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惊风密雨现侠影 -- 第七回 欲学惊人艺 有眼却无珠

前面说到大侠大大方方应承下来，魏吾家里住进来一位货真价实的侠客，这下热闹了，害得老魏老人家心头犯起了嘀咕，“头几年老夫送儿子武行里边儿去，谁知道这孩子不好好学艺，偏偏鼓捣啥剑侠”，心想到这儿，他没好气儿的瞪了一眼大侠，那里边儿分明包含着深深的责怪。

“呵呵”，大侠那对招子干啥的，早把老魏的私意尽收眼底，“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不禁暗自赞同道：“可叹有那一等编写词话混口饭吃的，就要偏听偏信痴迷剑侠的”。

“在下平常见稗官小说记载剑仙侠客之流，十足娱心悦人，其大要出庄周氏、《越绝》、《吴越春秋》，不过寓言耳”，大侠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想到这儿，忽然他失笑道：“其实在下细想起来，也不过是江湖中人，码头上的奉承咱一句大侠，还差得远呢”。

一心敬佩荆轲的大侠自认为自己比起来，差得太远了，“咱就一教师爷，教些拳棒度日的”，有那开馆授徒的，就有家去做教师爷的，大侠放低了身段儿，如此过去这么一说，听得老魏上下打量了大侠一眼，心想道：“这先生虽说有些市井之气，不过人倒还实诚，就这么着吧”，他心想只要宝贝儿子别出去折腾了，就算多养了张嘴，无所谓。

“先生有劳您哪”，老魏客客气气的给先生行了个礼，口口声声声称大侠道。

说起来大侠是有名字的，他姓袁，名残剑，想当初那武侠名篇《越女剑》中也有位袁姓异人，说他剑术出神入化，乃是白猿变化而成的，魏吾一听袁残剑提起他的名字，心头不禁嘀咕开了，

是啊，那些说书的先生，手拨三弦，徐徐道来，那是书场上开篇的一段引子，往往就拿古史里头的传奇说话儿，这都是套路了，魏吾听到耳熟，自然这回听说，心头不自觉“咯噔”一声，有门儿了。

说起来这话头还得从头讲起，俗话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早年间，当年张居正张相爷用戚继光镇蓟门，蓟门守甚固，敌无由入，边境晏然。

果真戚继光大将军抗击倭寇英勇无畏，守卫大明京师大门固若金汤，归根结底那是有诀窍的，苦练。袁残剑早年间可是戚大帅手下的一名军士，地道的南方江浙人，因为抗日有功，跟随着戚继光来到了北方的大明九边重镇蓟镇。

史书上说戚继光为总兵官，镇守蓟州、永平、山海诸处，当时浙兵三千至，戚继光命令他们列阵郊外。当时碰巧天降大雨，这些南方兵自从早上直到傍晚，肃立大雨之中纹丝不动，原来的那些边军大骇，自是始知军令。

想当初大雨磅礴，淋得一个个江浙兵落汤鸡似的，可愣是一个人没挪窝，真是把人镇住了，袁残剑回想起禁不住又一次嘴角儿浮现出骄傲的笑容。

我说您哪，也别这么严厉，老魏家就千顷地里一根苗，折腾坏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由得让人有些替魏吾揪心了，细皮嫩肉的，别浇坏了，淋化啰。

“怒气开弓，息气放箭”，袁残剑严厉的训斥着魏吾，一边他扶正了他有些歪斜的弓身，戚家军当年哪个不是神箭手，那是小日本，活靶子，一箭过去，成了羊肉串儿了，为啥这么说哪，你想想，一箭射穿了三个日本鬼子，不是串起来的肉串子，还是啥？

哦，其实这些侵略者应该叫做倭寇，明史上是这样称呼的。

“把弓身端稳住啰”，袁残剑再一次纠正道，这会子魏吾学的是拉弓，离射箭还早着啦，可怜一心跟着大侠上一百零八根梅花桩，在那上头挥舞着宝剑，高来高去的，多带劲儿哪。

想到这儿，他一张脸上挂着很不情愿的苦相，咬牙切齿的跟一张弓较劲儿，“嘎吱吱”，一张弓果然被怒气冲冲的魏吾拉开了，或许他心里头再说，“看我把你拉折了”，谁让你碍事儿，旁边的梅花桩诱惑着他，偏偏挨得近，摸不着，难受着哪。

“这样就好”，袁残剑不动声色的鼓励道，“就这么着接着练”，这铁胎弓吃力，不是立马儿就能玩得转的，你啊，魏吾好好的刻苦去吧，想当年戚大帅教习我们射箭的时候，常常把孟子曰挂在嘴边儿。

孟子说的又是啥呢？孟子教诲道：“羿之教人射，必志于彀；学者亦必志于彀。大匠诲人必以规矩，学者亦必以规矩”，这里头有段野史说当年后羿拉满了铁胎弓，一口气射落了八个太阳，那力气都是平常拉弓练出来的。

想到这儿，袁残剑自语道：“就得这么练”，他一边坐在一旁的石头墩子上，目不转睛的监督着魏吾的一举一动。

这还是刚刚开头，后头有步射，更有骑射，做一名永不放弃的大明士兵，也是简单的事儿，你哪踏踏实实的吧。

这时候袁残剑扭过头来，望着旁边院墙探头过来的槐树，那边还有家人家，除了西门英雄是左邻，还有家右舍，那是卢沟桥上遇见的大个子和他的雇主。

从袁残剑的眼神儿看上去，他心头还有啥事儿未了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