个劲地喃喃着——兰妮几乎是拖着佳佳向学校跑。
冒鸟没有放弃猎物，它呼的一声向兰妮和佳佳扑下来。匆忙中，兰妮也注意到地面冒鸟的影子在迅速向自己接近……快跑！快跑！忽然，兰妮一下子跌倒了。佳佳也跟着倒下去。
兰妮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躺在地上不动，也没想到要起来。如果没到结界里，起来也没用了，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对付那只凶禽，只好闭着眼睛等着。被那么丑恶的家伙吃掉，还不如被奇奇格吃掉，至少他好看一点。她脑子里不可思议地冒出这样的念头。冒鸟难听的叫声在耳边嘶吼，旋风的呼啸里夹杂着打斗的呼喝声从不远处传来……已经死了吗？兰妮偷偷张开一条眼缝……泥地……铁门……佳佳的脸……她睁大眼睛一抬头，见冒鸟在她头顶上扑动着翅膀，愤怒地大吼大叫着向下俯冲，可是怎么也无法碰到兰妮，一到兰妮面前就被撞飞了。好几次冒鸟被结界压扁的脸就在她面前，她可以看到鸟嘴边和眼睛周围的细毛。
已经在结界里了！兰妮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佳佳。佳佳躺在她身边一动不动。兰妮用手在佳佳的鼻子前探了探，有呼吸，兰妮放心了。立即，身体忽然感觉相当疼，大概从半空中掉下来的时候摔着了，虽然那半空并不怎么高，可是摔一下还是蛮疼啊。兰妮站起来，浑身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咬紧下唇，心里恨恨地想象着把冒鸟摔了个七荤八素再拔光毛抹上辣酱烤它八九遍，最后丢在垃圾堆上喂野狗……同时胜利的喜悦也充满心头，她忍不住对那只面相狰狞的冒鸟做了个瞧不起的鬼脸，然后开心地笑了。那只怪鸟看起来很笨，不知道它是被气的还是不甘心到嘴的食物跑掉，明明冲不过来，还是一次次冲。
黑风的战斗还在继续。四人的力量激起的旋风一会儿在地上狂滚，一会儿猛地卷到半空中，湛蓝的夜空下，明亮的月亮旁边，一条黑龙般蹿来蹿去。旋风里只能看到人影在快速地晃动，完全分不清谁是谁。
忽然，一声呼啸从旋风中传出来。那只冒鸟受到召唤，转身钻进旋风里。就在这时，旋风落到地上，一个人从旋风里横着飞出来，重重地撞在结界上，砰的一声弹在地上。兰妮的心一下子提起来，然后，又放下了。掉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个人，不是黑风，是短头发的池枭。他看起来已经死了。一把黑刀随之落在他身边。
猛然，风停沙定，灰尘渐渐散去。
三个站着的人慢慢显现出来。
乌纤满脸是血，发卷散开，红头发乱糟糟地堆在脖子上。
矮壮汉子岩雀的头发全没了，只剩一层苍白带血的头皮。他手里的斧子一个个崩口，锋刃变成了锯齿。他拄着斧子柄勉强站着，只剩下喘气的份儿。冒鸟瘫在他身后。
黑风站在他们中间，原本华丽的黑衣服上全是血，一条红链子从上到下把他绑成一个大棕子。雕花的银色长棍丢在地上。
“黑风，你也有今天！”女人尖声尖气地说，“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们的酒，敬的罚的我都不吃。”黑风平静地说。池枭很厉害，加上另两人的配合，让黑风的伤口裂开了，而且，他已经精疲力竭。他看了看担忧地看着他的兰妮，和倒卧在地上的佳佳，心里一阵内疚。是因为他，才让两个女孩子遭遇这危险，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在图书馆里，这两个女孩子跟他在一起。他向兰妮安慰地笑笑，忽然仰头长啸，异常苍白的脸忽然变得像血一样红。地上的银棍在这时自动变小，飘起来像腰带一样围上了黑风的腰。
“你要干什么？——破血术！你这么干会死的！”女人尖叫着。“快停下！”她冲上前打算阻止黑风继续施术。
这时，捆在黑风身上的红链子和身上的衣服猛然迸裂，寸寸碎片向四面八方飞溅。黑风忽然化成一只巨大的蝙蝠，腾空而起直向那两个杀手扑落。
岩雀惊慌失措地指挥冒鸟去迎敌。
冒鸟大吼着飞起，张开大口，龇着獠牙向蝙蝠的喉咙咬去。蝙蝠不躲不避，头一歪，嘴一张，居然一口吞下了冒鸟。它去势不变，遮天蔽月般压向那两个人。
岩雀匆忙间丢出斧子。斧子从蝙蝠的翅膀下一擦而过。他又一把抓住乌纤把她扔向蝙蝠。乌纤半空中一晃，变成一条巨蛇，扭动着身体向蝙蝠缠去。蝙蝠不避，瞬间变大了一倍，巨爪一伸，抓在蛇的七寸上，头一探，血盆大口一张，一口把蛇吞了下去。岩雀已经变成巨鹰，他原本扑向蝙蝠，猛见同伴眨眼间被吞，立时心胆俱裂，忙半途改向，振翅向东逃窜。可是蝙蝠比他快得多，眨眼间追上鹰，伸出双爪抓住他，只一下，把鹰撕个粉碎，纷飞的血肉羽毛在空中冒出一股股烟，化为灰烬。蝙蝠滑翔了一圈飞回来，向地上的池枭一张嘴，池枭飞到它血洞一样的大嘴里，不见了，大黑刀也在一瞬间消失了。然后，蝙蝠落到地上。
兰妮这才看清，月光下闪着金红色微光的蝙蝠摩天大厦一样高，仰视也无法看到它的全貌，只看到探照灯似的绿眼睛在巨大的黑影里闪着幽幽绿光。兰妮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黑风要死了。就在这时，不像是听到，更像是她脑子里感到黑风在说：“记住，华胥之门一定不能打开。”
然后，像用尽了最后的生命力，蝙蝠倒下了。它在迅速缩小，倒在地上时已经小得像一只麻雀。
兰妮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切发生，连昏倒都来不及。她呆呆地站着，一时间周围静极了。忽然一个声音说：
“那是非常厉害的魔法……破血术……用法力激出身体的潜能，把自己的身体成倍变大，力量也跟着在短时间内变大……可是，那种魔法是禁忌术，它会使运用它的生灵元气大伤。黑风又受了伤……他大概已经死了。”
兰妮一回头，佳佳正看着她，脸上全是惊吓过度的神情。她似乎已经醒了好长时间了。
“我是黑风大叫的时候醒的。”佳佳解释说。她们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很小声，像是怕惊动什么
兰妮没出声，她的嗓子被悲伤堵住了，只怕一开口就要哭出来。可是现在不能哭，她们还有好多事要做。她抬脚刚向前走了一步，就被佳佳拉住了。
“再走就出结界了。”佳佳担心地说，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我得看看黑风死没死呀。”兰妮哽咽着说。
“兰妮，”佳佳犹豫着，“你刚才也看到黑风……多残忍，你还肯定他是好人吗？我们的很多书里都说精怪本性凶残邪恶，你看黑风刚才做的……”
兰妮不由自主站住了。黑风刚刚吞吃其他精怪的可怕样子又清晰地出现在脑子里，可怕，血腥，残忍……可是，同时还有另一种不分明的想法，弄得脑子里乱得像做布朗运动的微粒子。不要乱想这些，她命令自己，这些事我明天再去想。
“佳佳，我现在只知道我是他的好朋友，而且是在这里唯一的朋友，我不能在他生死不明的时候就丢下他不管。至于他是好的，坏的，等以后有时间了再想。”
“等等！”佳佳坚决地拉着兰妮不放，“我跟你去。”她站起来，走在兰妮前面，向前走出两步，走出结界。“真是，要是还有别的坏东西，你连挣扎一下的能力都没有……”佳佳嘟囔着。
她们走到蝙蝠身前，佳佳一直东张西望，满脸警惕。兰妮蹲下身轻轻捧起蝙蝠……手一接触到蝙蝠，忽然感到一股极细微的暖流从蝙蝠身上传过来，兰妮本能地知道那是生命的活力。“佳佳，我觉得黑风没死。”
“什么？”佳佳心不在焉地说。她低声念着咒语，一条东西忽然从草丛里飞出，落到佳佳的手里，原来是她的七彩丝绳。“刚才被冒鸟抓走了……”佳佳不好意思地说，“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黑风没死。”兰妮狠狠地白了佳佳一眼，不满地说，“你来看看。”
佳佳伸手，隔着一段空气，罩在蝙蝠身上，“嗯，是没死。看来黑风不是那个形的。”
“什么形？”
“噢，精怪们分两种，一种生下来的时候是人形，他们成人后才会变动物形。这种精怪死后会呈人形，就算以动物形死的，死后也会恢复成人形。另一种生下来时是动物形，到成年才变人形。这种精怪无论以什么形死的，最后都是动物形。黑风看来是以人形出生的。”
“就直说黑风没死得了呗，说那么多废话干吗？”发现黑风没死，兰妮立即心情大好，“这些都是你们的书里写的吗？”
“不是啦，是我一个专门研究精怪的叔叔告诉我的……”
兰妮和佳佳互相搀扶着向学校走。
“我们狼狈得像两只匆忙逃窜的小狗。”兰妮看着自己被撕得破烂不堪的衣服，不满地说。她一只手托着蝙蝠，一只手拉着佳佳，把哪都疼的身体靠在佳佳身上，她觉得自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佳佳的样子虽然同样狼狈，可是却显出了巫师的力量，不仅有力气走，还能半扶半拖着兰妮。她们没有惊动任何人走回宿舍里。为了不让别人看到，佳佳甚至打算用昏迷术。“虽然打架我不行，可是这个我比较拿手。”佳佳说。她们一路上没遇到任何人，佳佳的昏迷术也没用上，只在进宿舍大门的时候用了一个咒语把门打开——用了两次才奏效。“作为巫师，力量消耗得太多了。”佳佳解释说。摸着黑回到宿舍，月光里，她们发现床上躺着人在睡觉，再看，那人竟然是她们自己。兰妮吓了一跳。佳佳看了看，低声笑了，说：“那是枕头，被变成了我们的样子。大概是黑风干的，怕我们出去的事被别人发现。”她把枕头变了回来。兰妮把蝙蝠放在一个盒子里，把盒子往桌上一放，然后，她往床上一倒，头还没挨到枕头呢，就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