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昆仑天机 -- 第一章 七夜雪（3）
“启禀圣君，按照您的吩咐，负责监视东方圣将的弟子已经前来回报，说残月已经于昨晚离开了天都峰……”幽深的大殿上，一名普通的王朝弟子单膝跪地道。
“什么？！……”幕布后传来那人咆哮的声音，“去，把秋寒给我叫过来。”
“是，圣君。”王朝弟子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寂静的大殿里，想起那人阴毒的的声音。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别怪我赶尽杀绝！哼……”
不一会儿，一个风度翩翩的白衣男子已是立于殿上，正是圣魔王朝西方圣将秋寒。
“不知圣君紧急召见我是为何事？“秋寒不紧不慢地道。
“残月走了，你知道吗？”
“这个……”秋寒迟疑了一会，才缓缓答道，“不知……”
那人并没有理会，继续道：“秋寒，你跟我这么多年，知道我做事的风格，对吗？”
秋寒低下头去，没有说话。圣君天邪做事的风格一向心狠手辣，对敌人都是斩尽杀绝，从不留情，而一个人若不能为他所用，便是他的敌人！
“本君命你去找他，他若愿回，就带他回；他若不愿——杀之！”
秋寒立刻回答，片刻后，才缓缓地道：“启禀圣君，我杀不了他。”
“不用担心，你现在可以……”那人似是早已料到秋寒会这样回答，“因为他现在受了重伤……哼！”
“是，圣君。”秋寒缓缓退了出去。在那人怒气未消之前，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而且，还有可能致命。
走出殿外，看着天空明媚的阳光，秋寒忽然自心底生出一丝感慨来：“若是秋心知道这事，会怎样呢？”
午后明亮的阳光自窗外射进来，在地上投下一个个斑驳的影子，一个青衣女子倚窗而立，看着窗外秀丽的山峰，却是没有半点兴致，正是秋心。天都峰奇峰众多，数不胜数，四方圣将所居之地皆位于奇峰之上，只要一开窗，便能俯视整个天都。那感觉，就像是浮于空中的亭台楼阁，一览众山。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光线也越来越暗。不知何时，月亮从云间闪了出来。皎洁的月光倾泻一地，银晖洒在秋心的身上，一如她单薄的身影，寂寞而又孤独。
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
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
……
已不记得有多少个夜晚，这样对着天空望月自怜！不曾记得，也从未忘却。
一缕浅笑挂于嘴角，秋心吟起了那首古老而又多情的诗：
十里平湖霜满天，
寸寸柔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护，
只羡鸳鸯不羡仙。
……
正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
“谁？”秋心本能地避到了一旁，窗棂之上，已是多了一枚飞镖，秋心望向林间，一个看上去有几分熟悉的身影消失在了树影里。疑惑地回过头来，秋心伸出手去，将那飞镖拿了过来，却见上面刻着一个娟秀的字——寒。
“是哥？！”秋心心中忖道，取下飞镖上系着的纸条，慢慢的展开，秋寒那熟悉的笔迹顿时出现在眼前——
“好妹妹，圣君有令，哥有事得外出几天，因事情紧急，不能及时告别。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勿念。
哥 秋寒笔。”
秋心将纸条小心地收在手心，却是并未多想。林间的月光依然寂寞，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望月村，是一个很小的村落。在残月的记忆里，已记不清这个村子当年是何等的模样，他只记得，这是自己的故乡，熟悉而又佰生的故乡。
他还记得，便是几十年前的那场大火，烧掉了自己所有的回忆，和所有童年的幸福。
那场火，毫无征兆，就像是上天惩罚给望月村的一样。
安静的夜晚，每个人都在熟睡，做着最不愿醒的美梦。忽然，亮丽的火光点燃了眼前的世界，真实得就像梦境一样。所有的人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火越烧越大，浓烟弥漫在整个村子的上空时，人们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迟了，太迟了！大火已经烧燃了整个房子，跳动的火苗像巨龙一般，似乎要吞掉整个世界。
村子里一片混乱，再也没有当初的祥和和宁静了。焦急的人们在身旁跑来跑去，一个幼小的孩子站在屋外费尽力气地哭着。然而，却没有人有空去理会他。
“爸爸，妈妈，姐姐……”
孩子大声地哭着，大火已经覆盖了他所有的视野。他是被抛出来的，在大火还没有弥漫到整个屋子的时候。可是，那间屋子里，还有他最亲的人——爸爸，妈妈，还有姐姐。
忽然，孩子看到一个人影从空中飞入了屋中，再出来时，那人的腋下已是夹着一个小女孩。
“姐姐！”孩子大声地喊着，然而人声太杂，那人根本没有听到，一纵身，已是消失在黑夜中。
那是一个难忘的夜晚，火苗烧红了整个天空，云间那一抹残月也被火光映得通红！
从那以后，这世上便多了一个名叫残月的人！
人生本如月，奈何月已残！
……
“你果然在这里……”秋寒微笑着说道，纵身落在残月的身边。
望月村早已荒废，昔日的砖瓦土屋早已化为了一道道断壁残垣，高昂的野草疯长着，将所有显眼的地方都长满了。残月倚着一面断壁静静坐着，却是并没有理会秋寒。秋寒也不多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随手从身上取了一样东西来，竟然是一壶酒。
“喝吗？”秋寒将酒递到残月身前，缓缓道。
残月在秋寒满是笑意的脸上看了一眼，便右手接过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酒一下去，直感觉喉咙如火烧一般。好烈的酒！
“哪来的？”残月将酒壶递给秋寒，问道。
“呵呵……”秋寒微微笑了笑，道，“当然是自己埋的，从我进王朝那天起就埋下了，本想打算到死的那天再喝，算起来也有差不多十年了了吧……”
察觉到秋寒的话中有着丝丝的凉意，残月不禁问道：“怎么了？”
“咕噜……”秋寒仰头喝了一口，将酒壶又递给残月，缓缓道：“也没怎么，就是有些事，有些人放不下……”
残月默然不语，他望着天上的那轮残月，忽然冰冷地道：“圣君派你来的？”
“嗯。”秋寒点了点头。
“要你来杀我？”残月的语气依然冰冷，然而冰冷中带着寂寞。
“算是吧。”秋寒淡淡地道，“圣君让我问你，你还愿意回吗？”
残月自嘲地笑了笑，缓缓道：“我为什么还要回去？”
“……”秋寒无语了，残月这句话把所有的道理都说完了。圣魔王朝就像是一个火坑，跳进去了谁也别想安然脱身。明明知道只是被当作棋子一样利用，却依然要为那个人卖命。
“离开了王朝，你打算去哪里？”秋寒望着天上的残月，缓缓问道。
“咕噜……”残月拿起酒壶满满地喝了一大口，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缓缓地道：“不知道，或许，会去找一个孩子……”
“孩子，什么孩子？”秋寒接过酒壶，却是没喝，他没料到残月会如此回答。
“我也不知道……”残月笑了笑，道，“一个朋友托我办的事……”
“朋友？！”这一次，秋寒更意外了，“呵呵，我还是第一次从你的口中听到朋友二字，这世上有谁配做你残月的朋友？”
“有两个。”残月并不在意，缓缓道，“其中一个便是他……还有一个……”残月忽然顿了一下，看着秋寒道：“便是你……”
秋寒先是怔了怔，继而笑道：“没想到在你残月眼中，竟然还有我这样的朋友，哈哈哈哈……”说罢，仰头喝下一口烈酒，将酒壶递给了残月。
“你这个朋友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过？”秋寒缓缓问道。
“还记得一个月前我去伏龙谷吗？……”残月缓缓说道。
“当然记得，不过后来你失踪了。那次事件中，听说有天机阁的介入，当时圣君以为你死了，但派人将伏龙谷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着你尸体……”
“对，我从伏龙谷出来时，刚好遇上天机阁的人。”
“那……后来怎么样了？”
“那人的实力极强，并不在我之下，若打起来，我当时身受重伤，定然不是对手……”
“那你怎么逃脱的？”
“便是他救的我。”残月缓缓地道，“也就是……我说的那个朋友。”
看着残月脸上平静的表情，秋寒有些疑惑地道：“那个人……如此厉害？”
残月看上去并不介意，他笑了笑道：“这个世界很大，真的是什么样的人都有。若我真和他动起手来，恐怕走不了一个回合……”
闻言，秋寒沉默了下来。残月从来不是一个谦虚的人，他这样说话，自然是有一定的道理在里面。只是在这江湖上何时多了一个如此厉害的武林高手呢？想到这，秋寒不禁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两人就这样你喝一口，我喝一口，直喝得月落星稀时，那将那壶酒喝光喝完。
“嘣……”残月将喝空的酒壶随手扔了出去，酒壶砸在地上，顿时摔得粉碎。
“真痛快！……”残月喃喃地道，他的眼里，已经有了七分醉意。
“是啊，很久没有这样痛快地喝过了！……”秋寒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清澈的目光看着黯淡的星空，忽然道：“残月，你还当我是你的朋友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