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丹器二神 -- 第三章 老子之迷

面对骆林的兴奋，面对骆林连珠炮似的问题，张振博感到很难理解。不就是凡人针对当时的时政发表的一些议论嘛，有必要这么激动吗？但他也很多问题想要骆林解释，所以还是依次回答道：“是什么人说的我不清楚，因为我当时已经是四劫散仙，对于凡人的事根本就不感兴趣。而且你也知道，我们散仙的威势很强大的，别说是凡人，就是渡劫期以下的修真者都很难靠近我们的。所以，当时我只是在空中偶然听到一个凡人在演说，只听了几句就飞走了，并没有上前问哪个演讲的人姓甚名谁。我说不一样的地方，最主要的是当时哪个人说的是‘亡为’，而你刚才念诵时却说是‘无为’，‘亡为’和‘无为 ’在哪时虽然音有些相近，但意思是很不一样的啊。”

尽管无法通过张振博证实，最初说这些言论的人是否叫老子，但从张振博的话结合楚简本《老子》，骆林终于证实当时青竹大哥告诉他话的：“通行本的‘无为’，最初应该是‘亡为’”的确是对的，而且从他自己的修行实践也证实了，只有把通行本的‘无为’理解为‘亡为’才符合元道的法则。所以，骆林继续兴奋地说道：“谢谢你的解释，按照我的一位朋友的理解以及我的体会，我刚才所念诵的词句中的‘无为’，我们也认为是‘亡为’。还有一个问题，你刚才一而再、再而三说，这是凡人发表的言论，请问，你是怎么断定说这话的人是凡人的？”

张振博感到与骆林说话越来越费劲，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也会问出那么多的“怎样”、“如何”、“为什么”出来。但既然有求于人，张振博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骆林的问题：“哪时，因为很多的贵族，特别是上层的贵族不愿再遵守周公所制定仁义礼乐制度，不满足于各自分得的领地，于是，各诸候国都想做大做强，称霸一方号召群雄，甚至都想把整个天下据为己有。所以，那时国与国之间乃至于一国之内家与家之间的战争都很频繁，整个天下都是乱糟糟的，天子也是有名无实，无法制止和平息这些战争。为了使天下重新恢复秩序，许多的士人甚至一些大夫都纷纷出来发表自己关于如何治理天下的主张 ，所以，这些凡人的演说，在当时是司空见惯的，这有什么奇怪吗？ ”

骆林这时也感觉到他与张振博的交流有些费劲了，他如张振博凭什么断定哪个提出“亡为”主张的人是凡人，张振博却文不对题地说了一通哪时的社会背景。这些历史背景他自己从历史文献中就已经知道个大概，虽然通过张振博这个亲历者进一步证实，使得他对哪段历史有了更可靠的认识，可是这不是他目前想要知道的啊！

不死心的骆林再一次旧话重提道：“张道友，我是问你凭什么知道提出‘亡为’主张的哪个人一定是凡人，你似乎还没告诉我呢。”

再次听到骆林追问，张振博有一种被完全打败的感觉，于是有气无力地答道：“骆道友，哪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吗？一个人是不是凡人，难道凭我当时四劫散仙的眼力还看不出来吗？凡人就是没有经过修炼的人，身上根本就没有真元流动，也没有金丹、元婴之类存储真元的容器，这还不是一目了然吗？”

听到这里，骆林终于明白他与张振博难以沟通的症结所在了——张振博判断一个人是否是凡人，完全是按照他修真者的眼光和标准，如此一来，当然就是如他所说的，凡是没有真元的，都是凡人了。弄清楚了问题所在，骆林立刻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他对张振博微笑道：“张道友，你看看我是不是凡人？”

由于骆林的问题转得太突然，张振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所以脱口而出道：“张道友当然不是凡人啦，我一个七劫散仙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如果是凡人这下界就没有几个是炼气士了！”

见张振博会错了意，骆林只好再次提醒道：“张道友，我叫你看我，你都还没看呢！”

听骆林这一说，张振博这才反应过来，于是连忙用神念探查了一下骆林，探查的结果让他大吃一惊：“骆道友，你的真元呢？我怎么没发现你有真元？咦，你和哪人还真象，没有真元却有强大的神念，而且神念不是集在中紫府，而是散布在周身，另外，你们的神念和我们炼气士的神念也好象不一样，可是具体在哪不一样我一时也说不清楚。”

骆林再次微笑问道：“张道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是不是凡人？”

面对骆林的微笑，张振博这回是彻彻底底被骆林打败了！所以，他无言以对，只是苦着一张脸使劲地摇头。

见张振博这副情状，骆林知道开导他的大好时机到了，于是缓缓道：“张道友，如果你当时不是用你们炼气士的标准去判断，而是一见有异状就多一个心眼上前与哪个你认为是凡人的人搭上几句话，或许经他指点，你一入了正道就不会遭后来这三次冤枉的天打雷劈了。当然，据老子当年所说，曾经听他讲过道的有三种人：‘上士闻道，勤能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弗笑，不足以为道。’所以，就算当年老子他指点你，也不知你是‘上士’、‘中士’还是‘下士’呢？”

听骆林说到这里，张振博作势就要下跪，然而，当他真要往下跪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跪不下去，他很清楚这是骆林在施法，阻止他下跪。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骆林充满深情的话语传到了他的耳边：“张道友，自天下为家之后，下跪或许是司空见惯的事，晚辈见长辈、下级见上级、庶民见贵族都要下跪。下跪，这是自承自己比他人矮一截、贱一等。张道友，你想过没有，这天地万物果真有高低贵贱之分吗？另外，据你所说你已经活了近八千年了，难道五千年以前你生活的年代也兴下跪吗？”

“骆道友，我错了！请你引导我走上正道吧，我再也不想被天打雷劈了。”由于不能再下跪，再加上骆林的开导，张振博已经完全放弃了下跪的念头，所以，说这话时他只是双手一抱拳，对着骆林作了一揖。

骆林走到张振博身边，把手搭在张振博肩上道：“张道友，你说你错了，可是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你知道你们炼气士为什么会被天打雷劈吗？”

张振博见问，茫然道：“振博愚昧，实在不知错在哪里，也不知炼气士为什么会遭遇天劫，很多人都解释这是天界对于我们的考验，振博没有到过天界，所以，不知这一说法的真假，还请骆道友不吝指教。”

骆林把手从张振博肩上移走，然后双手倒背边走边说道：“其实，答案就在一个‘为’字。请你想想，你们哪个年代，为字的本来意思是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张振博虽然不知道骆林问他的用意何在，但还是如实回道：“在我们哪个年代，洪水泛滥，猛兽成灾，所以，但凡能够带领民众制服洪水、猛兽的人，都被视为部落的英雄，这些英雄就是有担当、有作为的人。所以，我们那时的‘为’这个词就是有作为的意思。对了，现代出土的殷商甲骨文字你应该看到了，哪时的为字就很形象地表达了我说的意思——一个人用手牵着大象，这就是表示一个能制服、驯服大象的有作为的人。”

听了张振博的解释，骆林点了点头道：“嗯，看来指点我入道的青竹大哥所说果然不假！他说，这个为字最初的意思就是指使用暴力手段制服某物， 进而达到驯化、控制、役使该物目的的行为。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们炼气士错就错在这个‘为’字上面。元气，本来是元道用以创生、蕴育天地万物并借以调和、平衡其创造的宇宙的，可是你们却借助各种法诀，将生机勃勃、灵性十足的灵气强行摄取、驯服、炼化，使之最终变成你们个人的私有财产和可供你们役使的工具——真元。如果只是一时为之也就罢了，可是你们一旦走上了修炼之路，就不知“休止”二字为何物，为了更高的修为，你们无休无止地摄取炼化宇宙中珍稀的灵气，不停地泯灭着灵气的灵性，不停地破坏着宇宙的平衡。你说，作为缔造宇宙的元道，对于你们这种强盗行径，能无动于衷吗？”

“现在，你该明白了吧，你们被天打雷劈，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界对于你们的考验，而是元道对你们的惩罚。你想想，考验会用得着往死里整吗？你考验自己的门人弟子，会是这样考验的吗？我还可以告诉你，你所说的天界，乃至于更令你们向往的神界，并非是什么乐园净土，而是元道用来关押哪些在仙劫、神劫下大难不死的炼气士的监狱！”