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先祖佑我青云直上 -- 72 欢乐着并恐惧着
江玉玲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的表演任务，金蛤蟆被摔个粉碎，她还气势汹汹地在那儿气喘个不停。
“喂，怎么了？！”巨大的声音惊动了隔壁的王处长，她推门进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到满地的碎片，她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刻拿起门外的扫帚，将这些碎片扫进了个垃圾搓子里。
“大姐，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把它摔碎了？！”我假装心疼地瞪大了眼睛。
“是啊，江玉玲同志，你表达自己的心情我理解，可也不能暴殓天物啊！”惠部长恰如其分地用了一句成语。
太阳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我睁大了眼睛，望着满地闪闪发光的碎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哪儿是金质的东西？看那些碎开的碴口，它们不但不像金子，连玻璃都谈不上，在我的感觉中，这件东西可能就是黄泥、粘土之类做成的型，然后又经过土窑烧制而成的吧！
看来，那个金蛤蟆，只不过是我的主观臆想……
回到眼病医院的病房，让我吃了一惊，我看到，不光是白玲儿、美玉在那儿坐着，等待我，连老刘哥、我的岳父也赶来了，像是在等待一个关于我的不测的消息。
“文采，惠部长说什么了？”老刘哥关切地问道，“是不是狠狠批评了你？”
我点点头。
“这就对了。”岳父像是早有预料，“出了这种事儿，领导总是要发发威，给你来一阵暴风骤雨。嗯，不过，这也就证明，这事情烟消云散，过去了！”
“但愿如此吧！”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着，接着，我又说了江玉玲在惠部长办公室里的举动。
“怎么，她把那东西摔碎了？”老刘哥一听，非常惊讶。
“是呀！摔个粉碎，那屋子里，一地碎片啊！”我描述着当时的情景。
“金子做的东西，怎么会被摔碎？”老刘哥频频摇起了头。
“我想，那东西根本就不是金子做的。”我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也许就是一个普通的工艺品。”
“文采，当时，惠部长怎么说？”老刘哥追问我。
“惠部长，没说什么呀！对。他说江玉玲何必‘暴殄天物’？”
“呵呵，你们呀，都让这个娘们儿给唬了！”说完，老刘哥哈哈大笑。
“让她给唬了？这怎么会？”我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我敢断定，她摔的这个金蛤蟆，肯定不是她桌子上那一块！”
“你是说，她掉包了?”我心里一惊，心想，这个刘哥破案破的，也太敏感了吧！
“文采，惠部长的手机号码是多少？”老刘哥说着，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看他那认真的样子，我只好告诉了他。然后问道：“刘哥，你要干什么呀？”
可是，这时，他已经把惠部长的手机号码记录在自己的手机上，并且马上拨了过去。
“喂？惠部长你好，我是市公安局巡警队刘达。嗯，我就是送解文采去医院的那个巡警。惠部长，不好意思，我以一名共产党员的身份，请求你：保存好江玉玲刚刚摔过的那个金蛤蟆的碎片。”
“嗯，他们的事儿已经处理完了。你们还想干什么？”惠部长在电话里问道。他说的这个“你们”，自然指的是我和老刘哥。
“领导，那些东西，也许以后用得着。对不起，打扰你了！嗯，再见！”
“老刘哥，你这是干什么？”我觉得他多此一举。
“文采，你刘哥的谨慎有道理。”岳父替我分析着情况，“我看，那个江玉玲这个举动，也许是为了断了你的一个念想。”
“念想？”
“是啊。”岳父继续说道：“也许她觉出来你们对那个金蛤蟆产生了兴趣。就故意在惠部长面前毁了它。这样，省得你们总是惦记着，动不动就拿它说事了。”
“白大叔分析得对！”老刘哥听了岳父的话，不住地点着头，“实际上，她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嗯，这种过火的表演，倒是让她露出了马脚。”
金蛤蟆的事情讨论完了，老刘哥接下来问我：“文采，下一步，你想怎么做？”
“按既定方针办。”我想了想，告诉他：“明天一早，我就去国土规划局批地。她答应马上给我办理地照。我就赶紧趁这个热乎劲儿把事情办了吧。不然，夜长梦多啊！”
“也可以。不过……”老刘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拨浪鼓似地摇起了头，“我总觉得，江玉玲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让你制服了。即使她为你办了地照，她也一定会让你付出点儿什么。”
“不管怎么说，文采总算是逃过了一劫。老刘，你就别疑神疑鬼地想那么多了！”美玉听了，开始劝自己的丈夫。“嗯，正好今天都在这儿，我请客。走，到我妹妹开的小饭馆里品尝一下四川火锅的风味！”
于是，一伙人走出了病房。连我岳父也被挟裹进来了。
逃过了“组织处理”，江玉玲又答应立刻办理地照。我的心里充满了欣喜和欢乐。当然，老刘哥和岳父的怀疑有道理，也许江玉玲真得将那个金蛤蟆掉包了。可是，那与我批地、为作协找地盘、竞选文联席的事儿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我有理由庆幸，在自己与江玉玲的这场斗争中，我胜利了。因为我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不过，看到老刘哥寻忧心忡忡的样子，我觉得事情也许并不乐观。是呀，江玉玲为了保护河景园林那块地皮，连市长的面子都敢驳。她拖延我，难道就是为了让我搭她一个人情那么简单？这也太难让人相信了。老刘哥预言说我将要为此付出点儿什么，那会是什么？钱？如果她真的需要，我就从交际费里拿出一笔来。这年头，行贿不可以，礼金还是可以送的。想到这些，我就觉得是一个胜利者。我有理由快乐起来……
可是，理智告诉我，老刘哥的猜疑是对的。因为，我亲手触摸节那个金蛤蟆。那个重有千钧的金蛤蟆绝对这是江玉玲在惠部长办公室摔碎的那一个。既然这样，那么，江一玲为什么要搞个掉包计，在惠部长眼前表演那场戏呢？这其中不是大有文章吗？如果是这样，江玉玲有用意何在？想起这些，我就觉得江玉玲那天做出和解姿态是一种虚假的作秀。同时，我眼前再次浮现出在江玉玲办公室发生的那一幕：我挚起金蛤蟆猛然朝她砸过去……她叫来了保安，凶狠狠地扬起手掌，抽了我一巴掌，那一巴掌凶狠、歹毒，还伴着恨恨的骂声……这种与我似乎有着深仇大恨的人，难道就那么容易与我和解？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思想不会转变得那么快。如果我不糊涂，就应该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江玉玲这么卖力的表演，或许是一个陷阱，其背后不知道隐藏了什么……也许是她伺机反攻，伺机报复。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自己面临的不是什么胜利，不是什么成功，而是一个虚幻莫测的万丈深渊……想到这儿我好恐惧！
第二天，我依照计划，来到了国土规划局江玉玲的办公室里。
“江局长！”我推门而入，接着做了个礼下于人的笑脸。
“哼，”她的态度冷冷的，鼻子朝我哼了一声，“来了！”
“嗯。”我心里一怔，立刻感到了昨天她表演的虚情假意。今天，她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我们之间，像是没打过架，又像是没有和解过。她拿出一副土地奶奶的派头，我依旧是求她办事的小老百姓。
她没有让江莲为我烧咖啡，也没有请我坐在沙发上，而是朝她写字台前的小转椅上一指，我坐了上去。
“市长的批文带来了吗？”
“带来了。”我将市长批文递上去。
“作协的《法人登记书》带来了？”
“带来了。”我又将那东西递 给她。
“你的身份证呢？”
“也带来了。”我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
“我不看这个。我们要你身份证的复印件。”
“这……也有。”我将复印件放在了她的面前。
“好。”她抓起了电话听筒，“喂，审批处吗？来人，这儿有个业务，请马上办一下。”
如果说江玉玲与我和解是虚情假意，但是她许诺了的事，办起来效率也确实快的惊人。不到一个小时，我的河景园林的地照就拿到手了。看到那鲜红的塑料膜上烫制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证》，我的心里不由地激动起来。
“解文华先生，祝贺你，从今天起，你就是幽州的大人物了！”看到我激动的样子，江玉玲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什么，大人物？”我不解其意，在她脸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是啊，大人物。”她严肃地肯定了自己的说法。
“此话怎讲？”
“解文华，你知道吗？这河景园林，是幽州的风水宝地。现在，多少开发商梦寐以求地想得到它，可是，没想到，这个便宜，竟让你小子拣去了！”
“江局长，即使我拿到了它，我不过是个副局长，我也不去搞开发，它在我手里，能有什么价值？”
“嗯，解文华，你真是白白捧了个金饭碗！”她嘲讽了我一句，接着又说：“哼，只要你拥有了这个地照，你到银行就可以贷到上亿的款项。如果哪位开发商看好了这块地皮，你分文不投，凭这个地照，就可以坐享其成，拿到丰厚的收益！”
“谢谢谢谢。谢谢江局长！”我嘴上说着感谢的话，脚底下却像有一股嗖嗖的凉风窜上来，她说这些话的意思，无非是表明，我在她这儿得到的太多了！我欠她太多了！她需要我付出的也太多了！从此，一根无情的人情枷锁套住了我。它会让我时时记得，我欠着人家一笔巨额债务，为了这笔债务，也许我会付出重大的代价，甚至是毕生的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