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断影残红 -- 第二十四章 断剑
一声清脆的凤鸣，盖过了巫山上下所有的猿啼……
晓风茫然地站着，不知这奇怪的声音究竟代表着什么。茫茫雾气阻隔了他所有的视线，看不清狭谷的下方还有着什么。
“呼……”
一只巨大的火红色羽翼掠过身前，离晓风的距离不过三尺，晓风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了两步。
“嘎……”
又是一声清脆的凤鸣，火红凤凰庞大的身躯尽现眼前，晓风不禁叫出声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世上还有这么大的鸟。凤凰上一个美丽的青衣女子幽然而立，眉如星黛，眼波如水，洁白无瑕的脸上带着几分淡淡的忧郁，宛如出尘脱俗的青莲，亭亭玉立。
“咻……”
晓风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已是不受控制，向着凤凰飞了过去。掠过空中的时候，晓风才蓦然发现，竟是一卷青绫卷住了自己的身体。紧接着又是“咻咻……”两声，慕容雪与子洋也被青绫卷了过来，稳稳地落在凤凰的背上。
“大叔……”晓风落在凤凰身上，这才发现身旁的大叔。残月单膝跪着，靠着剑支撑着大半个身子，正艰难地喘着粗气。刚才那一战，他已经是到达人生的极限了！
冷汗一滴一滴地至残月的脸上滴落下来，与他身上的鲜血染在一起。看着残月愈加苍白的脸，晓风不禁担心地问道：“大叔，你没事吧？”
残月看着地面，脸上的神色依然平静，嘴角微微挤出一丝笑容来，缓缓道：“不用担心，还死不了……”
残月充满笑意的一句话，却没有让任何一个人笑出声来。晓风低下头去，不再说什么，因为沉默就是一个人最多的话语。
“呼……”劲风扑面而来，晓风忽然发现脸部的温度突然升高了，抬眼看去，一个火红色的身影正一剑向凤凰斩来，汹涌的灼浪燃烧着周围的空气，就像一场烈火在地下燃烧。
焚天！
“咻……”青衣女子一卷青绫袭向焚天面门，然而青绫遇见灼浪，瞬间便烧毁了一大半，焚天身子往旁一侧，躲了开去。只听“咻咻……”几声，又是几卷青绫袭了过来，焚天身在空中，左闪右突，虽然躲开了青绫的扑袭，却也始终难寸尽半步。
“咻……”又是一卷青绫飞了出去，卷住了焚天手中的剑。青衣女子手中青绫一收，焚天顿时失去平衡，连人带剑被拉了出去。
一道耀眼的白光自眼前闪过，流云，出手了！
只听“嚓”的一声，青绫自中间碎裂了开来。焚天趁机一个后翻，落在了身后的山石上，抬头仰望半空之上的青衣女子。然而青衣女子并未看他半眼，只看了一眼流云，就已转过身去。
“嘎……”又是一声清脆的凤鸣，凤凰冲入云宵，渐渐消失不见。
焚天依旧望着头顶的天空，脸上微有不服。
“走吧！”流云淡淡地看了一眼焚天，轻轻笑了笑，继而转过身去，向着山道的深处缓缓走去。刚走两步，忽然，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向西北的天际。那里，一道流光正划破云层，向着目标疾飞而去！
穿云剑！
“小心！”残月猛然起身，将青衣女子扑倒在地，也就在同时，一道流光从两人身前划过，向着更远处疾飞而去。剑锋划过的空气中，一缕青丝缓缓飘落，落在残月的脸上。那是青衣女子的秀发。
“你……没事吧？咳咳……”残月猛然发现将怀中女子抱得有些紧了，急忙松了开来，别过脸去，轻轻的道。然而刚一动作，身上的伤口又裂了开来，鲜红的血自身上各处流了出来，看上去竟是有几分吓人。
青衣女子的脸上闪过一丝动容之色，却是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残月那近在咫尺的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有着从容的冷漠，倔强中带着刚毅，恍如千年的顽石，绝不会屈服，更不会妥协。
……
宁静的夏夜，天都峰的石台上，两个人影并排坐着，看着头上星光灿烂的天空。
“哥，残月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为什么看上去总是那么冷漠？”秋心偏着头问道。
“呵……”秋寒微微笑了笑，道：“世上有一种人，他们不喜欢群居，只喜欢一个人独自生活，他们看起来冷漠无情，实则不然，他们会很真诚地对待朋友和自己有感情。他们之所以保持冷漠，其实是为了防止自己受到伤害……”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一般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心思。但只要相处得久了，你就会明白的。残月便是这样的人，他也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算得上是朋友的人……”
“是这样么？”秋心托着香腮，看着星空，似是明白了，又似是有许多不理解。“那他们为什么会怕受到伤害呢？”
“呵呵……”秋寒忍不住又笑了笑，自己这个妹妹，有时候真的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这是个动乱的江湖，从不安定，也有太多不幸。残月之所以这样，想必是他小时候的经历吧……”
“小时候的经历？”
“对。每个人都有着他不为人知的过去，他们一直将这些埋在心里，从来不曾提起，也从来不敢忘却……”
……
“晓风，小心！”
尖锐的破空之声再次传来，残月一个转身，竖剑挡在晓风的面前，也就在这时，一道流光正好冲击在断影之上。
“嘶……”断影上火花迸溅，兹兹作响。强烈的冲击力使得残月的身子不住后退，连同晓风三人一起，眼看便要退至边缘，倘若再不停下，恐怕就得一起跌落下去了。
“咻……”秋心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袖中青绫一卷，拉住了断影，断影去势瞬时大减，而那道流光也似成了强弩之末，渐渐现出本形，晓风这才看出，那只是一把飞剑。
秋心望着残月，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地道：“你……没事……”话还未说完，只闻一声尖锐的刺响，身下的凤凰发出一身恸彻心扉的悲鸣，凤凰庞大的身躯竟然颤抖起来，剧烈地摇晃着。
凤凰中剑了！
“小心！别掉下去！……”
残月话未说完，只听“啊”的一声尖叫，慕容雪已是脚下不稳，跌落了下去。
“雪儿，拉住我，别放手！”晓风扑了出去，刚好抓住了慕容雪的手，但还来不及高兴，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晓风的身子无处支撑，顿时顺势向下滚去。
“小子，别放脚！”子洋双手抱住晓风的双腿，紧紧地抱着，虽然习过武功，但要这样拉着两个人还是挺辛苦的，只见豆大的汗珠从他稚气未脱的脸上滑落下来，落入下方的云层之中。
“雪儿，不要放手，拉住我！”感觉到慕容雪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小，晓风不禁大声吼道。然而慕容雪的手还是滑了出去，她弱小的身子在空中飘飞着，向着下方落去。
这一刻，晓风忽然觉得，自己的力量竟是如此的弱小，弱小到竟连近在咫尺的朋友都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下落去，落去……
……
“晓风，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平凡的人，你要成为一名强者，知道吗？”
大叔的话依旧还清晰地记在脑中，只是这一刻，晓风已经不在意什么平不平凡，也不在意什么强不强者，这一刻，他只想救一个人，救那个半空中弱不禁风的女孩。他只想保护她，然而，这也似乎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雪儿……”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成了无声的世界，晓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变成了永恒的失落。
“咻……”一卷青绫飞了过去，将身在半空的慕容雪卷了起来，稳稳地抛在了凤凰的身上。慕容雪惊声尖叫，这像荡秋千一样的感觉让她又惊又怕，这生死之间的一次轮回或许会是她此生永难遗忘的回忆。
“咻……”又是一卷青绫飞了出去，将晓风拉了上来。凤凰庞大的身躯已经恢复了正常，所有人都是虚惊一场。
望着白云深处再无动静，流云转过身去，缓缓道：“走吧。”说罢，往前走去，再不回头，焚天抬头最后看了一眼天空，终是没有说话，跟在流云后面走了。
这是晓风第一次体验飞行的感觉。耳旁传来呼呼的风声，安静极了。轻风吹在脸上，感觉如水一般，柔柔的，凉凉的，妙不可以。望着下方一大团一大团的白色云朵，想着刚才的惊心动魄的惊历，晓风不禁大声道了一句：“好大的棉花糠啊！”
然而，周围一片寂静，竟是没有人回应他。
晓风刚想回过头去，看看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忽然，耳旁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什么声音？……”晓风话未说完，眼睛就瞬地直了。断影剑上一条清晰地裂痕出现在眼前，进而迅速扩大。
“咔嚓……”又是一声脆响，那裂纹越来越大，终于，从中间断为了两截。
晓风不禁目瞪口呆，断影……竟然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