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七十六章
打斗的硝烟已经散去,人们不必担心会溅到自己身上血,于是就更加靠近,想看看这因玩弄别人的老婆而被打的究竟是何等样的人。
薛超的耳朵被打得“嗡儿——嗡儿——”地还在响着,像老式剃头匠手里打着的“唤头”发出的余音。在这余音之外,他还能听到人群里的议论声——
“怎么的啦?”这是刚到跟前的看客好奇地问询。
“打架了呗!”这是知情者在做义务讲解员。
“为啥打起来的?”
“第三者插足。”
“看样子打得不轻啊。”
“活该,玩人家的老婆就该打。”
薛超不敢往人群里面看,怕看到熟人难为情。
他的腿也被踢伤了。他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出包围的人群,来到路边。他想打个出租车,赶快逃离这令他难堪的境地。他连着向两个出租车招手示意。司机们见他这副狼狈而又恐怖的模样,没有人肯停下来。
他平时总爱步行,这下倒好,想要打车都没人拉了。没办法,他只好一瘸一拐地走着。他先奔一个社区医院而去。在那里,把身上擦破的地方用酒精棉擦了擦,贴上药布,又打了一针血清。然后就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
回到家里,妻子温惠贤一见他这副模样,吓坏了。忙用手轻抚他脸上和腿上的伤处,查看一番之后,伤心叹气地问道:“哎呀,这是让谁打成这样的?”
薛超只说不知道,说他根本就不认识那两个人。妻子说:“那两个人呢?”
薛超说人早都跑了。
妻子用怀疑的口气说:“不认不识的怎么会打你呢?准是你得罪了什么人了。”
薛超说他没有得罪什么人。他嘴上是这么说,可他心里早已清楚,准是余爱梅的丈夫王文成那小子找人干的。
薛超猜的一点都没错。就在这天晚上下班的时候,在距薛超单位门口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出租车,车里面坐着四个人,一个是余爱梅的丈夫王文成,一个是王文成的弟弟王武成,另两个人就是在王文成家里参与密谋殴打薛超的那两个小子。在薛超走出单位大门口的时候,王文成就在车里给那两个小子指点道:“就是那个人,他就是薛超。”确认之后,王武成告诉出租车保持距离,缓缓地跟着。跟了一段之后,王武成觉得可以下手了,便告诉出租车等在路边,随后朝那两个小子手一摆,两个小子就下了车,直奔薛超而去……把薛超毒打一顿之后,听到警车响,两个小子就跑上等在路边的出租车,车门一关,几个人就跑了。
薛超知道是什么人打他的,可他却不能对妻子说,也不能对任何人说。他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吃个哑巴亏。
薛超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没法上班,次日早晨就给单位主管局长打了电话,说自己身体不大舒服,要在家里休息几天。
就在薛超在家里休息这天,也就是挨打的第二天,早晨上班的时候,单位同事发现大门口的墙上贴着一张纸,上面用打印机打着两行寸许的大字,写的是:“薛超勾引良家妇女,是个好色之徒!”
白纸黑字,赫然醒目。单位同事谁走到大门口那儿都要停下来,好奇地围着看一会儿。街上的行人,有的也在驻足观看。很快,大门口那儿就聚集了很多人。人们交头接耳,嘁嘁喳喳,议论纷纷。
余爱梅没想到事情会与她有关系,也挤进人群里,要看个究竟。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晕过去,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满脸通红。她真想一把将那张纸扯下来,但她又不能那样做,也不敢那样做。那样的话,就是不打自招,就等于承认她就是那个“良家妇女”了。
事不关己,谁都不怕看热闹,谁都不怕热闹大。没有谁想到要把那张纸扯下来。直到纪副局长上班来的时候,看过纸上的内容,考虑到对单位影响不好,这才命人把它扯了下来。
薄薄一张纸,寥寥十几个字,顿时使得全局上下一片哗然。
那些目光敏锐,明察秋毫,洞察一切,私底下又爱议论别人是是非非的人们,对薛超和余爱梅的关系早有察觉,早有议论,觉得事情迟早是会败露的,对小字报的出现并不觉得太意外。在知情者当中,当然是张重臣对事情最清楚不过的了。而那些平时不善观察,对别人的是是非非不怎么在意,或者信息不怎么灵通的人们,咋一看到这张小字报,则感到非常的震惊和意外。比如言异群,看到小字报之后,就好奇地睁大一双疑惑的眼睛问这个问那个——“哎,那里面说的‘良家妇女’是谁呀?”对言异群提出的问题,不知情的当然只有摇头,知情的也只是笑而不答。
不管是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人们都普遍认为小字报乃是那个所谓“良家妇女”的丈夫所为,因为那段话的字里行间充满了情敌的仇恨和对“良家妇女”名誉的保护,只有作丈夫的才最应该有这种感情和用心。
人们三三五五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窃窃私语,所谈论的都是同一个话题。从人们异样的表情当中可以看出心态的不同。有的喜笑颜开,那是对薛超的艳事心怀忌妒,幸灾乐祸的;有的一脸狐疑,那是不知详情的人猜测种种;有的啧嘴摇头,那是富有同情心的人对当事者的窘况感到遗憾,对那“良家妇女”更是深表惋惜。
在别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余爱梅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坐卧不宁,心中又羞又恨。羞的是她估计别人已经猜出那被勾引的“良家妇女”就是她自己,恨的是薛超不该引诱她到他那个“水晶宫”里去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同时也恨自己贪图小便宜,没能把握好自己,更恨自己的丈夫出手太狠,在毁掉薛超的同时也把她给坑了。
看着对面薛超的空座位,她恨不得找上他家去,当面骂他几句。可是转念一想,这能全怪人家吗?人家也没强迫你,还不是你自己愿意吗?她又想回到家里和丈夫大闹一场。可是再一想,自己能闹得出吗?你自己在外面和别人好,给人家戴了绿帽子,还不准人家找机会出口气吗?想来想去,她觉得谁也怪不得,要怪只能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